《六祖坛经释义》夕阳讲解13-永嘉禅师的潇洒超然.六祖对小聪明的呵斥

永嘉禅师的潇洒超然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

策云:“仁者得法师谁?”

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

云:“愿仁者为我证据。”

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

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成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

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

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

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

师曰:“如是,如是!”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

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

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

师曰:“谁知非动?”

曰:“仁者自生分别。”

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

曰:“无生岂有意耶?”

师曰:“无意谁当分别?”

曰:“分别亦非意。”

师曰:“善哉!少留一宿。”

时谓一宿觉,后着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其觉焉。

这次讲到坛经里面一个非常著名的片断,这个片断在坛经里面被传唱了上百年。坛经里在六祖的弟子当中,最最醒目、吸人眼球的,就是这位永嘉玄觉。一是这位永嘉禅师在六祖那里的那次整个会面的过程,可以说是非常潇洒的,二是永嘉玄觉禅师后来写了一部在禅宗里相当著名的《证道歌》,出于永嘉禅师的性格,这篇《证道歌》的文采实在是太好了,几乎没有人再可以与他媲美了。再加上证道歌的内容又非常的深入浅出,几乎把应该涉及到的全部谈到了,所以这首《证道歌》在禅宗里是非常受重视的。因为禅宗自唐宋以来,所有的禅师他们要么没有任何的著作,要么即使有著作也是留下一些类似《宝镜三昧》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一些文字,你很难看得懂。或者留下后人记载的一些禅师的公案,但这些公案在后来看来,也是有些类似猜谜一样令人费解的话头,唯独这篇永嘉玄觉的《证道歌》是以极其清晰的文字和方式描述整个证悟境界的,所以倍受推崇。而且他的文采相当的好,这和永嘉禅师的性格有关。我们看到,永嘉禅师见到六祖的时候,整个语言过程是非常的潇洒。

永嘉是温州人,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永嘉禅师原来在没有见六祖以前是学天台宗止观的。他禅定功夫很好,但他开悟并不是在止观法门里面开悟的,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他的开悟是在看《维摩诘经》的时候,突然间顿悟的。《维摩诘经》在禅宗里面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经典,讲的是维摩诘居士抱病在家的时候,示现病相在家的时候,佛陀让身边的弟子,挨个的去探望他,请阿难,文殊等挨个的去探望。探望他以后,这些佛陀的大弟子,和维摩诘居士的一些对话被记载下来。《维摩诘经》这篇经典,也是讲的最上乘的法门,讲的相当深奥。维摩诘在佛陀那个年代记载上据说确有其人,属于一个在家人。他当时在印度并不是有明确的宗教背景的,因为当时印度佛教几乎没有形成,仅仅是佛陀带着他一些门徒而已。当时还没有佛教这一说,维摩诘大居士也是当时的一个可以说是伟大的成道者,但是他并没有明确的宗教。所以佛陀派了他很多的门徒去见维摩诘,当时的对话应该是相当精彩的。

永嘉玄觉就是看《维摩诘经》的时候顿悟,发明心地的。顿悟以后六祖的一个弟子玄策,正好认识永嘉玄觉,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并且认为这个人非同一般,出言暗合诸祖,和他谈话发现都是暗合祖意的。玄策就问他,仁者得法师谁,你到底师从何人。永嘉就说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我只是自己看看方等经典,看看佛经,最后在读《维摩诘经》的时候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并没有证明的人。玄策就讲了一句刺激他的话,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这句话实际上是刺激永嘉玄觉的话。但是这句话后来被禅宗和其他宗派很多人一再一再提起,作为一个证据和把柄。威音王据说是非常久远以前极古的一个佛,非常非常古老。玄策就说,如果你在这个古佛以前就开悟,那你用不着别人证明,你也是对的。但你在古佛之后,你无师自悟那就是天然外道。换句话说,你必须要有一个为你证明的人。当然这个话也有其道理,但并不完全对。因为他在和永嘉玄觉在讲这段话的时候,永嘉已经是一个开悟证悟的人。难道说他当时的开悟证悟,在没有见六祖以前就不能算数了吗,显然不是这样。一个人内在的证悟其实是非常清晰确定的,即使没有人证明,如果他内在的证悟是非常清晰的,那么,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别人证明的。所以玄策讲的这句话仅仅刺激他的话,并不能拿这句话作为将来的证据。

所以永嘉就到六祖那里,来见一见六祖惠能,然后这段著名的公案就展开了。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大家可以看到永嘉玄觉见到六祖以后绕师三匝,绕着六祖惠能走了三圈,这是当时佛陀当年的礼仪,表示对六祖惠能的尊重。绕着六祖惠能走了三圈,就像现在我们绕着佛塔走三圈一样,表示一种恭敬。但是奇怪的是,他绕了六祖三圈以后。在回到六祖面前的时候,做了一个举动,叫振锡而立,就是把他手里的锡杖往地上振了一下,没有礼拜,没有跪下来。只是振剔而立,这个举动,就跟别人很不一样了,因为一般的沙门,就算是绕了三圈,回到面前以后肯定是要跪下来礼拜的,这是最起码的礼仪。他竟然绕了三圈后没礼拜,而且是振锡而立,把他的锡杖在地上振了一下。

六祖就问他,夫沙门者,具三千成仪,八万细行,沙门是必须持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也就是各种各样的礼仪、威仪,都应该俱足。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那么你这个大德从哪里来的,怎么这么我慢呢。好像看上去,很我慢,很骄傲的样子。永嘉的回答,也非常单刀直入,他说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也就是说我来不及礼拜了,没时间了,生死这么大的事情,无常瞬间即就来,我这一秒种也不知道下一秒钟是否还会活着,那还有空磕头,礼拜。六祖马上接上一句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那么你现在就可以体验到内在的无生本性,你可以最快的速度,闪电般的速度经验到它,你为什么没有以闪电般的速度经验到它呢?玄觉马上回话,体即无生,了本无速。这个就好像两个人,你一枪我一箭一样,毫不退让。玄觉就讲,体即无生,我现在站在这我就是无生,了本无速,所以也谈不上是否迅速。我就是了,我此时此刻就是,六祖马上回答如是,如是!对的,你的确是这样。六祖一眼就认出,两句话就认出这个人是真正到家的,不需要多说,所以古人的对话、通过两三句对话,马上就可以体现出他个人的境界,听了非常让人,有一种过瘾的感觉。永嘉玄觉礼拜完了,在六祖认可他之后,他方具威仪礼拜,礼拜完了以后马上就告辞,他毫不含糊,就是磕过头了,你也给我印证过了,我没有必要在多留了,马上就走了。这说明他非常自信,他对自己证到的无生法性没有任何的疑惑,所以也没有必要多留了,多请教了,没有必要了,他内在是完全圆满的,连多请教的必要都没有了,所以他须臾告辞,马上就告辞就走了。六祖就讲,返太速乎?你回去也太快了吧,你来了振锡而立,讲了两句话就走了。玄觉讲本自非动,岂有速耶?我根本就没有动过,怎么会有快慢呢,他又回答了一句机锋话头的话。六祖马上追上去,谁知非动?谁知道那个不动的人到底是谁,玄觉回答,仁者自生分别。因为你永远也无法说出那个到底是谁,知道非动的,知道振锡而立的,站在这里的人,知道的那个本身到底是谁,你能够说出你那个觉知吗,你这个觉知本身你能够描绘出来吗。永远也无法描绘。觉知是一个超越语言的境界,你永远也无法用语言的方式把他表达出来。所以玄觉讲,仁者自生分别,是你在分别。六祖马上就赞许他汝甚得无生之意,你真的是很好的,真正的了悟了无生的含义。即使这样,玄觉禅师仍然不买账,无生岂有意耶?无生怎么还有意呢,马上要挑战六祖的回话。六祖说无意谁当分别?如果无生没有意的话,是谁在分别,谁在起意,是谁在觉知呢。玄觉马上回答,分别亦非意。即使我的头脑里有思想,有分别,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并不是意识在分别。你的意识永远是超然的,如如不动的。但是你的思想会运动,会分别。所以六祖非常赞叹,善哉!少留一宿。留一晚上吧,所以玄觉禅师就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走了。所以这个公案流传千古,玄觉禅师后来有个外号叫“一宿觉”,也就是留了一个晚上就觉悟了,其实他是去以前就觉悟了。后来还著了一个《永嘉禅师证道歌》,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他已经是绝学无为的闲道人了,闲下来了,因为他不需要除去妄想,也不需要追求真理,一切当下即是。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当一个人当下即是的时候,他内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佛性,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理,所有的一切都是光,即是无名,即是幻化的空身都是法,都是最终的法,最终的真理。所以他这篇《永嘉证道歌》,写的风格也是相当的宽大豁达,非常潇洒。永嘉禅师是六祖所有弟子当中,所有门徒当中,可以说是风格最潇洒的一个人,这个人很有点闲云野鹤的味道,毫不受束缚,拘束,这个人证悟的境界应该说是非常深的。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

隍曰:“入定。”

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人耶?无心人耶?若无心人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人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

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

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

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

策云:“我师曹溪六祖。”

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

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

师问云:“仁者何来?”

隍具述前缘。

师云:“诚如所言。”

师悯其远来,遂垂开决:“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

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

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接下来的一个弟子叫智隍,他在自己的寺院旁,常坐入定,有二十年了,他用二十年的时间天天打坐修定,结果又碰到了这个玄策。这个玄策是到处游方,找那些已经快要到门口的人,可见他也是一个非常付出和奉献的人,他到处行脚去寻找那些已经快到门口,快要大悟的人。因为只有这些人,值得被寻找,只有这些人值得被领到六祖惠能那里去。有很多人,他们的时候没有到,即使他们在六祖惠能身边也是没有用的,所以玄策专门去找那些已经快要到家的人。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他游方至河朔,听到这个智隍禅师的大名,就到他的庙里去了。看到他还在习定,紧接着就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若无心人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人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意思就是他如果是无心的就跟草木瓦砾有什么区别,如果是有心的就是你的意识还在流动,那么怎以能称得上是入定呢。所以智隍禅师让他问的哑口无言,让他问倒了。所以可以看出来,这个玄策经常用这种刺激人的方式,来激励对方。他前面用刺激玄觉的方式,把他刺激到六祖那里去了,你没有得到证明就是天然歪道,其实这个话不一定全对,至使玄觉到六祖那里求证明。他现在又刺激智隍说他无心入定如草木,有心入定就有意识流,说明你真的没有在定里面,弄得至也隍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很茫然。玄策再一次抛出他的这个把戏了,他说你可以到我师父六祖那去。智隍终于上钩了,他也跟随玄策回到曹溪六祖那里。

他到六祖禅师那里以后就把前面跟玄策那对话的内容,如实对六祖汇报了一下,他还是很诚实的。六祖就回答他,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智隍于是大悟,六祖其实没讲什么,他只是告诉他,你要安住在这个虚空里,但是你不能有一个虚空的相,不能有一个虚空的见,不能有一个虚空的空间。你如果有一个内在虚空的空间,你其实就进入了一个有相的空间,无论这个有相的空间是多么的空洞,他也是有为的,他仍然是一种物质。当你心如虚空的时候,把这个虚空的概念都去掉,把这个虚空的空间都去掉,所有留存下来的全部去掉,动静无心,无论动静,都完全没有心。凡圣情忘,你用不着考虑现在这个境界,是神圣的还是平凡的,能所俱泯,也用不着考虑,现在是谁看到的,看到的人是谁,或被看到的这个空是什么,把这些概念全都去掉,突然一个人就性向无为了,回到本源了,这个就是真正的禅定,无不定时。隍于是大悟,这个于是大悟,如果没有前面的二十年的基础,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他前面的二十年,并不是白做的。现在大家在听同样的话,估计没有人大悟。为什么他听了这句话就大悟了,他一定最后还有什么东西,使他正好还剩一点点牵挂在那,他二十年的心得,他的禅定已经一定达到了一个非常宁静的空间,非常祥和、忘我的空间,非常美丽、令人陶醉的内空间。当你已经在你的禅定里实现了这么一个内空间,而且实际体验到的时候,六祖对你说,你要把这个内空间也去掉,把你所实现的这个空间也去掉,突然最后的这一下,最后剩下的这一点点的东西,被六祖突破了,他才可能突然间大悟。这个时候据说,河北的士绅,闻到空中有一个声音说,隍禅师今日得道。所以其实是说河北的一些神圣、护法的力量,晓得智隍已经在六祖那开悟、顿悟了。所以智隍禅师礼辞以后复归河北,开化四众。这是智隍禅师的一个公案。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二,白玉泉来参礼。

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

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

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

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

师以柱打三下云:“吾打汝是痛不痛?”

对曰:“亦痛,亦不痛。”

师曰:“吾亦见,亦不见。”

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

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

神会礼拜悔谢。

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待汝迷?汝若自见,亦不待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

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

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

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

祖师灭后,会入京洛,大弘曹溪顿教,着显宗记,盛行于世,是谓荷泽禅师。

接下来的这个公案,是六祖坛经里面唯一的一个被六祖如此呵斥的一个公案,叫神会。神会到六祖那去的时候年纪很经,才十三岁,而且他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年少聪明,据说当时十三岁的神会,已经能够讲经说法了,已经小有名气。因为他非常聪明,小有名气之后,他听说了六祖惠能就要来见一见。他见六祖惠能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获得六祖的赏识,他满心以为六祖会觉得这个小孩很不简单啊,这个小孩子根器很深啊,这个小孩子非常聪明啊,这个小孩如此年少,就如此非常聪明等等。他满心以为,六祖也会像他身边在山东的那些人称赞他那样称赞他。谁知道,神会在六祖那非但没有获得称赞,而且是唯一一个被六祖骂得最狠的一个人,因为他的小聪明。六祖是一个多么有智慧的人,你神会的小聪明在六祖面前太可笑了。我们来看神会在六祖面前是如何卖弄的,六祖说,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六祖开始还是很客气的,说,善知识你远来一路很辛苦,你有没有获得本来呢。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如果获得本来,你就说一说看。神会马上就卖弄,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我已经达到无住为本了,见即是主。六祖当时就看穿他,马上回答,沙弥争合取次语。这句话什么意思呢,这句话是说你这个沙弥怎么有鹦鹉学舌的倾向呢。就把别人说剩下的话,在捡起来说,叫取次语。其实说这不是你的话,你在口头禅。因为以无住为本是六祖本人说的话,结果这个神会,听说了,他跑到六祖面前要小聪明一把,他说我也以无住为本。六祖马上就骂他,你这个沙弥挺会鹦鹉学舌的嘛,很会口头禅吗。这个神会很不服气呀,和尚坐禅,还见不见?他反问六祖,和尚,你坐禅的时候是见还是不见。六祖马上不客气,拿拄杖打三下,问他,吾打汝是痛不痛?我打你,你痛不痛。神会就说,亦痛,亦不痛。六祖也说吾亦见,亦不见。所以六祖后来就讲,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我经常看到自己的错误,并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那是什么呢?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你要是不疼,你就是石头,木头。你如果痛你就凡夫,你起憎恨。把神会一下子逼到墙角了。六祖后来讲了一句彻底的话,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你还敢糊弄人啊,你根本就没有见性,还敢跑到这糊弄人,糊弄我。神会当时就礼拜悔谢。一下子看看装样子没装成功,只有磕头忏悔了。后来六祖还是说了他一顿,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意思就是如果你还没有开悟,你就要谦虚一点,问善知识,寻找那些真正的过来人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你若自心开悟了,你就要依法修行,你不要这么骄傲。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你现在自己本来没有开悟,自迷不见,还要来问我见不见。吾见自知,岂待汝迷?我自己已经见到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汝若自见,亦不待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你问我见与不见,这个实在是很无聊的一件事。所以六祖教训了他一顿,告诉他,如果你自己没有开悟,你就好好的、谦虚的向真正的过来人寻路,不要装蒜,不要装样子,装成一个好像很懂的人一样。所以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一下子吓坏了,磕了上百个头。服勤给侍,不离左右,马上很服帖了。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这个是六祖快要圆寂以前,六祖把大众召来以后,对着大众讲的,这是六祖在圆寂时讲的,坛经里省略很多重要的时间点的话。六祖圆寂前把大众召来,对所有人讲,我有一个东西,没有头、没有尾,没有名、没有字,没有正面、没有反面,大家还识吗,大家还知道吗?所有人都沉默,南岳怀让、青原行思一个个都不讲话,唯独神会这个年纪最轻的门徒,又要出风头了,他站起来说,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他说是诸佛之本源,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说一句是神会之佛性,意思是说这个是我的佛性,我里面有佛性。六祖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句话,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和你说已经没有名没有字了,你还要说是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这句话其实骂的很凶,也就是说你以后当你有草盖头的时候,也就是象征着说当你自己有寺院的时候,自己领众的时候,做领头人的时候,最多也只是个知解宗徒,不是一个真正的行解相应的人。达摩在传祖衣的时候,在他的《四行观》里面曾经对后代有这么一个预言,他说未来有可能有人证悟,但是在这证悟的人里面,真正能够行解相应的,只占极少一部分。换句话说一个人有可能是会领悟,是会悟,但他的行为却不到,他的习气特别重。所以六祖就骂他,你将来,即使做了领头人,做了方丈也是个知解宗徒,就是在知解上、在思维上辩论的人,而不是一个深入心地的人。真正深入心地的人反而没有话,他的所有门徒,青原行思、南岳怀让都沉默,而这些人是真正悟得很深的人。他们没有语言,而在一个只在知解上无所领悟的人,悟得很浅的人,却开始,跳出来讲,这是诸佛的本源,神会的本性。

后来六祖的预言也确实成真了。在六祖圆寂以后,当时六祖在世时承接五祖弘忍祖衣的时候,五祖的另外的一个门徒神秀,当时被武则天请去做了国师,神秀的势力应该说也是相当大的。当年真正有眼睛的人是承认六祖的,承认六祖是悟道了的大师,也是获得了法衣的人。但是仍然有一大部分人,是倾向于神秀的。因为神秀当时是武则天的国师,也是出于拍马屁,一大部分人认为还是神秀是真正的第六代传人。一直到六祖圆寂后这个争论也没有停息过,而到了六祖圆寂后这个争论更旺盛,因为六祖不在了,谁也说不清了。当时五祖传法衣给六祖的时候,已经提醒过,衣为争端,止汝勿传,所以他也没有再传别人,也就是法衣没有从六祖再往后传。所以六祖圆寂以后,这个争论反而再次升起来了,神秀那边的人开始大肆诬蔑六祖这边是非正宗的,只有神秀是正宗的传人。结果当时六祖门下所有的开悟门徒无一人应战,所有门徒都自顾自修,关起门来带领那些真正的有根基的人,进入心灵的开悟,从不去理会外界这些风言风语。所以真正了悟的人,像百丈怀海、青原行思、马祖道一这样的一些人,他们不可能去回应这些纷争的,他们完全是用全部心力做自己的事,寻找这些能够到门口,能够开悟的这些新秀,抓住这些新人。至于外面无论如何的是非纷争,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但是唯独神会出来应战了,神会后来写了好多文章,去回应神秀那方面的这些辩论,来回应战。所以六祖惠能预言一点都没有错,到最后神会也确实成为了一方的领头人,但是只是一个知解宗徒。而且神会后来提出的一个对于禅宗的一个领悟,被后世的禅宗当成了一个笑柄。这个笑柄就是神会自立门户以后,提出的所谓的禅是知之一字,众妙之门。也就是所谓的禅就是知道的知这一个字,是众妙的门。这个如果让百丈怀海、青原行思这些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要笑掉大牙了。所以神会的确是自始至终,他的悟境都不高。神会后来也是受到了皇家的青睐,毕竟年纪轻,再加上的确悟境不高。而往往像这样的人,都是非常喜欢辩论,辩舌头,因为这是他的长项,他没有别的长项。你如果让他真正的深入心地,这个他是不行的,他达不到那么深的深度,他达不到像青原行思、百丈怀海这样的人如此的深度,他达不到。但他的长项其实就是辩论,嘴皮子功夫。所以后来禅宗,也有一大部分人变成了口头禅,这一批人非常精通禅宗的脉路、各种三观的理论、公案的理论、古来这些禅师的语录,他们都非常的稔熟于心,你和他们辩论,他们可以说的一套一套的,但是唯独没有的就是证悟。所以口头禅,至宋末以后越来越泛滥,到后来在宋末以后,几乎禅宗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变成了口头禅,文人骚客都喜欢没事讲讲禅。

一僧问师曰:“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师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

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

曰:“善塑。”

师正色曰:“汝试塑看。”

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

师笑曰:“汝善塑性,不解佛性。”

即为摩顶授记,永与人天为福田,仍以衣酬之。

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繌裹痊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

六祖惠能,在圆寂前,还讲过一个有名的公案。有人问他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六祖云,会佛法人得。又问,和尚还得否?请问六祖你得了没有呢,人家向他在圆寂前再次向他亲口证明,他是得到了五祖法衣的人,主要是为了这个目的。但是没想到六祖回答,我不会佛法。因为真正证语的人,真正达到深处的人,他的回答是这么的令人突兀。他回答,我不会佛法。他到最终,在他圆寂以前,竟然说我不会佛法,我心中连佛法这两个字都没有。当你领会到最核心的深处,怎么还可能会有像佛法这样的字眼存在呢,除了最真实的心灵的光茫,没有任何词汇在这个片刻会存在。所以六祖说,我不会佛法。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连最后的东西都没有,一无所有。一个人达到最深的地步,就是一无所有的地步。

这接下来的故事就有意思了。六祖惠能有一次要换洗他的法衣的时候,欲濯所授之衣,就是打算洗一洗五祖达摩传给他的法衣的时候,而无美泉,找不到泉水。因至寺后五里许,到寺院后五里的地方,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六祖就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这个是很神奇的,锡杖振地的地方,就流出了泉水,积以为池,积成了一个小池塘。六祖就在这个池塘旁边的石头上面,浣洗他的祖衣。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僧人,从印度过来,这个僧人,显然也是会神通的,他说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我昨天于印度南天竺见达摩祖师。可见虽然禅宗在中国已经传到了第六代祖的时候了,但达摩竟然还在印度活着。而且他说他昨天在南印度刚见,今天就到曹溪了。显然他不可能是走过来的,他肯定是飞过来的。所以达摩就嘱咐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已经到第六代了,于韶州曹溪,现在在曹溪,汝去瞻礼,你去赡礼一下。方辩就远来了,所以昨天还在印度,今天就到曹溪了。显然是运用神通飞过来的。所以他就向六祖要求看传的这个衣钵,从迦叶尊者一直传下来的,到中国以后从达摩算起来已经传了六代的衣钵,六祖就给他看了。

随后六祖就问他,攻何事业?方辩就说我善塑,我非常善于雕塑。六祖马上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六祖给了他一个公案,马上很严肃的说,你塑塑看,你现在就塑,立刻塑。方辩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因为他手头什么工具也没有,泥土也没有,六祖让他立刻塑,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没有领会六祖的含义。过数日,过了好几天,塑就真相,方辩塑了一个六祖的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塑的非常好,很像。六祖就笑了,汝善塑性,不解佛性。说他只解塑性,不解佛性。接着六祖就笑一笑,拍拍他,而且把手放在方辩的头上为他摩顶授记,给他摸了下顶。说你是了解如何雕塑的,但你不了解什么是佛性。所以六祖就摸他永与人天为福田,说你虽然不解佛性,但是你是一个沙门,你可以永远成为人天的福田。释伽牟尼曾经讲过,供养沙门,供养修道人,就会积累福报的。

然后六祖就把他的祖衣,就送给了方辩。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繌裹痊地中。方辩就把这个祖衣裁成三份,一份埋在塑像里面装藏,一份自己留了,带回了印度,还有一份拿棕榈叶裹了以后埋在地下,并且发誓,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将来谁挖到这件衣服,就是我的再来,我将再次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到宋朝嘉佑八年的时候,有一个叫惟先的,正好挖到了这个祖衣,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并且在这里建了一个高泉寺。所以这篇公案实际上交代了六祖惠能传下来的法衣的去处,一部分让方辩带回了印度,一部分就埋在了当地,另外一部分被装藏装在了佛像里。这一部分法衣被后来的方辩也就是惟先取出来后,被迎入皇宫,迎入皇宫以后就不知去向了,没了。所以这个法衣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找不到了。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云:

“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

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

因示一偈曰:

“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接下来这个公案是一个叫卧龙禅师的,写了一首偈,叫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他说卧龙啊我是有伎俩的,每天能够斩断我的所有妄念思想,我面对前面的境界,我心里也没有起任何烦恼,我内在的菩提就这样天天成长。惠能闻之,说,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这个偈诵,和神秀的偈诵没什么区别。就是要把自己弄干净,所以还不是明心地的一个迹象。他说,我也来说一个偈,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说我惠能一点伎俩也没有,也用不着断除我的思想,让思想自由的流动。当面对境界的时候我自然有思想来回应,所以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也不需要成长我的菩提,因为你内在这个本身就是圆满的,是如如不动的,他不需要成长。你最真实的本性是没有成长的,他从一开始到宇宙的毁灭,他一直是圆满的,从没有亏缺过。

顿渐品第八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

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

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傅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

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

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

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

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

师曰:“汝从玉泉水,应是细作。”

对曰:“不是!”

师曰:“何得不是?”

对曰:“未说即走,说了不是。”

师曰:“汝师若为示众?”

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净,长坐不卧。”

师曰:“住心观净,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

‘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过。’”

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

师曰:“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

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

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才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

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

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

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

“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

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智根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磐,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磐,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

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

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

在顿渐品第八这里面讲到,神秀在玉泉寺的时候给众人说,祖师传下来的法,有南北二宗,这是人有顿渐的观念。神秀的门徒总是讥讽南宗的惠能不识字,对此神秀对他的门徒说,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说他的确是获得了吾师的智慧,领会了最上层,吾不如也。这句话是神秀晚年讲的,并不是神秀早年说的,早年他恐怕没讲话这话。到了晚年他大概真的有所觉悟了,到了晚年他真的觉得六祖是不一般的。所以他诚心诚意的讲,吾不如也,我不如他。且吾师五祖,亲傅衣法,岂徒然哉,说五祖把法衣传给他不是徒然的,他终于承认。吾恨不能远去亲近,我是年纪大了,不能够去亲近他了,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你们可以到曹溪去参礼他。命门人志诚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你代替我到曹溪听一听六祖怎么讲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你听到以后,你回来告诉我六祖讲些什么。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保密,他并不说我是从神秀那来的。

六祖上堂,突然间讲了一个霹雳的语言,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他一上场,六祖就说今天有盗法的。所以六祖还是很厉害的,神通还是很厉害的。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志诚就坦白了,说我是从神秀那来的,神秀让我来的。六祖就讲,汝从玉泉水,应是细作,你是奸细呀。志诚讲我不是奸细,我只是来听法的,我现在坦白我是从哪来的,就谈不上我是奸细了。所以志诚就请教六祖,六祖就说,汝师若为示众,你的师父是怎样教你的呢?志诚说,常指诲大众,住心观净,长坐不卧,说我师父教大众诸心静观,常坐不卧,晚上坐着睡觉,不要躺下来。要自静其心,要把心弄得很干净。六祖也不客气,住心观净,是病非禅,长坐拘身,于理何益?你完全纯净你的内心这是一种病,不是真正的禅,你还是有桎碍的。长坐拘身,你让身体晚上不要倒下来睡觉,强迫他坐下。于理何益,又有什么帮助呢。所以六祖讲,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元是臭骨头,何为立功过。你让他一直挺着,坐着,又有什么用呢。

志诚再拜说,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学了九年了,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他们契的也太快了,六祖只是讲了常坐不卧,元是臭骨头,志诚就彻悟了。所以紧接着,他就马上向六祖请教,希望得到更多的指点。六祖就说,我听说你们的师父教示人们戒、定、慧法,你说说看看你的现在的掌握情况。然后六祖还是以非常禅宗的风格,给他讲解了关于戒定慧,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并且说我的戒定慧是劝大智根人,上根之人,你的师父教你的戒定慧是劝小根的人。

“一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仗;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剌祖。祖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
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祖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
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
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
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
一日,忆师之言,远木礼觐。
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
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弟子常览涅磐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
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
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
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
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
师曰:“涅磐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
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
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客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磐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
行昌忽然大悟,说偈云:
“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
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
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
彻礼谢而退。
师见诸宗难问,咸起恶心,多集座下,愍而谓曰:“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诸人闻说,总皆作礼,请事为师。”

接下来的这个公案,是一个叫志彻的僧人,江西人,他是神秀门下的人委派他来刺杀六祖惠能的。所以,当时六祖惠能还是危机重重的。祖心通,六祖惠能有他心通,预知其事,一下子就知道了这个事,事先就知道了这个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然后就放了十两金子在他的床上。半夜,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祖舒颈就之,让他砍,这个人拿了把刀,砍六祖惠能的头,六祖就把头颈伸长了让他砍。结果,挥刃者三,挥了三刀,砍了三刀,悉无所损,竟然一点伤害也没有。六祖说,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我只欠你金子,并不欠你命,所以你杀不了我。这个听上去很传奇,竟然拿刀砍在脖子上,砍了三刀,没任何伤害。当时这个人,马上昏倒,久而方苏。昏倒了,一下吓坏了。求哀悔过,即愿出家。愿意在六祖门下出家,就觉得六祖这个人太厉害了,竟然这么神,都砍不死。师遂与金,六祖就把十两黄金给他,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说你先偷偷的离开,否则我的门徒把你抓住了。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你以后换个样子再来。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所以后来这个行昌就听从了六祖的话,连夜跑了。之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他在别的地方出家了。出家以后,过了很多年,实际上原文记载,过了七八年的样子,过了七八年以后这个人,忆师之言,远木礼觐,遵照六祖的话,再次来到六祖这儿来拜见。六祖说,吾久念汝,汝来何晚?我念你很长时间,你来得太晚了,都过了七八年了。所以这个行昌,再次请教六祖惠能涅磐经。六祖也是讲了一句反话,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说无常即是佛性,常者一切善恶诸法。然后六祖给他解释了什么叫无常,什么叫常。因为一切善恶诸法,看上去都是恒常的,永恒存在的,但是佛性你却是摸不到,看不见的。行昌也在六祖的引导下,忽然大悟,六祖给他改名叫志彻。礼谢而退。他大悟以后,后来也没有在六祖那一直留下来。

我们今天讲到,第九护法品这,因为坛经其实重要的内容前面都已经讲过了,后面这些公案大家只要了解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