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老和尚自述年谱(100-111岁)

虚云大师117岁的照片

虚云和尚自述年谱
鼓山门下弟子顺德岑学吕宽贤编辑

民国二十九年庚辰一百有一岁 一九四〇年

春戒后。以广州沦陷。军民两政机关。迁治曲江。各地僧人。来者日众。乃重修曲江大鉴寺。为南华下院。以便往来。又修月华寺。以广接众。

[是年大事]一月汪与日订立亡国密约。另设国民政府于南京。

民国三十年·辛巳·一百有二岁

春戒后。赶速完成各处殿宇工程。已竣工者十之八九矣。将两年来弟子及善信所赠予私人之果资二十余万元。交与粤省府以为赈济之用。不蓄丝毫。因曲江一带缺粮。饥民甚众也。

是年秋。曲江成立广东省佛教会。推予为理事长。张子廉居士副之。

[是年大事]十二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政陷香港星加坡菲律宾及仰光等处。

民国三十一年·壬午·一百有三岁

是年春戒。有树神求戒之异。监院观本为文记之。

[附录]树神求戒记。释明一

曹溪南华寺头山门内引道西。新造放生池边。有古樟树。不知其几何年月也。高参天。围径丈。向为屠沽弛担之所。每年二月八月祖师诞辰。即盘据其四周。成酒肉肆。乡人之来参礼者。亦视作血食之神庙。不复知此为南宗开山道场也。

曩者。憨山清公。于明万历庚子。入住曹溪。当时不法僧招集四方亡命。盘据山中。屠沽淫赌。已不可收拾。民国甲戌。李将军汉魂。迎请鼓山虚云清公。重兴南华。师至。睹此狼藉荤秽。誓廓清之。准古规荤酒不许入山门之例。严申告诫。派方外人以纠绳。请地方官以厉禁。并于樟树下建土地祠以镇之。如是数年。群情始戢。恶风乃革。

岁壬午。春期放戒。忽有行者来。求授比丘戒。问其姓。张氏子。问其籍。曲江人。问其年。三十四。问其剃度所师。无有也。问其三衣钵具所备。亦无有也。鉴其诚。乃锡法名曰常辱。未进戒堂前。服役甚勤。每日打扫全寺院道廊庑不少懈。而性缄默。不与众言笑。既进戒堂。学戒亦事事如律。迨至三坛圆满。梵网戒毕。斯人忽失所在。而袈裟戒具留之戒堂。人则遍觅不获。久亦忘之矣。

癸未春戒将届。此僧忽来入梦。索领去年戒牒。责问何往。曰无所往。问何在。曰与土地同居。醒而志之。乃知为老樟树神来求戒也。遂于头山门樟树下土地坛设供一堂。将原戒牒焚而归之。噫。至诚感神。不可思议。有这般奇特。夫毗尼律制。大树称鬼神村。不许剪伐。众生杀业转业如破灶堕。会尽无生。感不绝于予心。乃为之颂。颂曰。

是鬼神村 是破灶堕 道无古今 祇是这个
胎卵湿化 地水风火 弱肉强食 因因果果
放下屠刀 无尔无我 各遂其生 有何不可
大道无朕 螟蛉蜾蠃 大同不同 一场摩罗(两皆为忄旁)!

夏秋间。修无尽庵。以居女尼。大鉴寺初成。南华工未竣。而鼓山又时以事相咨。出世间事与世间事。杂沓而至。更有敌人飞机日过南华。斯扰矣。

[附记]自穗城陷。省府迁曲江。军政人员。时来南华。敌侦以为假寺会议也。七月某日。果有显要多人来寺。飞机八架。绕寺不去。师知之。饬令各僧归寮。来客入祖殿内。师独上大殿 拈香趺坐。未久。一机俯冲而下。投一巨弹。中于寺外河边树林中。无伤也。机群又复旋绕。后 卒于寺西十里马坝地方。两机相撞。机毁人亡。从此敌机不敢来寺。即南北飞亦绕道而行也。

冬十一月。政府主席林公。暨中央各院部长。派屈映光张子廉两居士到寺。请往重庆。建息灾法会。于十一月六日启程。到衡岳进香。桂林行营李主任济深。

派许国柱居士来接。到桂住月牙山。四众归依。到贵州。寓黔明寺。广妙和尚请上堂开示。抵重庆。蒙府院及各寺到站迎接。与主席林公。法会长戴公等商定后。在慈云华岩两寺。分建法会。

民国三十二年·癸未·一百有四岁

一月。在息灾法会修忏仪。至二十六日圆满。主席林公。暨各长官蒋公戴公何公等。分设斋招待。蒋公详细问法。条列唯物唯心。及神与基督之理。以书答之。在慈云寺。华岩寺。上堂开示。侍者惟因笔记之。

[附注]惟因书记曾告编者曰。师由重庆回时。各钜公均赠以名贵古玩宝玉。及字画等。其数多至五大箱。师于沿途分赠与人。惟因问之。师曰。“徒费保存。徒乱人意。”遂不留一物。沿 途归依者有四千余人。所收果资。亦一一令惟因登记。拨修建海会塔云。

三月回南华。修七众海会塔。掘地为塔基。出古棺四。长一丈六尺。中空无骨殖。幽宫砖。每尺八寸余。多花纹。及鸟兽。间有干支字。然无年代可考也。六月设戒律学院。以教青年僧众。又于宝林门内办义务小学。收教乡村贫民子弟。冬月海会塔成。汤瑛为文记镌石。

[编者案]师自披缁至今。已九十余年。不住持现成寺院。不受人家丰腆供养。四众弟子。前后得戒渡者万余人。乞戒归依者百十万人。手兴大小梵刹数十。其宏丽者如云南云栖。其庄严者如粤北南华。均费百数十万银元。以现值计。几千万矣。师以一衲随身。一笠。一拂。一铲。 一背架。行脚遍海内外。其建筑云栖寺。来也如是。去也如是。其重兴南华时。上山也如是。下山也如是。师于民国二十三年八月莅粤。至三十二年十二月将南华职务付弟子复仁主持。一笠。 一拂。一铲。一背架。一衲随身。迳往乳源中兴云门寺。此为人人所共见者也。

[附记]民国三十三年甲申冬。南华建水陆道场。前一月。山蜂倾巢而来。巨如拇指。先在法堂左右廊各营一巢。状如大殿灯笼。其组织工致。如图案水波纹。万千重叠。无丝毫出入。且具四色。至为美观。后又于曹溪门外大树上。结一巢。尤巨。蜂不螯人。且严纪律。是时四众咸集。均谓神蜂来朝佛也。及师由云门来主持道场事。往巡视之。时首座观本。知客惟因。居士岑学吕林远凡李执中李缵铮等随行。师视良久曰。“此人头蜂也。平时栖止于深山石岩中。都市所未易见者。今来此。其将有事乎。”默然迳去。是夕语岑曰。“四方蜂动矣。此间将被兵。然无大碍。苟有事。吾当派人迎汝。”道场圆满。师回云门。至腊月十二日。日寇陷曲江。十八将入夜。 土匪觊觎避兵客富。遂劫南华。匪徒运财物出寺。不及半句钟。由云门派来接岑之僧已踵至矣。 公于格物前知者又如此。

[附记]黑龙怪乞求授幽冥戒

江西南昌徐氏女。深闺待字。清江谢双湖者。业医。年五十余。无子。闻女名。欲娶之。女闻双湖奉佛。亦许之。合卺之夕。不能同席。初女年及笄。忽有怪物附身。向女求爱。女坚拒。则紧缠其身。以鼻出水。嬲之。欲死。恣其所为。自是时来时去。谢初不知也。既归。女以告谢。亦无如之何。民国三十一年。乃投清江县清净庵。常开师为尼。法名演慧。号道勤。而怪物往来如故。常开师语之曰。“吾闻虚云老和尚主化岭南。当代一大德也。盍礼之。”遂于三十二年春期。由双湖伴来南华乞戒。一日过堂绕佛。女忽晕倒于地。久方苏。既得戒。怪乃告女曰。“汝今得戒。吾已无奈何汝。自今以后。惟日随汝以待隙耳。否则汝当为吾乞戒也。”女曰。“戒须姓名容像。汝来去无踪。又无姓氏。何从得戒为。”怪曰。“吾名黑龙江。容像请你为之。”女曰。“吾不识字。又不能画。奈何。”怪曰。“易耳。汝但执笔可耳。”女如其说。垂首如入睡然须臾画成。则龙头人身。鳞角皆具。由女抱之。跪请云公老和尚为说幽冥戒。患始绝。后供南华功德堂。日寇至。始被焚去。

民国三十三年·甲申·一百有五岁

初民国二十九年。予以重建曹溪六祖道场竟。偕粤僧福果往曲江乳源各地。访寻灵树道场未获。比抵云门山。见荆棘丛中。残存古寺内肉身一尊。为云门开宗道场。尔时见祖庭沦落至此。不禁凄然泪下。幸有僧明空一人。于民国二十七年来此。清苦自持。独倚寒岩。事祖师香火。据其陈述。困苦万端。倘不重兴。行将湮没。及返南华。一日适李主任济深。李主席汉魂抵寺。谈及云门事。旋李主席先后出巡乳源。道经云门。见大觉禅寺之残破。有如昔日之南华。乃邀同地方名流缁素。请重兴祖庭。诺之。遂将南华职务。交弟子复仁住持。由李济深李汉魂邹洪诸公送至云门驻锡。重荷中兴艰巨。时民国三十二年癸未十二月也。(予知南华将有事。暗中将六祖及憨山真身运至云门。徐将法宝亦运至此。)初抵寺。残屋颓垣。 沦于榛莽。惟祖殿尚存。亦岌岌矣。乃居于观音堂之后一陋室中。计画重修事宜。冬十月南华建水陆道场。请予回主法事。

[编者案]师自述年谱至己丑冬止。是年一百一十岁。师于云门竟未竟之工程。守必守之戒 律。时僧众及千指。锄田博饭。皆依师不去。

民国三十四年·乙酉·一百有六岁

春夏间。日寇粤北。各县沦陷。乳源县城亦陷。避兵者多来云门。饭不继。以粥及本薯粉代之。大众共同甘苦。最难得者。木匠泥水匠。烧砖瓦匠近百人。均愿暂不领工资。且加工操作。殿宇之成。有赖于是。夏。军队移防。流匪疑为寇至。袭击之。军糈损失甚重。大兵将临。拟剿四十余乡村。男女老少耕牛衣物移入猺山者千人。联乡耆老。来寺商救。予为诣军营解释。议及三日。还失物。赔偿若干。各立约而罢。从此乡民爱予如慈母。日寇虽陷县城。而不敢扰云门。亦乡民声势之助也。

[附记]民国三十四年春。师往南华传戒。云门寺住有二僧。一名古根。一名传真。同居一寮房。古根以小病。不赴夜堂念佛。传真亦懒去。俄而房门开。一巨掌伸入。几塞户。有一黑影 执传真掷地。责之曰。“菩萨开道场。成就汝等。汝今懒惰不出坡。不上课。不知惭愧。该打。” 击其臀十数。古根惊醒。见一黑影瞥然而去。众集。视传真被打处。黑瘀浮肿。医月余乃愈。皮 肉尽脱。当鬼打传真之翌晚。有一僧系军籍出身。善技击者。携一铁棒。卧传真床上。未几黑影

又至。僧欲起斗。全身如被缚不能动。闻声曰。“你存心不良。既出家为佛弟子。当去军人习气。 吾今不打汝。待汝悔。再则受惩矣。”黑影去后。僧飞遁。迨四月后。公自南华回。夜深趺坐间。 见一青袍白须老翁致敬曰。“弟子住后山。数百年矣。师往南华。弟子亦适外出。孙辈不肖。扰及清众。已责诫之。今向师谢罪。”师答以“既形异类。彼此相安。勿多现也。”翁谢去。后不复扰。乡中耆老。谓后山有老狐云。

[是年大事]六月七日美军以原子弹投广岛。九月八日。日本请求无十月。光复台湾。

民国三十五年·丙戌·一百有七岁

第二次世界大战既停。各省市复原工作。南华于是年春仍传戒讲经。秋。政府通令全国寺院讽经。追荐亡者。穗垣官绅士庶。请予主法。于九月十七日在净慧寺设坛。(即六榕寺)寺内绯桃。忽然著花。重台璀璨。得未曾有。随喜者十余万人。曾璧山居士绣桃花古佛图。胡毅生居士绘绯桃瑞应图。遍徵题咏。(六榕住持。原派观本。观本寂后。宽鉴代理。后宽让。明观继之。)法事毕。师应潮汕官绅之请。到潮州开元寺大弘佛法。归依受戒者甚众。

[附录]绯桃瑞应记 胡毅生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七月七日。为抗战十周年纪念日。国民政府通令全国寺院讽经。追荐阵亡将士。及死难人民。礼也。粤省佛教会同人。推代表赴云门。迎虚云老和尚莅穗主法。省主席罗公卓英。亦派员赍函劝驾。云公慨然随顺。犯暑首途。爰于九月十七日。在净慧寺建水陆道场七昼夜。结坛时。绯桃一株。忽然著花。重台璀璨。得未曾有。曩闻云公阐法滇中。枯梅重花。驻锡南华。宋柏复活。今又睹此瑞应。诚天人交庆事也。花开浃旬未谢。观者塞途。而云公已悄然赴汕。将以南宗甘露。遍洒岭东。其渡生功德。宁有涯涘耶。云公有愿重兴光孝寺。诃林欣荣。当不在远。天南龙象。其善护之。余记毕。缀以诗曰。

法会俨未散 绯桃花满枝 如何黄落后 倏变艳阳时卉木尚灵感 幽冥从可知 诃林久芜秽 何日与加持 绯桃瑞应偈 汤瑛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情与无情。事理无碍。尔看绯桃。这般奇特。是伊会也。无言默默。虽非人身。而生中国。复遇大德。讵云命薄。郁郁黄花。同具佛性。相对开敷。说法已竟。是年冬。观本法师圆寂。

[附记]是年冬月。粤汉线某次快车。自湖北开往广州。过英德。停车午餐。餐毕。众皆登车。独一湖南客。平生茹素。因近站不得素食。乃觅食街内。食毕归站。车已开动。疾呼无及。 方自懊恼。车行至英德大铁桥中间。桥忽断塌。火车坠入水中。车上二千余人。多罹难。唯此茹素者幸得活命。先是。有由广州北上列车。亦于英德停车午食。时临南华戒期。粤港方面。僧俗百余人。乘车来寺。与肇事之车。先后仅差半小时。事闻。粤港各寺庙居士等。或误为北行车。 纷纷来信讯问。亦虚惊也。

[是年大事]五月五日国府还都南京。(大事记至此止后不复记)

民国三十六年·丁亥·一百有八岁

春。仍赴南华传戒。讲经。夏。香港东华三院请作平安法会。赴港。住崇兰学校。由曾璧山(宽璧)招待。及助理法事。归依者数千人。旋应宽如宽荣李民欣居士请。赴澳门讲经打七。归依者数千人。马居士诗传。请赴中山县石岐。建大悲法会。归依者亦数千人。事毕。回云门寺。赶速完成各殿宇工程。

[编者按]南华传戒时。有朱镜宙居士系章太炎之婿。传章唯识学。好禅宗。远来谒师。朱 有与师论禅宗问答之辞。附录于后。

[附录]弟子宽镜问。老和尚座下。修持有心得者究有几人。师叹息曰。现在连找一个看门人竟不可得。遑言其他。南华至今丈席犹虚。即可概见。宽镜又问。知幻即离。能所双忘。正这么时。是否与六祖告明上座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相契合。师曰。这是六祖勘问之语。知幻即离尚有所在。不能谓为能所俱忘也。又问天台宗三观之义是否与三性之义相合。师言。台宗设三观以为用功次第。而禅宗无次第。语已。出观源居士撰质疑一书见示。最后论及金刚经。师笑曰。金刚经注释多至数百种。宽镜曰。然。但弟子读经。从未读注。师曰。不读注亦好。熟能生巧。祇要科判明白。久读而能了悟。读注反易受其左右。宽镜归读质疑竟而后知一切拟议皆是戏论。未证而说。开口便错。不禁汗下。深自忏悔。憨山大师云。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说法之难有如是者。

民国三十七年·戊子·一百有九岁

春戒后。赴穗垣为佛教志德医院开幕。兼说法。旋赴香港沙田慈航净苑道场讲经。应智林监院请。结念佛七。为众说三归五戒。又至东莲觉苑拜忏。事毕。回云门。五月戒尘法师示寂于滇南。孙佛海为传记。

[附记]民国三十七年戊子冬。有美国女士詹宁士者。慕师禅德。万里飞航。来华依止。事前已由中美两外交当局。接洽通知。师许之。女士遂专机由美航华。时师适在穗垣。詹晋谒。述修道原因。父为天主教神父。夫亦信教者。自己亦研究神教二十年。以其教不了义。遍历各国。 访求佛义。后往印度闭关四年。有所得。惟疑而未决。今不远万里寻师云云。遂挈之南华参六祖。 归依毕。赐法名宽弘。为举禅七。四山来瞻礼者甚众。七始日。师上堂开示曰。“若论个事。本自圆成。在圣不增。在凡不减。如来轮回六道。道道皆闻。观音流转十类。类类如是。既然如是。 求个甚么。觅他何来。祖师有云。才有是非。纷然失心。未挂船弦。正好吃棒。可怜哪。自家宝藏不开。却来茅房担草。这都是一念无明。狂心不死。所以捧头觅头。对水称渴。大德们。何苦来。何苦来。既不爱惜草鞋钱。我自不怕弄恶口。(振威一喝)释迦老子来也”参。诸方长老亦各有开示法语。师门下弟子有名乞士者。(姓谭法名了义。贵州人。自称黔东密乘比丘。曾主编南华专刊。佛历二九七五年美国詹宁士来华参礼老和尚。举行禅七圆满留影纪念时。坐于老和尚之左者为乞士。右坐者即詹宁士也。)曾晤詹女士作如下问答。乞问。“大士远来重洋。多辛劳。 为的甚么。”詹答。“为学佛法。”乞问。“学佛必须了生脱死。大士生死分上。毕竟如何。”詹答。 “本无生死。何用了脱。”乞问。“既无生死。何必学佛。”詹答。“本来无佛。学者是佛。”乞问。“佛具三十二相。足指按地。海印发光。大士能否。”詹答。“能与不能。皆是戏论。”乞问。“大士妙解。言言谛当。虽然如是。说食不饱。毕竟一句。又作么生。”詹答。“毕竟无句。说亦本无。

如不拉杂啰吒。没得思量的觉性。他就是万物之母。”乞问。“个事言之已详。句句合祖意。惟知 之一字。众祸之门。大士既从解入。敢问离言绝句。如何是本来面目。”詹答。“金刚经云。《阿 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即非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乞曰。“也似是。但命根不断。概属知见。希 望大士省发。”詹曰。“我看经机会少。前以闭关四年。出关后与人语。人皆谓我说佛法。我言非 从经得。似不尽属知见。”乞曰。“不从经论。静坐中得。阐发夙慧。夙慧亦是知见。”詹问。“佛 法重实证。不在知见。究竟如何。”乞曰。“不拘泥经论。不固执性相。头头是道。处处真理。勉 强说“这个”亦是权。”詹女士复随云公赴云门礼祖。住半月乃去。言回美国兴佛教云。初。詹女 士以西方美人。究求东方极深奥之佛法。彼虽有所修证。而言语不通。幸其道经香港时。群推禅 居士颜世亮(忍惭)居士伴之赴穗。又随云公赴南华。禅七中每次开示及问答等。皆赖颜居士翻 译。识者谓不滥一词。不缺一义。恰到好处。以云公说法之精深。颜译言诠之妙旨。使詹以西方 女士。而能领会圆宗。亦胜缘也。

民国三十八年·己丑·一百一十岁

春戒后。即回云门。装修全堂圣像。大小八十余尊。铺金设座。年余始告竣。殿宇堂寮。至此已成十之九矣。因香港方养秋居士请为佛堂开光。又于般若精舍讲经。留港一月。即回山。嘱岑学吕居士编云门山志。

[附记]师到云门。仍以明空比丘为当家。然事无钜细。必亲自检点。悉心擘划。昼夜辛勤。 时值抗战军兴。倭寇深入。烽火漫于全国。财力限于一隅。物质缺乏。人事周章。建设艰难。固有十百倍于南华时代者。师惟持之以定。处之以恒。日就月将。终以蒇事。综其事迹如此。

一。更改山向 本寺山向。在偃祖时如何。已不可考。旧寺坐西北向东南。乾山巽向。大殿三门。正对雷公岭。于风水格局均属不利。左侧背受山沙溪流之冲煞。右前方遭白虎山之威胁。左前方不现青龙岭。于整个堂局。不相称合。近数百年来。日益式微。虽曰。人谋不臧。而建置山向有乖。罔利安众。乃察山川形势。精研风水利害。改正山向。仍坐西北向东南。取辛山乙向。置大殿三门。正对观音岭。如此有四利焉。一者。全寺靠正主山。不形偏倚。且避免左侧背山气之冲煞。二者。青龙岭高白虎山。免除右前方之威胁。三者。正对观音岭。案山佳胜。诸峰罗列。并有大小旗山。形成贵人拱卫之象。四者。全寺梵宇。称合整个天然局势。后座稳靠。前面开展。左右拥护。凶煞尽避。吉向全收。师中兴以来。大局虽然混乱。地方未尽安宁。而云门僧众安业行道。化险为夷。十方僧俗。云来四表。和合安居。唯法是宏。祖道宗风。遂以丕振。中兴气象。如日方升。此固由师道德所感。而新建梵刹。形格吉利。亦重有关系焉。

二。庄严法相 塑装佛祖菩萨。诸天伽蓝等大小相。共八十余尊。铺金饰彩。供奉各殿堂。内备极庄严。远近善男女。来寺瞻礼者。欢喜赞叹。同种善根。数年来先后请得经律论诸部。并由妙云比丘供养日本大正藏经一部。陈宽培何宽智。

供养碛砂藏。续藏经各一部。叶遐庵供养大藏遗珍一部。均安奉藏经阁。任学人请阅。其他各种法器。悉皆具备。整齐庄严。

三。救济农村 古德云。“山有玉则草木润。泉有龙则水不竭。住处有三宝则善根增长。”师中兴云门。绍隆佛祖。宏法利生。阴翊国家治化。利益过现幽明。固不可以言说。即救济农村。亦事实俱在。师重建道场。大兴土木。历时八年。除少数技术匠人外。其余工人。为数常有一二百人。多系失业乡民。均能得工资。一家数口。赖以存活。昔日委弃深山之木材石料。今山民采售云门作建筑之用。且得价较优。于农村经济之事。亦不无少补。云门附近一带。村乡数度遭遇危难。一者。三十三年十二月。某高级司令部运输官兵。由一六圩至乳源途中。被流匪劫杀。军政当局震怒。下令剿办云门山区附近数十乡村。一时村民被拘捕者数十人。牲畜财物悉被抄没。村民多逃避本寺。赖师三赴县城。请准当局。悉予宽宥。释回囚民。发还畜物。男女老幼。咸令回家。安居无虞。二者。三十四年二月。倭寇侵及乳源。敌骑所到。虏夫役。掠畜粮。奸淫妇女。蹂躏不堪。然其军官崇佛。入寺见师。即行礼拜。公告以严饬所属。勿扰人民。并请给布告多张。分贴各村。因得保全。不受惊扰。此外凡遇天灾人祸。及若干人士一时遭遇危难。得师慈悯。解救而获安全者。难以尽述。至于施赠药品。疗治病人。更为常事。庚寅秋。师以时艰众苦。潜愿自身代消。因而重病两月。八月十六日云门附近各村耆宿士绅。及团体代表。保长等。恭诣寺中。叩首问安。代申全体村民关怀师病之忱。并云。“我们地方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听说老和尚病了。大家都很挂心。希望老和尚的病早好。因为自从老和尚来到云门以后。地方受惠很多。就是人畜都无瘟疫了。与早年已大不相同。”此足见师道隆化。感格人心。

四。生产建设 师上追百丈芳型。近察社会环境。深知今后佛教。要不被淘汰。僧伽经济必须在“劳动生产”之条件下。自给自足。以谋解决。始克有济。盖以政治变迁。经济改革。社会发展。在过去僧伽经济之来源:租息。募化。香火。经忏。皆不可复恃矣。惟“劳动生产。”固我佛祖曾率先躬行。以示方来者也。因此在云门开办“大觉农场。”凡在寺共住者。均须垦荒种植。农具种籽。由常住供给。收获时常住与各人均分之。又倡导于韶关大鉴寺开办纺织工厂。使佛徒四众。均于修行办道之外。向农工方面。从事生产。以开辟僧伽经济之新来源。适应今后政治社会之新环境。昔百丈祖师创制。“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又古德称。“诸方说禅浩浩地。争如我这里种地博饭吃。”师可谓能继述也。

[附录]感应

民国三十三年六月间。正平地基。同时开始建筑天王殿。适当今斋堂右边房地。有古樟树一株。盘根错节。据地甚广。正干围约两寻。高数丈。枝叶荫及半亩。树身重力。倾向原有祖殿。此树保留。则不便新建寺宇。砍倒则于多方面均有损害。盖树之西北为旧祖殿。东北为僧寮。西南为旧大殿及三门。只有东南一

方无碍。但树身重力倾向反此。砍伐此树。历时半月。愈砍愈倾西北。祖殿大殿等旧屋。愈觉危险。大众惶惧。纷献挽救之策。有云用铁练向东南拉者。有云从西北用木椿撑者。有云先拆旧屋者。师一笑置之。照原定计画。砍伐不已。毫无疑虑与踌躇。每日收坡前。师必亲砍若干斧。积日愈向西北倾。祖殿方面愈形危险。某日午斋后。正率僧俗照常在祖殿念观世音菩萨。方绕佛毕。趺坐东西前三面长凳。忽风声大作。响震屋瓦。众知大树正倒。虑将压焉。但见师巍然趺坐如恒。遂无有动者。且信师既如此。度亦无妨。俄而巨声震吼。地动屋摇。尘土漫空。咫尺莫辨。少焉。众知大树已倒。未压祖殿。神色稍定。出外视之。树正倒在东南方。与平日倾向相反。于各方都无碍。如是共相嗟讶。咸谓老和尚有不可思议之神力焉。当时编者。与黄日光居士等均在场。为眼见之事实。民国三十四年六月二十七日上午八时。全寺僧众方在祖殿念佛毕。正回寮次。俄而声如霹雳。祖殿之椽桷瓦梁。全部倾塌。炉案瓶棹悉遭粉碎。全殿遽成瓦砾场。惟偃祖真身赫然安坐如故。而念佛僧众。亦正出殿回寮。俱无所损。

[附记]师平生苦行。人皆见之。密行匪易知之。师之年龄。向不告人。杜生疑谤也。予于辛卯编云门山志序中。约计师为一百有六岁。志刊成。师再以手定年谱嘱编。计其年当为一百一 十二岁矣。附记于此。以正山志序年龄之误。

[是年大事]八月国民政府主席林森逝世。蒋中正就国府主席。

庚寅师一百一十一岁(一九五〇年)

是年春。师仍赴南华传戒。禅堂长期禅七。座下有开悟者。师回云门著手整理历年文稿。交付编辑。第以百数十年尘积。一时正未易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