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记载中的真实周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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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无名字,人以为颠,遂名。建昌(今江西永修)人。举止非常,言语髯髴,人呼颠仙。善写真,尝自写貌于皇城五凤楼上。洪武(一三六八至一三九八)初乞食南昌,后不知所终。《明史本传、画史会要、名山藏》

在《明史》的《方伎传》里面,给一个有姓无名的传奇人物立传,这个人是永修人‘周颠’,他既是‘颠子’、又是和尚,还是道士,又被皇帝认定为‘仙家’,他每次总是道破天机,千钧一发的时候总是给朱元璋莫大的帮助,以至到了朱元璋当了26年皇帝、临死前5年,还在念念不忘,亲自给他撰写传记、诗歌,进行无以复加的赞扬。

在《明史》和《四库全书提要》、朱元璋《周颠仙传》里面,都是古文记载,我略加整理,叙述如下:

周颠,建昌人,从小没有名字。十四岁的时候,得了发疯的怪病,在南昌集市上讨饭,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大家就都叫他周颠了。等到他长大了以后,长相非常怪异,几次到当地官府去求见官员,嘴里说“告太平”。

当时天下没有什么人起来造反,大家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来南昌被陈友谅起兵占据,周颠避开陈友谅的部队。朱元璋攻下南昌以后,周颠在路上拜见朱元璋。朱元璋乘船回金陵(南京),周颠也随后去了南京。一天,朱元璋出行,周颠又迎到路上来拜见。朱元璋问他想干什么,周颠说:“告太平”。从这开始经常在路上迎着朱元璋说这句话,朱元璋很恼火,叫人用大缸把他盖在底下,堆积上木材点着了烧。估计他已经烧熟了,却发现周颠一点事情都没有,头上冒了点热汗而已。朱元璋这时候感觉他不是个普通人,让人带他去蒋山上的寺庙居住。过了几天和尚来报告说,周颠因为跟小和尚抢饭吃,一气之下绝食半个月了。于是朱元璋去看他,发现周颠精力充沛的一点也不象半个月没吃饭的样子,于是朱元璋赐给他上好的酒席吃,吃饱后把他关在空屋子中,不给他饭吃一个月,一个月后去看,发现他还跟从前一样。

朱元璋要去攻打陈友谅部队,问周颠:“这次出兵会顺利吗?”周颠占卜以后回答:“顺利。”朱元璋说:“陈友谅已经自立为皇帝,攻打他一定很有难度吧?”周颠抬头看了一会天,严肃的说:“上天没给他安排皇帝这个座位。”

朱元璋于是带着他一起出兵,乘船到了安庆地区,没有风,船没办法前进,朱元璋找人去问周颠,周颠说:“船跑起来,风就跑起来了。”于是朱元璋找人拉纤,船向前走了不久,天突然刮起了狂风,直接把部队的战船都送到了小孤地区。朱元璋害怕周颠胡言乱语会霍乱军心,让人把他关起来看守。船队行到马当,看见江里有海豚在游来游去,周颠感慨道:“看见了水怪,一定会死很多人。”看守的士兵赶忙报告了朱元璋,朱元璋大怒,让人把周颠扔到了江里。部队行进到了湖口,周颠又突然出现来见朱元璋,并且要吃饭菜。于是朱元璋给他饭吃,吃完之后,周颠起身整理随身物品,好像要出远门的样子,然后告辞离开了。陈友谅被剿灭后,朱元璋派人到庐山去找周颠,始终没有找到,大家都怀疑周颠已经成仙了。洪武26年,朱元璋亲自写了一篇《周颠仙传》、《赤脚僧诗》,记录下关于周颠的故事。朱元璋还命令中书舍人、书法家‘詹希庾’把这些诗文书写,让工匠凿刻在石碑上,立碑于庐山之上,至今碑文还在呢。

根据记载,朱元璋宠信的这个‘周颠仙’,除了预测能力,还有些让朱元璋信服的‘法术’,而且还进献过丹药。

朱元璋的《周颠仙传》里面就狠狠地赞颂他的功法,另一篇纪念他的《赤脚僧诗》,则对这个‘颠仙’大加赞颂:

神怜黔首增吾寿,丹饵临久疾瘳痊

武侠小说家金庸在他的著作《倚天屠龙记》里面描述的”明教五散人”中,就有周颠这一号人物,就是以朱元璋推崇的这个周颠为原型的,连名字都没有任何改动。他本人武功高强,而且疯疯傻傻,又直爽豪迈,全书中出场不多,却提到周颠这个词累计有265处。

朱元璋坐了天下26年后,根本不再需要利用他对陈友谅的推断,来装神弄鬼,以朱的直率也不可能去捣这些鬼,唯一的原因是朱元璋对他痴迷和推崇。看来,“周颠仙”既不是仙,也不是颠,而是一个愤世嫉俗、装疯卖傻的道士。封建时代狂歌的人不少,只有他在乱世中做到极至。

《御制周颠仙人传》原文

明太祖朱元璋撰。

颠人周姓者,自言南昌属郡建昌人也。年一十四岁,因患颠疾,父母无暇,常拘于是。颠入南昌,乞食于市,岁如常。颠如是更无他往。元至正间,失记何年,忽入抚州一次,未几,仍归南昌。有时施力于市户之家,日与俦人相杂,暮宿闾阎之下。岁将三十馀。

俄有异词。凡新官到任,必谒见而诉之。其词曰:「告太平。」此异言也。何以见?当是时,元天下承平,将乱在迩,其颠者故发此言,乃曰「异词。」

不数年,元天下乱,所在英雄据险,杀无宁日。其称伪汉陈友谅者,帅乌合之众以入南昌,其颠者无与语也。

未几,朕亲帅舟师复取南昌,城降。朕抚民既定,归建业,于南昌东华门道左见男子一人拜于道旁。

朕谓左右曰:「此何人也?」左右皆曰:「颠人。」朕三月归建业,颠者六月至。朕亲出督工,逢颠者来谒,谓颠曰:「此来为何?」对曰:「告太平。」如此者朝
出则逢之,所告如前。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务以此言为先。有时遥见以手入胸襟中,似乎讨物,以手置口中。问其故,乃曰:「蝨子」。复谓曰:「几何?」对
曰:「二三斗。」此等异言大概。知朕之不宁,当首见时,即言:「婆娘反。」又乡谈中常歌云:「世上甚么动得人心,只有胭脂胚粉动得婆娘嫂。」裏人及问其
故,对曰:「你只这般,只这般。」每每如此,及「告太平。」

终日被此颠者所烦,特以烧酒醉之。畅饮弗醉,明日又来,仍以蝨多为说。于是制新衣易彼之旧衣。新衣至,朕视颠者旧裙腰间藏三寸许菖蒲一茎,谓颠者曰:
「此物何用?」对曰:「细嚼,饮水,腹无痛。」朕细嚼,水吞之。是后颠者日颠不已,

命蒸之。初以巨缸覆之,令颠者居其内,以五尺围芦薪缘缸煅之。

薪尽火消,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是后复蒸之,以五尺围芦薪一束半,以缸覆颠者于内,周遭以火煅之。烟消火灭之后,揭缸而视之,俨然如故。又未几特以五尺
围芦薪两束半,以缸覆颠者于内煅炼之。薪尽火消之后,揭缸视之,其烟凝于缸底若张绵状,颠者微以首撼撼,小水微出,即醒无恙。

命寄食于蒋山寺,主僧领之。月馀,主僧来告,颠者有异状,与沙弥争饭,遂怒不食,今半月矣。朕奇之。明日,命驾亲往询视之。至寺,遥见颠者来迓,步趋
无艰,容无饥色,是其异也。因盛肴羞,同享于翠微亭。膳后,密谓主僧曰:「令颠者清斋一月,以视其能否。」主僧如朕命,防颠者于一室。朕每二日一问,问至
二十三日,果不饮膳,是出凡人也。朕亲往以开之。诸军将士闻是,争取酒肴以供之。大饱弗纳,所饮食者尽出之。良久,召至,朕与共享食如前,纳之弗出。酒过
且酣,先于朕归道旁侧道右边待朕至。及朕至,

颠者以手画地成圈,指谓朕曰,「你打破一桶,再做一桶。」发此异言。

当是时,金陵村民闻之,争邀供养。一日逢后生者,

俄出异词:「噫!教你充军便充军。」

又闲中见朕,常歌曰:「山东只好立一箇省。」

未几,朕将西征九江,特问颠者曰,「此行可乎?」应声曰:「可。」朕谓颠者曰:「彼已称帝,今与彼战,岂不难乎?」颠者故作颠态,仰面视屋上。久之,
端首正容,以手拂之曰:「上面无他的。」朕谓曰:「此行偕往可乎?」曰:「可。」询毕,朕归。

其颠者以平日所持之拐擎之,急趋朕之马前,摇舞之状若壮士挥戈之势,此露必胜之兆。后兵行带往。至皖城,无风,舟师艰行,遣人问之,颠乃曰:「只管行,只管有风。无胆不行,便无风。」于是诸军上牵以舟薄岸,泝流而上,不二三里,微风渐起;又不十里,大风猛作,扬帆长驱,遂达小孤。

朕曾谓相伴者曰:「其颠人无正语,防闲之。尚有谬词来报焉。」当中江,豚戏水,颠者曰:「水怪见前,损人多。」伴者来报,朕不然其说。颠果无知,弃溺于江中。至湖口,失记人数约有十七八人。将颠者领去湖口小江边,意在溺死,去久而归,颠者同来。问命往者:「何不置之死地,又复生来?」对曰:「难置之于死。」语未既,颠者猝至,谓朕欲食。朕与之。食既,颠者整顿精神、衣服之类,若远行之状。至朕前,鞠躬舒项,谓朕曰:「你杀之。」朕谓曰:「被你烦多,杀且未敢,且纵你行。」遂茹糗粮而往。去后莫知所之。

朕于彭蠡之中大战之后囬江上,星列水师以据江势。暇中试令人往匡庐之下、颠者所向之方询土居之民,

要知颠者之有无。地荒人无,惟太平宫侧草莽间一民居之。以颠者状云之,谓民人曰:「是曾见否?」对曰:「前者,俄有一瘦长人物初至我处,声言『好了,我告太平来了。你为民者用心种田。』语后,于我宅内不食半月矣。」深入匡庐,无知所之。

朕战后归来。癸卯,围武昌。甲辰,平荆楚。乙巳,入两浙。戊申,平吴越,下中原、两广、福建,天下混一。洪武癸亥八月,俄有赤脚僧名觉显者至。自言于匡庐深山巖壑中见一老人,使我来谓大明天子有说。问其说,乃云:「国祚。」殿廷仪礼司以此奏。朕思方今虚诳者多,

朕驭宇内,至尊于黔黎之上,奉上下于两间,善听善见恐贻民笑,故不见不答。是僧伺候四年,仍往匡庐。意在欲见,朕不与见,但以诗二首寄之。去后二年,以便人询之果曾再见否,其赤脚者云:「不复再见。」又四年,朕患热症,几将去世。俄,赤脚者至,言天眼尊者及周颠仙人遣某送药至。

朕初又不欲见,少思之:既病,人以药来,虽其假,合见之。出与见,惠朕以药。

药之名,其一曰温良药两片,其一曰温良石一块。其用之方,金盒子盛著,背上磨著,金盏子内吃一盏便好。朕遂服之。初无甚异,初服在未时,间至点灯时,周身肉内搐掣,此药之应也。当夜病愈,精神日强一日。服过二番,乃闻有菖蒲香盏,底有砂丹沉坠,鲜红异世有者。

其赤脚僧云:「某住天池寺,去巖有五里馀。俄,有徐道人来言竹林寺见请,往视之。某与同往,见天眼尊者坐竹林寺中。少顷,一披草衣者入。某谓天眼曰:『此何人也?』对曰:『此周颠是也。方今人主所询者,此人也。即今人主作热,尔当送药与服之。』天眼更云:『我与颠者和人主诗。』某问曰:『诗将视看?』对曰:『已写于右上。』某于石上观之,果有诗二首。」朕谓赤脚曰:「还能记乎?」曰:「能。」即命录之。初见其诗粗俗,无韵无联,似乎非诗也。及遣人诣匡庐召致之,使者至,杳然矣。朕复以是诗再观,其词其字皆异寻常,不在镌巧,但说事耳。国之休咎存亡之道已决矣, 故纪之以示后人。

天眼尊者诗曰:「圣主祥瑞合天基,如影随形总是痴。奉天门下洪福大,生灵有难不肯依。非非相处方出定,金轮积位四海居。明君有道乾坤广,等闲一智声如雷。」

周颠仙人诗曰:「初见圣主应天基,一时风采一时痴。逐片俱来箍一统,浩大乾坤正此时。人君自此安邦定,齐天洪福谢恩驰。我王感得龙颜喜,大兴佛法当此时。」

羣仙古诗:「匡庐之巅有深谷,金仙弟子巖为屋。鍊丹利济几何年,朝耕白云暮种竹。」

御赞赤脚僧诗曰:「跣足慇懃事有秋,苦空颠际孰为俦。愆消累世冤魂断,幻脱当时业海愁。方广昔闻仙委迹,天池今见佛来由。神怜黔首增吾寿,丹饵来临久疾瘳。」

御制祭天眼尊者周颠仙人徐道人赤脚僧文:

「昔者其色相空万物而空。万法外,色相而难之,以存一灵。斯若是,历苦劫于无量。今者神神妙用,幽隐于庐岳,独为朕知而济朕难。然朕终不忘于利济之恩,当以礼谢。虽然,神已灵妙不测矣,寻常无碍于上下,逍遥乎两间,周游乎八极。翫阅人情,猝然礼至,杳然弗应,岂不为世所嗤!故先期京师,已告诸祠,又遣使至庐岳之下,祷于庐岳之神,方以礼进,礼不过谢而已矣。今世之人知幽明之理者鲜矣,敢请倐然而显,倐然而隐,使善者慕而不得,恶者身而难亲,岂不有补于世道者欤!」

谨按:语云:「神仙有无何杳茫,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今观国初周颠仙之事,则又历历皆实,有不可尽以为诬者。要之天地间自有一种仙风道骨,但仙凡隔路,不可力致而强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