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祖古·乌金仁波切
记录整理:艾瑞克·贝玛·昆桑 马西亚·宾德·舒密特
翻译:杨书婷 郭淑清
第十一章我父亲——展现神妙的人
我父亲非常年轻的时候,就被认证为大师“仓萨的索南·耶喜”(SonamYesheofTsangsar)的第四世转世祖古。有一天,几个喇嘛骑马来到仓萨家中,他们来自我父亲前世担任首席喇嘛的寺院。他们要求见我祖母,并要求将孩子交给他们。
他们到达时,碰巧遇上我曾祖母德嘉佛母过世。(l)
我祖母跟那些僧侣说:“现在是哀悼的时刻,我母亲刚刚过世,我正忙着安排她的葬礼,此刻请不要问我儿子的事。或许我必须将他交给你们——我怎么能对噶玛巴与摄政王的命令置之不理呢?但现在不是我接受白围巾、庆祝祖古转世的时机。等葬礼结束后再过来。这段时间,祖古要跟我待在一起。”
那位特使简直是死缠烂打——咱们别羞于用“麻木不仁”这个字眼。
“嘿,嘿!”他大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讨论的可是金刚指令!你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遵命’,我不会接受其他的回答。我不能,也不会两手空空地回到寺院。”他坚决地说道。
那位喇嘛的寺院距离仓萨家族庄园有两天骑马路程之远。“这件事必须今天解决。我大老远跑来这里,不能没有带着祖古而返。我不会接受任何延期。”他继续这样说道。
“我亲爱的喇嘛,别这么厚脸皮。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会把儿子交给你,但今天不是个吉祥的开始。我母亲的遗体还躺在那儿,她才刚过世三天而已。”我祖母提醒他。
祖母以理性的口吻继续说道:“依据一般社会惯例,人们不会像你这么无礼地对着他们敬重的人讲话,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也别忘了,母亲对孩子的幸福永远都有决定权。”
“这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喇嘛反驳道。
我祖母警告他:“不要用那种态度讲话!我只要求你等一个礼拜,别这么咄咄逼人!”
但那位喇嘛执意如此,说他等不了一个礼拜,他坚持说:“我无法同意你,这事必须立刻解决!”
祖母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会让步。
“我告诉你不行!我不会把儿子交给你,也绝不会到你的寺院去庆祝。还有,我并不怕你,也不该怕你。在你来的地方,你也许是个重要人物,但在此地,我才是重要人物。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你?你这样逼人太甚,将一无所获!”
那时候,喇嘛已将白围巾置于祖母面前,她于是将白围巾还给他。所以喇嘛又把白围巾抛向她,而她再次将它丢回去。白围巾就这样来来回回了三次。
那位喇嘛再次尝试要把白围巾依习俗围在祖母颈子上。祖母抗拒并说道:“没有人会在自己母亲刚过世的时候盛装打扮!或者你也许想勒死我!”
他们争吵了一番,状况变得有些糟糕。最后,祖母大吼:“现在我心意坚决,我不会接受你的白围巾!也绝不会将我儿子交给像你这样的人!既然他是我儿子,就由我监护!你绝不会得到他,所以你最好给我滚出去!”
那位喇嘛不怀好意地回应道:“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绝不会要这位祖古。”
裂痕已经无法弥补了,那位喇嘛说完那句话后,就像个对手般迈步离开敌人的阵营。
但那位喇嘛并没有走远,而是与同伙在邻近的刺柏树丛里扎营,并从那个有利位置注意着我们家的一举一动。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吉美·多杰被留在屋子里,无人看顾之下,就不许到外面走动。不然的话,他们就会把他抢走,带上马骑回寺院去。我听说有三、四个僧侣待在他们的小营区里好几个星期,玩这个等待的游戏。但到最后,他们全都离开了。
我到现在仍难以苟同他们表现“虔诚心”的方式。
戏剧性地劫持转世喇嘛
葬礼过后不久,祖母必须远行到慈克寺。当他们一行人自一条狭窄的山道走出来时,突然撞见了二十五位骑着马的僧侣。那些僧侣堵住了山径,除了未持有步枪之外,这场面就好像迎面对上了一群准备好战斗的敌军。他们要祖母当场把儿子交给他们。
吉美·多杰只有三岁,但聪明伶俐。当那些僧侣要抓住他时,他抗议道:“我不是索南·耶喜的祖古,他才是!”然后指着站在他旁边的弟弟,也就是我叔叔桑拿。
很不幸地,“欢迎团”中有个僧侣头脑比较清楚,驳斥道:“那不是真的,那是他弟弟。”
冲突中,祖母的侍者们将手放在佩带的刀上,“我们至少可以杀掉他们之中的几个人。”他们在祖母耳边悄声地说:“您要我们怎么做?”
“不行,今天没有必要流血冲突。”我祖母提醒道:“不管怎么说,他们有二十五个人,我们能打败八到十个人就算运气不错了。他们今天占上风,所以这一回合算他们赢。但彩虹不会天天出现,咱们耐心等候,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们。”
你可以了解有些康巴人是多么难以对付了吧?!贡秋·巴炯年幼的孩子就当着她的面被劫持了,而她却束手无策。
于此同时,有个僧侣抓住了吉美·多杰,用披肩将他紧紧地包起来,然后那群身穿紫红色衣服的僧侣就把他带走了。
仓萨家族庄园附近的当地人一听到绑架事件后,马上准备一决高下,于是前往我父亲被带去的寺院。打斗一触即发之际,当地的本波(ponpo,即世袭土司)出面介入此事。
他禁止他们打斗,并提议斡旋争端。他建议我祖父同意放弃儿子,而寺院则提出道歉,并备上厚礼以安慰我祖母。
我祖父乌金·确波(OrgyenChopel)是当地非常具影响力的人,而且身为一位绅士,他不想要争执持续下去。他的看法是:“我们当然应该把祖古交给他们。我并不责怪那位老喇嘛强人所难,但也不会责怪孩子的母亲跟他说了那些话。喇嘛有错,但他现在乐意和解,也乐见事情有所解决。”
所以我祖母接受了和解,让我父亲交由寺院监护。
这是我父亲如何以转世喇嘛的身份被“邀请”到寺院的经过。
留下祖古
我祖母对于事情的转变可一点也不开心,所以决定离开她的丈夫及其家族庄园。
“我绝不会再继续待在这里。”她宣布:“我要离开,住到慈克·秋林附近。”所以她搬到她父亲与兄弟的主寺去。(2)
在此同时,我父亲的教育也马上开始。小小年纪的他被迫要一整天坐着学习读书、写字;他按部就班地学习,寺院也香火鼎盛。两年后,吉美·多杰在阅读技巧上就非常突出,传为乡里美谈。
五年过后,他坚持要见母亲。
这时候,我父亲寺院的总管觉得很放心,因为我父亲八岁了,由人护送他短期去造访母亲,再把他带回来,应该没有问题。寺院里每个人都认为分歧早在很久以前就解决,现在一切都没有问题了。所以,他们准许我父亲由十名僧侣护送,到慈克寺探望母亲。
但是,五、六天过后,贡秋·巴炯告诉他们:“你们十个人可以回去了,但我儿子不会跟你们走。”
她把吉美·多杰留在那里。
那十位喇嘛是由一位非常和善的喇嘛领头,他并没有提出反对。但是,少了祖古,他们都怀着沉重的心情骑马回到寺院去。
“当我们抵达大门的时候,”那位喇嘛后来告诉我父亲:“我大叫:‘他们把我们祖古留下来了!’就在那时,那位引发整起事件的高傲老喇嘛从窗户掉下来。”
“一切都非常不吉祥。就像在酝酿中的风暴一样,消息很快就散播开来。所有僧侣与喇嘛都聚集在大殿,前庭也挤满了当地人。每个人都显得相当激动与愤怒,不但流下了眼泪,连刺耳的话语也都脱口而出了。”
信使来回往返慈克寺。我父亲的寺院毫不松手,但我祖母依然顽强不屈。
“我们不可能敌得过慈克寺,”喇嘛们决定说:“但我们绝对会把这件事呈报到最高当局。”所以,我父亲的寺院对慈克寺提起诉讼,事情开始变得不堪。
因为我父亲的寺院是噶举传承,所以他们将这个案子一路提到噶举派位于德格的主寺八蚌寺去,同时也派遣了一个代表团去陈述整起事件的始末。慈克的秋林不屈不挠地亲自到八蚌寺,以他著名的能言善道与足智多谋为祖母的案子辩护。
八蚌寺的领袖是卓越的锡度仁波切转世,当时他相当年轻,态度非常温和,他恳求他们不要打架。慈克·秋林与其随从人员待在一个房间里,原告的代表们则待在另一个房间。那是一场相当冗长而复杂的争论,许多喇嘛参与其中,前后持续了大概十五天。
简而言之,原告辩称噶玛巴已经认证了他们的祖古,而依据传统,毫无疑问地祖古应回到他的寺院,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属之处。否则的话,就像把一封盖有噶玛巴印玺的信抛向风中一样。
另一方面,慈克·秋林辩称,孩子是由母亲所生,没有任何传统允许未获得母亲同意,就可以把孩子带走,因为贡秋·巴炯曾经誓言决不放弃孩子,所以孩子应该跟她待在一起。
最后,判决结果是吉美·多杰可以由母亲监护照顾。
骁勇善战的领袖
回顾过去,我必须承认我父亲长大后,变得有点像流氓。尽管身为祖古,他年轻岁月所表现出来的个性,却是独特大胆、性格放荡的那一面。以任何标准来看,他都完全不像是个灵修的人,更不像是杰出大师的后代。
这段期间,囊谦国王的弟弟被赐予了大片土地。这位王子必定是个贪婪的人,因为他也夺取了一部分隶属于我们家族的土地。
我父亲毫不避讳地对付他,争执恶化成为肢体冲突,我相信有好几个人因此而丧生。但囊谦皇宫迂回地支持王子,而我父亲无法对抗国王。
吉美·多杰必须逃到慈克寺,因为它隶属于慈克·秋林管辖,所以囊谦皇室在那儿动不了我父亲。信使往返取代了持续不断的争吵,直到争端解决为止。
我父亲后来成为囊谦的本波领袖。他装扮成古老康巴风格的强悍男子模样,配着一把长刀与一支步枪,到外头到处射击;他经常卷入纠纷,然后带着他那群跟班去打斗。他不只以冲突为乐,也以爽快打上一架为乐。尽管屡劝不听,但他骁勇善战,当地没有人能击败他。
你可以说他喜欢逞英雄。
但最后,我父亲前世的业力化身为桑天·嘉措的一位亲近隐士友人,收伏了他。
生性认真严肃的桑天·嘉措,有一天告诉我父亲:“我要去见一位伟大的瑜伽士,你何不跟我一道去?”这位大师名叫松塔·群秋(SontarChonchok),是位大半生都待在山区隐修的禅修者;他被视为是莲花生大士二十五位亲近弟子之一的南开·宁波(NamkhaiNyingpo)的化身,在囊谦毗连皇宫的采久寺长大,但后来要求脱离僧侣生活,以瑜伽士的身份过活;第一世措尼(Tsoknyi)是他多位老师中的一位。
好几年时间,群秋旅行过一座又一座的闭关处。最后,定居于涅琼寺(Netenmonastery)上方一个小小隐修处,直到过世为止。他只专注在禅定修持上,不受世俗事务的干扰。由于他专一地修持,因而成为一位以高深了悟著称的大圆满上师。
群秋是桑天·嘉措的一位特殊朋友,互为彼此的上师与弟子。举例来说,他们是师兄弟,因为两人同时在类乌齐寺里,从哲旺·诺布那儿领受了《大宝伏藏》的教法;当桑天·嘉措想要澄清任何体验上的疑惑时,都会征询群秋的看法。
因此,我父亲以桑天·嘉措侍者的身份,一道去了山里的小隐修处。当他们来到这位隐士的门前时,群秋出来迎接桑天·嘉措:“欢迎,仁波切!”
随后,他注意到了吉美·多杰,“你带谁一块儿来?”他问道。
“他是仓萨的索南·耶喜的转世。”桑天·嘉措答道。
“啊,索南·耶喜的转世已经来了!我等着要见他很久很久了。”瑜伽士惊呼道,并开始顶礼于我父亲足下。
吉美·多杰试着要闪开,但群秋继续朝着他的方向顶礼,表达深切的敬意。
“这太可怕了!”我父亲心想:“这位喇嘛如何能对像我这样的罪人有如此净观呢?看看我——穿得像个随时要打架的盗匪一样,身上又全是武器;这些外相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对我的看法,他仍对我的前世怀有这样的虔诚心。我已经伤害了这么多人,我竟如此浪费自己的生命!”
当这些懊恼的念头闪过我父亲心中时,这位隐士仍然继续对他顶礼。最后,这位老瑜伽士终于停下来了。
“站在那里让他向我顶礼,比我参加过的任何战斗都难捱多了。”我父亲后来向我坦承:“不知何故,他深深触动了我。”
业力转变,誓言从佛
当我父亲进到屋里时,桑天·嘉措早已舒服地坐着享用茶。
我父亲深受感动,跟桑天·嘉措发誓说:“今天,在这位喇嘛面前,我承诺不再重蹈任何我所做过的邪行。”
“如果你是认真的,”桑天·嘉措答道:“那么你就一定要信守誓言。但如果你不是当真,那么许下你不会信守的空洞诺言,又有什么用呢?那只会为你带来失败而已。”
“那我是不是最好成为一位佛法行者,并师从这位隐士呢?”
“那完全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对他有信心,那就去吧!否则,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他是我的密友,我们彼此分享了许多教法;他也是我的上师之一,我对他很有信心,但你应该顺从自己的心。我从来不会告诉人们必须接受教法,但也从来不会劝阻任何人接受教法。”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父亲答道:“从这一刻起直到我死为止,我将会表现得像个佛法行者!”所以,由于这位老瑜伽士巧妙地介入,吉美·多杰的行为举止完全改变了。
由于决心要即刻开始,吉美·多杰告诉桑天·嘉措:“我必须接受开始并修持,请帮我提出请求。”
“好吧,好吧!我能做的就那么多了。”桑天·嘉措说道:“去把隐士找来。”这位老瑜伽士还在外头。
吉美·多杰出去找到了群秋,请他进到屋里跟桑天·嘉措坐在一起。
“我有事情要请问你。”我上师对着老瑜伽士说:“请在灵修上指引我弟弟。”
“没问题。”群秋回答:“我会那么做。”他转身向吉美·多杰,继续说道:“但是,首先你必须向我发誓。”
“当然可以。发什么誓呢?”
“就从今天起,直到你离开人世为止,不管你是瑜伽士或僧侣,都必须穿戴灵修者的装束与披肩,没别的好说了!这是佛陀追随者的象征。”
“我们身在佛陀描述为‘仅只执著外相’的时代,前面三个时期已经过去了,在这第四个时期,遵循某种代表觉者教法的象征格外重要。所以,现在你现在必须承诺我,你会穿着行者的裙子、无袖上衣,以及披肩。”(3)
吉美·多杰当下立誓道:“从这一刻直到我死亡为止,我将脱下世俗装束,只穿喇嘛服装。我也将遵行承诺!”
但立下誓言之后,吉美·多杰才困惑地想:“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带任何其他合适的衣服来。”
桑天·嘉措替他解围:“我刚好多带了一套法袍来,质地不是非常好,但也许可以凑合着穿。我很乐意把它们送给你。”
吉美·多杰穿上新袍子,低下头向群秋说道:“请为我剃度。”
也许群秋预见我父亲很快就要迎娶一位佛母,并成为瑜伽士而非僧侣。
“我不敢为你剃度。”他答道:“因为你毫无疑问地是索南·耶喜的转世。所以,应该举行特别的法会为你升座为他的继任者。”
当时,我父亲二十二岁。他继续向群秋请求禅修指引,并视他为根本上师。
从那天开始,我父亲变得较为温和了。
有一天,我父亲在净观中见到他的上师骑着一头狮子在空中。在此次净观当中,上师也传授了他包括直指无别觉性觉醒状态之心性教授的禅修口诀。而从这个净观里,我父亲似乎得到了我们称为“了悟的转移”的加持。人们说从那时起,我父亲完全变了个人,几乎没有人的态度像他那么温和。(4)
如同他自己所说:“我不再是个固执、苛刻的修行人,就好像一团泥块已经化为尘土一样,我感到全然地自在。”
我父亲私下告诉我这件事:“从那天开始,我的心就像太阳闪耀在无云的晴空般。”
这是真的。许多人跟我说,从那时开始,我父亲变得极为温柔,对每个人都怀着敬意与纯然的感激,不论是谁都一样。我父亲也获致了稳固的无二觉性,也因此,他视群秋为究竟的根本上师,并说:“这位大师是对我最仁慈的一位!”
做了这个净观之后不久,就接到了群秋圆寂的消息。
妄念瓦解的无修证量
群秋的后半生已达致“妄念瓦解”的阶段,亦即大圆满四个次第中的最后一个阶段,相当于大手印所称的“无修”阶段。(5)也就是说,他已经圆满了禅修的训练。
桑天·嘉措告诉我,证悟的次第让群秋成就了虹光身。尽管他在圆寂之际并未显现出虹光身,但他的身体在圆寂之后,的确缩小了不少,这是他确实已经超越妄念的征兆。当他圆寂的时候,出现了瑞光、祥音、舍利子,天空中也现出了美不胜收的彩虹图案,正如同大圆满密续中所描述,具有高深了悟次第的人一般。连桑天·嘉措都为此赞叹不已。(6)
我仍记得,我父亲即使只是提到群秋的名字,所表现出的敬意与虔诚心。如果他不得不亲口说出群秋的名字,就几乎说不出话来,会有好一会儿时间发不出声音。他的虔诚心就是如此深厚。
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现今每日念诵的传承祖师祈祷文中,也包含松塔·群秋的原因。
回顾过去,我认为主要是由于桑天·嘉措跟我父亲的缘故,我才领受到我现在所拥有的口传。譬如,我父亲传授给我总共超过一百大部的佛陀言教全集;他能以每日大约一千页的进度,在三个月内念完全部的《甘珠尔》。他的舌头就是那样灵活。
我父亲喜爱朝圣,常会中断严肃的开示与法会,离开一天到户外踏青,期间还会有一次令人愉快的野餐。但当他给予口传的时候,绝不会半途中断。
更而甚之,你能清楚地听见每个字,所以朗读了一整天的佛经之后,大部分受教的人就会记得佛陀在何处跟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还能够复述给其他人听。他为人朗读过三遍整部的《甘珠尔》。
由于吉美·多杰的声音如此美妙,所以,不管他到何处去,人们不论远近,都会聚拢过来听他说话。在他许多美好的德行中,最著名的一项就是他的咒语力量,而这也许是因为他大量修持与持诵玛哈瑜伽密续的结果。当他主持施身法(Cho)法会的时候,尤其引人注目,就连远在西宁的整个地区重要家族,都会邀请他去主持仪式,以护持他们的健康、繁荣与长寿。
他的舌头可能受到了某种加持,因为很难找到比他口齿更清晰,且声音能传播的这么远的人。当他在隐修处唱诵施身法曲调时,整座山谷都能听到曲子的回音。
当他的遗体火化后,人们在骨灰盅发现他的舌头完好如初。
神通的示现
我不该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但这却是事实:吉美·多杰是四个兄弟中,唯一知道如何展现神妙的人。你可以说那就是他的某种个人风格,他具有神通力,也展现了几项神迹。
吉美·多杰多次净观到昔日大师与本尊,但和他哥哥桑天·嘉措不同的是,他对自己的净观与所看到的征示不会一直守口如瓶。我相信我父亲的神通力,因为我时常听到他亲口陈述不可能由其他方法知道,而后来也都印证的事情。举例来说,每当有重要人士意外出现在他隐修处之前,他就常会先告诉我,某某人正在路上了。而当我问起是谁捎来信息时,他会回答是他刚才想到的——果真,过不了多久,那个人就抵达了。
至于神迹,他的确在我们仓萨家附近的一块岩石上留下了一组足迹,我曾亲眼见过;他也在格吉山(MountGegyal)附近,就在秋吉·林巴留下的足迹旁,留下了另一组足迹。而在他的隐修处德千林大乐圣殿坚硬的岩石上,也有他手足的印记。
人们时常要我父亲预言他们会活多久。有一次,一位年迈的女士问他:“嗯,仁波切,我还剩下多久时间可活?”
“你大约还有三天时间。”我父亲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
她马上嚎陶大哭:“只有三天?噢,不,我该怎么办呢?”
我父亲只好安慰她:“不是,不是——我是说至少三个月。”
她还是痛哭流涕:“我真的活不过三个月吗?求求您,难道您不能做些什么吗?”
“抱歉,我的意思是三年。”父亲主动说道。
两天后,桑天·嘉措要我父亲和他共度几天,所以我们上垒峰去。第二天,我们接到了一个口信,说那位年迈的女士已经过世了。可见我父亲的预言有多么精确!
“还是不要给老人家这类坏消息比较好。”我建议父亲。
他大笑道:“所以现在我不准给寿命的预言了吗?这个孩子过去是我的弟子,现在我成为他的弟子了。”
我很遗憾地说,对于碰巧是自己父亲的喇嘛,人们通常都会缺乏感激之心与纯粹的理解,但其他人却视我父亲为非常值得崇敬的喇嘛,尤其是给恰寺的人,每年都举行《图珠巴切昆色》竺千法会,而我父亲也每年给予这部法的灌顶。
有一次,给恰寺一位尼师的弟弟和某位权贵家族的人激烈打斗。那位尼师接获打斗消息,也得知弟弟死了,因而前来请求我父亲进行一项引领死者至更好来生的超渡仪式。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早上做。”我父亲说道,她就哭着离开房间了。
早上的时候,我开始为法会整备佛堂,但吉美·多杰并未提到任何关于仪式的事,所以过了一会儿之后,我问道:“您是不是应该开始进行法会了,父亲?”
他答道:“我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确定她弟弟并没有死。”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问道。
“如果有人死了,他们的灵体都会来到我面前,但今天我没有感觉到这样的情况,所以我确信他没有死。”
过了一会儿,那位尼师来到这里,要为法会做供养,但我告诉她,我父亲说她弟弟并没有死。这时,我父亲也插话:“两、三天内你会得到更清楚的消息。”
果然,过不了几天,她就获悉了整起事件,当然了,她的弟弟果真没有被杀。
施身法——自性的圆满
我父亲所修持的最核心教法是《普贤心髓》与《杰尊心髓》,而他修持的主轴则是施身法。施身法传承曾一度包含了超越一百部的教法(7),现今也许大约只有八部流传下来,但却包含了令人赞叹的教法。
施身法的精要是透过断除自我依恋来利益众生,有个基本原则是,将你的肉体转化为珍馐美味,成为一种神圣的食物,首先供养给成佛者,然后再布施给众生;更高阶的修行者则在骇人的地方进行这项修持,譬如在尸陀林,观想将身体化为珍馐美味,布施给负面的力量、灵体,以及心怀不满的鬼,藉以安抚它们。
施身法的目标是要在实相的唯一,即自性上达到圆满,也就是了悟般若波罗密多,即般若智慧;而这也被称为无我性(Egolessness)的三摩地,即金刚般的三摩地或究竟实相。这种了悟与大乘最著名的佛教之一,十二部厚重的《般若波罗密多经》的精髓是完全相同的。
“西藏施身法传承的主要导师,就是女性大师玛姬·拉准(MachikLabdron),”我父亲解释道:“她因成就了般若智慧的究竟目标而获致了悟。”玛姬·拉准了悟之后,为了利益众生,每天都会念诵十二部法;她已达到了“六重舌成就”,藉此增加了六倍的言语能力。人们也认为她的前额有第三支眼睛。
父亲有时会跟我说:“般若波罗密多的见地,也就是施身法的精髓,与大圆满的见地怎么会有任何差别呢?它们完全相同!大手印、大圆满,以及施身法,最终都汇聚为相同的觉醒状态,究竟的般若智慧。毫无差别,不是吗?”
我父亲解释道:“施身法提到四种魔:障魔、非障魔、自我炽盛魔、以及自我犹疑魔(8)。修行者就必须断除所有这四种魔。障魔指的是化为人身的恶魔力量;非障魔包括好几千种邪灵;自我炽盛魔的意思是,被成功与追随者、社会地位与认同所诱惑,因而沉迷在‘我真是特别啊!’的想法中;第四种自我犹疑魔(自我固着),则是其他所有魔的根源,是最细微的魔,依附于一种见地,而它与所知障相同,都是遮盖我们佛性最微细的障蔽。”
我父亲说:“施身法的顺序,是依循密续修持的一般原则。然后,会有一种特殊的闭关,修持施身法法歌长集《宝鬘集》,一天修一次,连续修一百天。或者,你可用不超过六页的较短法本,称为《单座修持》,或遵循噶美·恰美所著的相似法本,做为日间修持的主轴。你可在清晨时修,接着整天都唱诵不同的法歌,直到一百天过去为止。这是计划施身法行者闭关的一种方式。”
“之后,你还会在山里做另一套百日修持,然后在河边,接着在主要的桥梁上。只有当你完成了全部四套的百日修持,你才能问心无愧地赢得施身法行者的名号。光是买个大鼓与骨号,不足以声称自己就是这样的行者。”
“到了下个阶段,施身法行者不只在白日修持,也会在夜深人静时到骇人的地方去。在某些时候,行者可能会面对‘突发’或‘挑战’的试炼,当地灵体会变幻成不同强度的魔幻幽影,藉以测试行者的禅定功力。”
断除四魔·日夜试炼
当我年幼时,人们会说有许多修行者在修持施身法时死去,试图藉此来吓我。这些突发试炼可能会有危险,有些行者可能得重病,有些则可能发疯,罕见的情形下,有些人甚至因此丧命。
“修持施身法到了某个时候,”我父亲继续说道:“你就必须在埋葬尸体的墓园,或停放遗体的尸陀林待一百个夜晚。”在康区,有些地方埋葬了多达一万具遗体,就像我在马来西亚曾见过的一些大型墓园一样。
“你必须独自到墓园去,”我父亲接着说:“在一片漆黑中唱诵施身法,甘愿经历任何突发试炼,面对这些考验直到黎明破晓。”
“有时候,如果禅修者的修持仅止于形式上的高度禅定,当地灵体就会变幻出行者曾经体验过的精彩景象,诱使他陷入妄自尊大之中。然后,一旦行者对自己的成就志得意满的时候,仅仅一个突如其来的恐怖幻想就会把他惊吓住了。”
“然而,真正的施身法行者是不会上钩的,而是继续修持。到最后,他们会在所有情况下,不管是墓园、偏僻的山谷,或市集等任何地方,都维持真正的稳定状态。”
“当行者达到最可怕的突发试炼也无法困扰他们的阶段时,就会做最后一套连续七天的施身法修持;七天中的前六天一向是寂静无声的。但是,到了第七天晚上,就会发生恐怖的景象。”
“至少,禅修者面对一项突发试炼时,应该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暂时的经验,与究竟实相完全无关,然后安住在真实见地的相续上。那么,任何这类突发试炼都不过是在观赏孩子玩耍罢了。”
“当你屈服于恐惧的那一刻,”父亲告诉我:“你就已经失败而未通过试炼了。”
当我还小的时候,我从父亲那儿听到好几个恐怖的故事,以下就是其中的一则。
在东藏有个墓园,尸骨都会被丢弃在两个悬崖之间。这个地点据说极为可怕,怪事时常就发生在到那儿修持的行者身上。
正因为这骇人听闻的名声,一晚,我父亲踉两名侍者就一块到那儿去。因为施身法行者修持的时候,必须单独一人,因此侍者必须待在距离他至少八十步之处。
“当黑夜来临时,”吉美·多杰告诉我:“我开始修持。突然间,有个东西从空中掉下来,就落在我面前。我仔细一看,见到一颗人头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我,舌头来回摆动。忽然,另一个人头掉下来,然后一颗接着一颗。每颗头撞击到地面时都发出‘砰!’一声巨响。”
“其中一颗人头甚至正中我的头顶,我感到剧烈疼痛。之后,人头如雹暴般狂烈地倾盆而下,它们看来似乎都还活着。最后,整个地方满布人头,砰砰地发出可怕的声响,有些咳嗽并呻吟着:‘我死于溃烂的肺。’还吐出一团团腐臭的痰。”
我父亲仍不为所动,继续修持。
“终于,人头缩小了,数目也减少了,到最后全都消失不见踪影。”
这例子说明了那种来自天神与恶魔,我们称为“魔幻幽影的挑战”的突发试炼。
我父亲继续说道:“一会儿之后,我站起来,走过去看看我那两位一直躺在人头雹暴中睡觉的侍者;他们仍在熟睡中,完全未受惊扰。他们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群魔乱舞
在西藏,据说有个骷髅会跳舞的声名狼藉之处。所以,我父亲当然也就去那里修持施身法。骷髅也称“骨魔”,和“皮魔”与“发魔”一样,西藏人都极为害怕。
当我父亲在该处修持施身法时,男性骷髅都群集过来,围着他张牙舞爪,甚至还表现了威慑震骇的种种舞蹈,努力要让我父亲感到害怕。
“舞蹈并不是很难处理,”他后来说道:“所以我就继续修法。”
其他种类的恶魔也出现了,“最糟的是皮魔,一大张又一大张的人皮以怪诞的形状慢慢朝着我飘过来。当它们极为靠近时,我感觉内脏剧烈疼痛,仿佛被殴打一样。但同样地,我只安住在觉醒的无二状态之中,直到人皮缩小,最后慢慢地消失为止,就像骷髅一样。”
“发魔就像一大束又一大束的人类头发,在我面前摇来摆去、跳上跳下,甚至上演各种夸张的动作,但到后来也消失不见。”
有一次,吉美·多杰在拉萨附近一处著名的岩洞隐修处扎叶巴(DrakYerpa)修施身法,他被要求为当地一位政府要人主持一场疗愈法会。既然他已经决定修施身法,所以晚上的时候,就带着一名侍者到尸陀林去。
“当侍者去处理雕像的时候,”我父亲叙述道:“竟然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他,我一人单独留在那儿。突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敛牙咧嘴、留着白胡须的一大群猴子;他们恐吓我,来到我面前,碰我,甚至咬我。当他们抓着我的手时,他们感觉起来既结实且真实。他们全都在跳舞,并凶狠地露出牙齿。”
我父亲一开始时受到惊吓,但继而一想,他提醒自己:“中藏这一带并没有任何猴子,这只不过是另一次的突发试炼,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猴子愈跳愈近,还重重地把他踩在地上。尽管如此,吉美·多杰心想:“这里并没有猴子!这必定是个试炼!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恶魔的确令人吃惊!他们尽全力弄出令人害怕的情景,但是,他们只是给我机会展现出我三摩地的力量罢了。”
我父亲从未丧失过“这全只是一场表演,并非真实”的信心,毫不间断地继续唱诵他的施身法。逐渐地,那些猴子缩小到像老鼠般大小,然后消失不见。
到最后,只剩下一只看起来孱弱而孤苦无依的瘦小猴子,他用非常惹人悲怜的方式抬头看着我父亲,让他情不自禁地对他生起怜悯心。
“才几分钟前,”他心想:“你表现得如此巨大可怕。使尽你全部的力量变出魔幻幽影有什么用处呢?现在看看你——你这个可怜的小东西!”
以施身法为众生疗病驱邪
吉美·多杰以为人们治病而著称,甚至更胜于他哥哥桑天·嘉措。有时候,生病的村民会从两、三个星期路程远的地方被带到他面前来。每星期他会做一次施身法仪式,这些生病的村民就痊愈——或无法痊愈——回家。
在仪式当中,病人必须像已经死掉般躺着,放下所有在意的一切。吉美·多杰就会在禅定状态中,打开他的“施身法眼”,看见他们疾病的业因,以及迅速治愈的必要疗方。然后,他会大声宣布他的直观给所有人听。
当人们听到自己为什么,以及在什么情况下生病时,通常都会大为震惊。这并无法治愈每个人,但施身法仪式过后的隔天早上,人们就会清楚自己是否能够痊愈。
我父亲用这种方式治愈了许多人,也收到了许多表达感激的礼物与广遍的尊敬。去问任何一位来自我家乡地区的老年人,他们都记得吉美·多杰与他的施身法修持。
有时候,他甚至能够治愈已经发疯的人。有一次,有一家人带着一位被绳子绑住、气愤地扭动身体的女子到他的隐修处去。我当时就在那里,目睹了整件事情。
“如果我们不把她绑成这样,”她丈夫说:“她就会把自己咬得很严重。我们无法跟她讲理,也听不懂她说的任何话。”
我父亲要她家人把她放置在远处,留下她一个人,然后他开始进行施身法仪式。过了一会儿,她停止嗤笑,安静了下来,并且变得平静。他们为她松绑,但她就只是坐在那里。
我父亲让她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那里五天;第二天的时候,她看起来就仿如刚从睡梦中醒来,随即就在她坐的地方就地排尿与排便。他们把她带去清洗一番后,又把她带回原地。到了第三天,她的脸颊恢复了一点血色,眼睛也恢复了一些生气。
第七天的时候,她就能够自己走路,跟其他人一起回家了。
大师达桑仁波切(DabzangRinpoche)告诉我,有次他的帝亚寺(DilyakGompa)爆发了流行病,一年之内,就死了十八个年轻的僧侣。于此同时,寺院居民被晚上的怪声惊吓不已,没有人敢在黄昏后外出。到最后,没有人有勇气造访寺院,那里变得一片死寂。
不知何时,一位带着伟大锡度白围巾的信使来到达桑面前,信息上说:“必须恭请仓萨的吉美·多杰前来协助。请他主持一场治疗性的仪式,你们的问题就得以解决。”
当我父亲受到请求的时候,因为他与护法嘉波·佩哈(GyalpoPehar)有很深的连结,所以他请人做了一尊嘉波·佩哈护法的小塑像。达桑寺的僧侣带着这尊塑像游行一番后,放置在供奉佛教护法的小佛堂里。游行伴随着喇叭、锣、钹与鼓的声响,然后我父亲要求僧侣们以他们的每日祈祷文,对着护法唱诵一小段请愿文。
从那时起,就再也不曾发生死亡事件了,晚上的所有声音也平静下来了。
三年之间,诸事平顺,直到一名小偷盗走了那尊小塑像,骚乱又再度开始。所以,我父亲要寺院在邻近的巨石下,盖一座小小的护法庙,然后放一尊相似的塑像在那里。从此之后,一切就安然无恙了。
有一次,来自德格二十五个区域的本波领袖与其随从人员,一行七百多人一起旅行至北方。当他们抵达小王国林(Ling)的另一边时,他们的马匹受到瘟疫的侵扰。
流行病严重到三十匹马在一天之内死亡,整批人马被迫停下来。每个人都忧心如焚,因为他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窘境。
本波领袖们派人请求我父亲即刻过去,我哥哥遍吉跟着一起过去。
“昨天,我们有三十匹马猝死。您被认为拥有一些力量,有什么办法吗?”他们问道。
“在此地扎营。”我父亲说道:“派人出去找很多很多的木柴,我需要进行一场盛大的火供。”我父亲旋即开始进行火供。遍吉看见了远处的死马尸体,以及大批已经生病的马匹,健康的马则被带开去吃草。
突然间,吉美·多杰命令道:“把所有的马集合在一起,不管健康情形如何,每一匹都要集合到我面前这片平原的火堆前。把生病与健康的马混在一起!依照施身法传统,我们应当完全放开希望与恐惧,把健康与生病的马分开,不过就是希望与恐惧罢了,所以要放弃这种作法!”
当他们依照他的话做时,他开始将特殊的物质丢到火堆中。一段时间后,他绕着马群走,在每匹马身上涂抹从火中生出的油膏。
接着他指示道:“放开所有的马,卸除任何捆绑、缰绳、马鞍或其他骑马装备,让他们随意漫步到他们喜欢的地方。”
我哥哥遍吉对父亲有着不可思议的信心,他从来不曾反对或忤逆过他,他视父亲为他的上师与究竟的皈依。然而,当他那天晚上跟吉美·多杰一起躺在帐篷里试着要入睡时,却感到恐惧,“我知道有一些马已经生病了,”他后来跟我说道:“我害怕听到一夜之间又有多少匹马死去的那一刻来临。”
由于无法入眠,半夜的时候,遍吉跟一名侍者悄悄溜到外面环视营区。他们旋即见到一匹马病重到无法站立,另一匹马则已经死掉了。他们忧心地继续往前行。
令他们吃惊的是,当他们继续前行时,却未再发现任何马匹死亡。我哥哥才安心地睡了一下,但很快地就被一声大叫吵醒:“又有另一匹马死掉了!”
“但是那是唯一的一匹!”另一个人大喊道:“所有生病的马都已经开始吃草与喝水了!”
一整天,吉美·多杰只是一副无所谓地坐在那儿念诵金刚上师咒(莲师咒,VajraGurumantra)。之后,再也没有马匹死掉了。他真的是个相当了不起的父亲。
我父亲从中藏回来数年后,就开始在他主要的隐修处德千林大乐的圣殿闭关。我想,他总共花了大约三十年的时间在那里闭关;六十三岁那一年,也在那里离开他的肉身。
他临终前跟我们说:“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为秋吉·林巴的伏藏效力之处,我就会回来尽一份心力。但我绝不乐见任何人被迫成为我的转世祖古,所以我死了之后,不要去找任何祖古!”那也是我们从未要求任何大师告诉我们,何处去寻找他的下个转世的原因。
就跟他们的舅舅哲旺·诺布一样,四个兄弟全都没有意愿让他们的下一世得到认证,所以我们也没有去寻找德喜叔叔或桑拿叔叔的祖古。
1、吉噶·康楚(DzigarKongtrul)有块德嘉佛母的骨头,上面有个女性成佛者度母的图像。他将它存放在一个檀香木的小盒子里,我亲眼看过,它绝对不是赝品。他保存了许多伟大喇嘛的骨头,做他的秘密佛龛圣物。(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2、慈克·秋林是她父亲当前在慈克寺的转世。
3、这里所说的四个时期,是指“修成正果”、“只管修行”、“教导言教”、“只穿法衣”。
4、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我就像个仆人般服侍他。两年期间,我处理他的家务,而在那之前,我是他的厨师,有时候会为他烹饪别致的馍馍水饺。我从未曾听过他斥责仆人,他也从来不曾打过我屁股。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也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心意。(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了悟的转移”意指吉美·多杰了悟到觉醒的本来状态,与他老师的了悟无二无别。
5、这四个阶段可参阅“大圆满与大手印的四个次第”的说明。
6、即使是秘密瑜伽士往生的时候,也无法避免表露出殊胜的征兆。祖古·乌金仁波切有一次说道:“修行者不应夸耀自己修持的成就,除非是在往生的时刻。而在那个时刻,最棒的就是大笑,次好的是无所畏惧,而第三好的则是毫无遗憾。”身体缩小被认为是较轻微程度的“虹光身”,而祖古·乌金仁波切有时会说,弟子为了“至少保留一些可触实体的圣骸”,而赶紧将他们大师的遗体火化。“舍利子”是一种微小、发亮,像珍珠般的珠子,时常能在骨灰当中找到。古老的大圆满密续描述了不同种类、颜色的舍利子,以及它们为何出现而为内在证量的征兆。
7、在藏传佛教八个主要传统中,施身法是放开一切的一种修持传统。施身法的修持,是为了舍弃自私自利,也就是抛开执著、获得自在的殊胜法门。“施身法”的含义就是要“断”,断除对主客概念的依恋、断除二元对立的经验。施身法是唯一由藏文译为印度文的教法,这也显示了它是多么殊胜。施身法是空性与慈悲的修持,在这勇敢的慈悲中,没有迟疑与疑惑地为众生福祉而即起行动,如同玛姬·拉准所言:“比起乞求一百次‘拯救我,保护我!’只说一次‘大口地把我吃掉吧!’更为有效得多!”(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8、施身法是将“虚妄的身体”当成会供、布施出去的教授,理由是因为我们对肉身有着强烈的执著,欲详细了解施身法的修持,请参阅莎拉·哈定(SarahHarding)翻译的《玛姬的详解:关于施身法之意义》(Machik’sCompleteExplanationCharfyingtheMeaningofChod,雪狮出版社,纽约州,2003年)。莎拉·哈定称这四种魔为物质的、非物质的、自我得意,以及自我膨胀,而“自我膨胀”在《玛姬的详解》一书中,被定义为自我固着。祖古·乌金仁波切将第四种自我犹疑魔(demonsofindecision)的“犹疑”,解释为由于无明,而导致意识微细的摇摆,因而必须依附着坚实的自我感与世界感,这就是自我固着。(译注:根据施身法祖师玛姬·拉准的解说,这四种魔如下:有形的魔鬼,指的是五官所感受的色、受、想、行、识等;无形的魔鬼,指的是念头情绪等无形障碍;亢奋的魔鬼,指的是对禅定大乐等的执著;自大的魔鬼,指的是自我本位的状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