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查的开悟与耳根圆通章

一切变得寂静了,而那个寂静是如此的舒服。一个事情如果是不舒服的,你不会在里面待太久。它一定是非常的舒服。此刻,如果你跟随着我的引导,就在此刻,你就能够经验到那个内在的舒服。即使你在听着我讲话,你依然能够经验到某种东西向里走了,而且它变得宁静了。相信大家有人经验到这一点,因为我的讲话并不会影响你的宁静,我的讲话甚至会引导你进入宁静。你如果理解这一点的话,你将会体验它,你将会在听我演讲的时候进入更深的宁静,自然进入一个动静二相、了然无生的境界。

这也就是阿姜查达到的深深的寂静。阿姜查提到,此刻他是如此深邃的宁静,以至于宁静得无法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他无法感知到身体是否存在,而如果他去感知,也能够感知到身体存在,但是他连去感知的这种愿望都没有。

内在是宁静的,外在好像已经不存在了,身体都不存在了。周围的声音是存在,但它好像不存在了;庆典是存在的,但它好像也不存在了。这就叫动静二相,虽然动跟静依然存在,噪音依然存在,庆典依然存在,这些动的东西依然存在,但它们跟宁静好像没有差别了,它们好像即使存在着,也好像是安静的。很难形容这个境界。一切都好像存在着,喧闹存在着,但那个喧闹好像是安静的,你知道吗?你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体验。喧闹依然在,但那个喧闹是安静的,没有动静的差别了。因为你在深深的宁静中沉醉着,以至于外界的“动”显得已经不动了,或者外界的“动”对你没有任何的干扰了。

“如是渐增”。这正是阿姜查说的,如果你在那个境界里真的能够渗透进去,阿姜查说:我没有推动它,它自己开始往里深入了。这就叫如是渐增。没有人在推动这个宁静,这个宁静自发的开始变得更深。因为什么?因为舒服,因为陶醉。一个陶醉的经验不需要推动,它就会变得更陶醉。你的宁静也一样,一个宁静的经验不需要你去强化它,它就会变得更深入。如是渐增,它自动就增加了。

“闻所闻尽”。当它增加以后,一个现象是闻和所闻都消失了,也就是能闻的这个人身体不存在了,你丝毫也不在乎你是否坐在哪儿、还是站在哪儿。你不在乎你身体是否存在了。所闻也消失了,外界的那个喧闹,你丝毫不在乎它是否还在你周围,你完全不在乎,你漠不关心。周围的一切你漠不关心,而这个主体的身体——肉身也漠不关心了,你对能所的两面都漠不关心了,它们好像消失了一样。虽然它们存在,但它们好像已经消失了。当然这个境界要更深入,依然是可能的。

“尽闻不住”。虽然消失了,但有些东西依然不满足。阿姜查提到,他有三次来回。他说那个宁静,第一次进入深处,那里什么也没有,然后它渐渐的退出来了。这个退出来的过程,经文里没有说,但这个退出来的过程是存在的。能量的运动不会是线性的,它总是像阿尔法波一样,它是上去以后,再下来;下来以后,再上去。阿姜查说:他第一次这个心进入了一个宁静的空间,它在里面待了一会儿,然后,它自动的又退出来了。他说:我没有让它退出来,它自动的就退出来了。

然后,他渐渐的又再次听到、注意到周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个心又开始自动的往里走了。你的能量、你的心就是这样运动的,它像钟摆一样。他第二次进入的时候,到了更深的地方。你的心也是这样,你第一次进入了宁静,然后渐渐你再退出来,你再一次听到演讲;而演讲第二次带动你,再一次进入更深的宁静,它会第二次进入,也许它第二次进入的地方会比第一次更深、更陶醉、更细腻。

所以这里他提到 “尽闻不住”,他不停住,他第二次又进去了。阿姜查提到,他第二次进去的时候,那个地方显得更深、更安静了。他说,他在那儿呆了一会儿,他再一次退出来。他第二次达到的地方,也许可以用这四个字形容——“觉所觉空”。因为他提到,他第二次进入的地方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那里没有主体,没有客体,没有对立,没有任何的东西,那个地方类似于你两个念头中间的一个空档。你知道吗?你有经验过两个念头中间的空当吗?一个没有思想的空间,但这个空间并不是究竟的。

克里希那穆提曾提到,他说:人们往往会在他的经验中来到一个空档。那个空间只不过是一个空档,那个空档里面你不会感觉到身体存在,你不会感觉到世界存在,好像都没了,“闻所闻尽”,没了,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空档。而那个空,并不是空性,有人认为那个空就是空性,那个空还不是空性,那个空是一个境界,是一个客体,是一个与你的觉知对立的客体,它是一个空的境界——空档。所以克里希那穆提说,这个空档只不过是一个中间阶段,是一个跳板,叫“觉所觉空”。他经验到了一个空档——一个完美的、彻底的、宁静的空档。

而第二次,他再次从这个空档里退出来。你的心就是这样,它不会一直呆在那儿,它依然保持运动的状态。所以他第二次再退出来,阿姜查的心第二次从这个空档里退出来。这个空档在禅宗里被叫做“光影门头”,它不是究竟的,它只是一个光影门头,如幻似化,所以叫它光影。千万不要认为这个是涅槃,这个是空性,不是的,它只是一个如幻似化的光影门头。所以阿姜查说,他第二次再从那个空档里退出,心再一次来到正常的外界的经验当中,又停歇了一会儿,依然是自动的,没有人教他这样做。

他说,第三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外界似乎停留了满长一段时间。他每次在里面停留,停留一段长的时间;他退出来,也退出来一段长的时间,他并不是很快的,他的钟摆是缓慢的进入,缓慢的退出。他在外界又退出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打坐的姿势已经让他疲劳了,这个时候他松开他的腿,躺下来。记住啊,这段话很重要。当他的心在外界停留一段时间以后,他觉得他累了,就松开腿躺下来了。当他的头部枕到枕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再一次自发的、强烈的向内融入。

他第三次融入的地方无法描述,它几乎不是一个空档,它连空档都不是,更深了。“空觉极圆”,它连空档都不是,无法描述,只能用一个圆来描述,它是一个意识的源头。“空所空灭”,它连空都不是,空都灭了,它不是一个空间,它也不是一个空档,连这个都灭了,这个都灭了就意味着生灭都灭了,没有生起和熄灭,这两者都不存在,它超越二元。一旦你超越二元,“寂灭现前”。

所以阿姜查形容他第三次进入的地方不能描述。他说,他什么也没有做。他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不是一个空档,那也不是空间,你无法描述它。当他从这个寂灭里面再一次退出的时候,忽然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也就是他忽然觉知到那个境界是不同的,他忽然觉知到他超越了世出世间,也就是他刚才的境界,既不是出世的,也不是世间的。

有人问阿姜查,到底那个是什么样的境界?阿姜查笑了,他大笑。他说,有人喜欢吃了蛋糕以后,描述那个蛋糕的香甜,但是有人却从来都不描述那个蛋糕是什么味道,我属于后者。因为那个蛋糕的味道我无法描述出来,虽然我尝到了那块蛋糕。他的描述很幽默,他说:我虽然尝到了那块蛋糕,但我并不希望用语言来表达它,因为它超越世出世间。他只是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不一样了,树还是原来的那棵树,但不一样了;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但不一样了。

这也就是禅宗讲的:依然只是旧时人,不是旧时行履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你看上去仍然没有变,阿姜查还是原来那个人,但他的行覆处,他走的那条道路,已经不是世间的道路了。他虽然行走在地面上,但已经不是世间的地面了。是什么?

“一者。上合十方诸佛本妙觉心”。他来到了那个寂灭的觉心,虽然这个觉心是不能描述的、不能表达的。与诸佛如来同一慈力。他突然发现,他看到眼前的这棵树充满了爱,阿姜查说,他看到世间任何的一切,现在都不一样了,都充满了喜悦跟爱意。与诸佛如来同一慈力,慈悲。

“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这段话写得太棒了!什么叫悲仰?你会发现很多的成道者有两个表情,哪两个表情?第一个是仰望,第二个是俯视。当他俯视的时候,他是佛陀的慈悲,他向下注视着你,注视着芸芸的众生;当他仰望的时候,他是仰望神性,就好像一个可怜的人在仰望,在渴望那个源头,这叫众生的悲仰。

他同时是两者,他不仅仅是诸佛的慈力,他也是众生的悲仰,任何一个了悟的人其实同时是两者。他每一个片刻都在悲仰当中与那个源头合一,而每一个片刻他又从那个源头洒向世界,所以他是两者合一的,你听懂了吗?他每一个片刻都在向上,与神合一,与神性合一,而每一个片刻又从神性洒向世界,所以他是两者合一的。

摘自《楞严今释》015  夕阳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