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果老和尚,法名妙樹,號淨如,俗姓劉,湖北黃岡人。來果禪師幼時即不食葷腥,不好他樂,惟喜歡捏泥土為佛像,供於田岸土洞之中,日間前往禮拜數次。來果禪師的記憶力極好,其父教他讀四書五經,不到一年,即能倒背如流。來果禪師七歲時,曾偶然聽見鄰僧讀誦《心經》,至「無智亦無得」一句時,豁然有省,遂萌出家之念,並堅持早晚念誦《心經》各七遍,習以為常。
來果禪師十二歲時曾試圖前往漢陽歸元寺出家,後被堂兄拖回家中。其父擔心他再次出家,於是令他跪在桌前,旁邊放著一根木棍,強迫他吃肉,說道:「吃則罷休,不吃三棍打死除害!」來果禪師道:「請父打死,誓不吃葷!」他的父母見他修道之心已決,從此以後便不再阻止他吃素。同年,來果禪師以居士的身分皈依了大智和尚。大智和尚先令他念佛,至睡著做夢時仍不忘佛號,然後再教他參念佛的是誰。
來果禪師孝心極重,十八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曾身患重病,醫藥無效。來果禪師遂效古人割股療親之法,虔誠拜稟諸佛,割肝救父,竟然不曾流一滴血。父親病好後,便強迫他結婚。不得已,只好與女同房,而各自念佛,身心無染。
光緒三十一年(1905),來果禪師前往普陀山進香,途中遇到五位苦行僧,心生敬意,遂私自落髮出家,行頭陀行,曾十三天未進飲食。後歷盡艱辛,赴寶華山受戒,因不懂寺院規矩,飽受寺僧百般羞辱和折磨。不得已,他便離開寶華山,沿途行乞,多日未食,與野狗同臥,備嘗人間冷暖之苦,以至心灰意冷,欲投江自盡,後被彌陀寺僧所救。
不久,來果禪師來到金山受戒。因不懂寺院規矩,經常挨打,曾經有一天挨香板竟多達四百餘次。儘管如此,來果禪師參「念佛的是誰」這一話頭一刻也不曾間斷過。後發心,乞食遊方,或行,或止,或山邊,或江畔,心心念念都在提撕,話頭不斷。
在遊方的過程中,來果禪師用功極為精勤。「每日太陽將出,先舉念佛是誰起身,手拗蒲團,舉功夫上肩。至晚太陽將落,即放蒲團為止。或止在橋邊路邊,屋邊溝邊,山邊水邊,墳邊糞邊,概我止處,但先提功夫,後放蒲團。若一次空放者,即提起,重舉功夫再放。日為常課。誓不掛單,不趕齋,不歇店,不化緣,不倒單,不問路,不洗澡,不存一切,如願而行,未稍違犯。」
經過長時間的漂泊,光緒三十三年春天(1907),來果禪師回到故鄉,化導其父親及眾親眷完畢,立即前往金山,住禪堂專修。來果禪師自誓「以悟為期,不悟不出禪堂」,終日惟單提一句「念佛的是誰」,不打妄想,不說話,不左顧右盼。
一次,有人問來果禪師:「大殿供的,甚麼佛像?」來果禪師居然不能回答,對方進一步追問:「可有鬍子麼?」來果禪師亦不能回答。可見他從未抬頭向上看過。另一次齋堂用齋,來果禪師用功正得力,行堂的法師走到跟前盛飯,來果禪師竟忘了舉碗,後被僧值打了一巴掌,碗筷子掉在地上,菜湯沾滿了衣袍。
光緒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晚,第六支香將畢,來果禪師聽到開靜的木魚聲響起,終於豁然大悟,猶如千斤重擔,驀地放下,身心頓時慶快無比,悲欣交集,大哭不止。
第二天,來果禪師來到班首法師的跟前,請求開示。班首法師道:「汝是悟了語句。」說完便詰問道:「念佛是誰?」來果禪師應對如流。班首法師接著又問「生從何來,死向何處」等等問題,來果禪師皆隨問隨答,了無滯礙。過了幾天,班首法師臨堂時,遂當眾贊嘆來果禪師。為了勘驗來果禪師,一日,慈本老人拿著毛巾,一邊作洗臉的姿勢,一邊問來果禪師:「是甚麼?」來果禪師道:「多了一條毛巾,請將毛巾放下。」慈本老人一聽,便默然而退。
從此以後,來果禪師用功更加精勤、細密和肯切,決不敢輕易自許。來果禪師悟道後不久,即前往高旻寺任班首之職,後潛至終南山湘子洞隱修。
民國四年(1915),來果應高旻寺月祖老和尚之邀請,回到高旻寺,要他接任原方丈明軒禪師之法席。月祖老和尚臨終時,曾握著來果禪師之手,要他發願畢生為高旻盡職。從此以後,來果禪師矢志恢復高旻寺舊制,歷盡了艱辛。
1953年,來果禪師圓寂於上海,春秋七十三歲,僧臘四十九春,戒臘四十九夏,法臘三十九秋,住持三十五冬。生前著有《自行錄》《語錄》《開示錄》等行世。在恢復禪宗叢林制度等方面,來果禪師做出了重大的貢獻。塔銘曰:
初祖安心,廓然無聖。
曹溪直指,言下見性。
續焰聯芳,但貴眼正。
五燈既明,參禪風烈。
鞭策功行,見地始徹。
話頭疑情,妙不可說。
高旻儀制,為世所宗。
果公蔚起,闡振祖風。
瑰奇卓犖,實踐在躬。
行擬睦州,孝思不匱。
板擊鏗然,脫巾善對。
大徹堂前,虛空粉碎。
開大冶爐,鍛凡練聖。
棒喝淘鎔,殺活頻仍。
道場弘啓,獅子怒吼。
飆馳霆訇,大蟲抖擻。
畫龍點眼,奇巧換互。
解黏去縛,抽釘拔楔。
奔風迎雨,窺天監地。
造就龍象,不可勝計。
一堂禪眾,飢殍為鄰。
憐愍慈懷,不倦濟僧。
順逆境遇,定力坦平。
養屙退院,應請滬濱。
絕澗鹿臥,空坑象填。
累年開示,醫王妙藥。
信士遮眼,喜付編削。
無言之教,儼然如昨。
離生死相,現常寂光。
立塔建亭,虔奉瓣香。
萸灣法運,永劫無極。
來瞻禮者,生大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