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与山卡拉

有的人适合于从身体的层面步入净化,而有的人不是。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从身体层面入手的,有的人天生就有强烈的思考能力,他们的先天特质就是有强烈思考的性格,他们在进入深度思考的时候能够完全忘我,这类人将适合禅宗或山卡拉。山卡拉跟哈达瑜伽正好是对立面,哈达瑜伽是纯粹的物质,从身体开始;而山卡拉是纯粹的精神。

有极少数人适合于山卡拉,他如果是一个精神倾向的人,比如说克里希那穆提这样的人,他实际上应该属于山卡拉的范围,他是一个有强烈思考倾向的人,从小就这样。如果你有强烈的禅宗秉性,你也适合山卡拉。山卡拉在中国的话,其实就是禅宗,参话头。这类人,如果他无法参透自己的思想,他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你即使让他练习瑜伽,练习形体,练习什么,他都无法说服自己放下他的思想,最后他永远会被卡在他思想的疑问当中。所以这类人适合山卡拉,他必须直接从思想开始。

记得古代禅宗有位禅师曾经讲过:如果你参不透,只有两种方式能使你越过它。第一种,干脆你就不要参,你不适合,你干脆就直接从身体开始,这是一类人。第二类人,你让他不参,他是绝对放不过自己的,他心中有一个疑问,那是他的疙瘩,他一辈子都会想要解开那个疙瘩,这类人的方式就是让你参到底,这就是山卡拉。既然思想成为阻碍你的大门,你就必须敲开它,直到这扇大门打开,所以你要参透你的思想,越过你的思想,这就是山卡拉。山卡拉会渐渐的、渐渐的,一层一层的破除你思想的疑问,各种各样的疑问:哲学的、心理的等等。

所以,身体的净化并不难,它是物理性的,你照着做,你就会净化。你不需要理解身体,身体是自律神经,你不需要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自律神经自己就会运作。但思想不同,你必须了解整个思想的结构,否则你无法解开它,这就是山卡拉要做的事,这就是佛教里的唯识宗要做的事,这就是禅宗要做的事——也就是解开你思想的结。所以你没有看到过克里希那穆提去练形体瑜伽,他这辈子都没有练过形体瑜伽,他不适合这条道路,他适合山卡拉。

据说,克里希那穆提是弥勒的转世,而弥勒是唯识宗的祖师爷。佘老曾经说,其实唯识宗就是做一件事:把你整个心一层一层的像剥洋葱一样的剥开,剥啊剥,剥啊剥,剥到最后,发现洋葱的里面是空心的,这就是唯识宗要做的事。而唯识很少有人看得懂,因为它太专业了:末那识、等流……全部是专业名词,这些你是听不懂的,除非你专业学过,否则你根本就看不懂那些书。有《唯识三十颂》,可以去看,但你可能是看不懂的,因为它太专业了。它一层一层的分析你的心,并且一层一层的否定它们。当它每分析完你的某一个心,你就知道你已经否定了它,你知道这层心仅仅是一种装饰、是一种幻觉。所以它实际上不是在分析,而是在超越它们。

佘老说:当唯识一层一层的剥去你的心的时候,它讲得特别的详细。但是,当它讲到最内核的时候,也就是洋葱的皮一层层全部剥光的时候,它就什么都不说了。最内核是什么?是什么也没有,是个空心,洋葱的最里面没有籽、没有核,它是一个空性。所以唯识宗只讲心的外围,却只字不提心本身。因为心本身无法用语言来描绘,这就是唯识。

山卡拉也是一样,山卡拉做的事,仅仅是剥掉你的心的外壳。至于什么是心,山卡拉从来没讲。就像克里希那穆提也一样,他这一辈子都在打倒你所有的观念。克里希那穆提有句非常著名的话,他说:实际上所有的一切,最终的真理就是否定。这句话几乎跟禅宗说的一模一样,连用词都一样。禅宗讲终极的否定。绝对的否定,就是绝对的肯定。

你如果看过铃木大拙的书,他讲过的原话,他说:终极的否定,其实就是终极的肯定。克里希那穆提也讲了一样的话:最终的真理其实就是否定。你否定了一切。然后,克里希那穆提讲,当你否定了一切的时候,我将没有必要再告诉你,剩下的是什么了。

这跟唯识的作用一模一样。当你否定了所有外围的洋葱皮以后,剩下是什么就不需要讲了,剩下的那个是冷暖自知的,你将会知道。而一个知道的人,他也无法开口,无法描绘它,无法表达它。这就是山卡拉。它从净化你的头脑开始,它是哈达瑜伽的对立面。

摘自《夕阳问答》023   夕阳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