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年,我從江西回來辦戶口,辦好了以後,回歸九華山,那時候九華山全山加起來還不知道有沒有幾十人。
現在的百歲宮後面有個老虎洞,那裡面住著一個宏開老和尚。宏開老和尚會塑像,他塑的像和一般的像不一樣,有騎馬的、各式各樣的。我和一個戒兄起早一起跑去,他看到我們兩個年輕和尚,高興不得了。
「呀,你們今天來好,昨天還有人送幾個粽子來,我拿出來,燒燒給你們倆吃。」
看燒得滾熱的,還有粽子吃,我拿了一個吃,但是一吃發現粽子餿了,味道不能聞,但是勉強還是要吃掉。
同去的那個人講:「我不餓,吃不下去。」結果宏開老和尚來吃,下子吃了三四個。
宏開老和尚平時拜《華嚴經》,他站在那個閣子樓上面拜《華嚴經》,一個字一拜,用個大銅錢蓋在字上做記號,拜一拜,往底下拖一下,「南無大方廣佛華嚴經,華嚴海會佛菩薩」——一拜拜下去;
他拜了十七年,他站在一塊板上面,那塊板有一寸多厚,他赤腳站在上面,兩個腳印深陷進去有半寸深。
我講:「你在這裡,吃啥?」他講:「別講了,我就在前一個月,餓了頭十天,這村上搞不到野菜,這餓得不行。想去終南山,包袱都打好了,早上想燒一點水喝,燒開水後,想喝水時,有聲音講:
「你別跑了,好好住下來。」
「你是哪個?我問。」
「我是韋陀。」
「韋陀菩薩啊,我要是不跑,我得餓死啊,我十天都沒吃飯了,野菜也挑不到。」百歲宮那四周都是石頭。
菩薩講:「今天上午就有人來送米,送菜,送油,你等著吧。」
等到上午燒鍋時候,一個人,背著20斤米一斤香油,還有青菜和鹹菜,他說他那個高興啊!
宏開老和尚一直到六幾年前他還在。我們見他的時候,他60歲還不到。還有一件事,我看他那裡又沒有被子,沒有床,就問他晚上睡在哪兒?
「我就到老虎洞里去睡。」他說。
「老虎洞怎睡啊?」洞裡面有稻草,往稻草里一歪,我就喊:「老虎你來阿,我晚上這冷啊」老虎就來了。
「老虎來了幹啥?」我問。
「老虎在這兒睡啊,我往老虎身上一歪,老虎身上很熱,再下雪它都不冷。」
我跑那洞裡面一看,洞口朝東邊,裡面有兩捆稻草。這要不是真人真事,我們真看見這個人,還不相信。
「老虎有時候到深夜裡才能回來,我一叫,它聽到就來了,老虎眼晴遠遠看去,就像電光一樣。」
我在雲居山晚上也見過,老虎眼睛是像電光。
「老虎多大?」我問。
「大!尾巴一伸丈把丈長。」
一丈多長的老虎你說那還小嗎?他和老虎睡,老虎有時候吃東西拖到這裡來,他對老虎講:「你不能把東西拖到這裡來,我不吃葷,把東西拖走,我看著害怕。」老虎就把東西拖走。
這個人又矮,長得又醜,又不識字,屋也漏,鍋底也漏,燒鍋還要帶個鬥,不然水往底下淋。那鍋看著怕人,很髒,他也過著,也沒病,要生病他哪有錢看?沒有被,沒有床,就睡老虎洞。
晚上拜《華嚴經》,早上一早起來就拜。他也不會上殿。
那年我和慈導師回來辦戶口,慈導師有文化,嘴巴又會講,他去鄉政府,那鄉長被他三兩下一講,把我和海音師兩個的戶口一起辦了,糧油關係,一起遷來了。
之後我們去九華山朝山,看老虎洞有老虎沒有。當家的宏開老和尚叫我倆幫他在他身上燃香,我們心想:「不疼啊?燒到肉上不疼啊?」「供佛嘍!這是大功德。」
老和尚說那香又粗又大,把肉燒揪起來了,嗞嗞響。他也給我們兩人一人燃十二支香(紹老胳膊上現在還留有當年燃香的印記。)要是現在人燒成這樣,肯定受不了,那時候人的道心堅定啊!
宏開老和尚講他是蕪湖人,不識字,他是家裡窮,父母早死,從小討飯,跑到廟裡面出家,出家後,別的都不能幹,就拜一部《華嚴經》。
拜的時候用一根長線拴著一個銅錢,銅錢蓋在字上,拜一個字銅錢往下拉一個字,那個是大字《華嚴經》。
他就那種修行,搞了十七年,不變不動,我們現在有沒有他的意志和功夫啊?
沒得吃就在山上挑野菜吃,鹽油都沒有,過了季節,挑不到菜了,就要往外跑了,韋陀菩薩和他講話。
所以,真正有修行的人,這些護法,韋陀和護法伽藍,確實護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