跂支离无脤说卫灵公,灵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瓮大瘿说齐桓公,桓公说之;而视全人,其脰肩肩。故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此谓诚忘。故圣人有所游,而知为孽,约为胶,德为接,工为商。圣人不谋,恶用知?不斲,恶用胶?无丧,恶有德?不货,恶用商?四者,天鬻也。天鬻者,天食也。既受食于天,又恶用人!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有人之形,故群于人;无人之情,故是非不得于身。眇乎小哉,所以属于人也!謷乎大哉,独成其天!.
认出本质
这一段讲到了两个形体有缺陷的人,他们显然内在是有德的,当他们碰到卫灵公和齐桓公的时候,内在的德展现了出来,以至于外在的形状被忽略了。一个人脖子上长了个肉瘤,另一个人是佝偻的,一条腿还是瘸的,嘴唇都没了,他们长的如此难看,但依然非常招人喜欢,以至于卫灵公和齐桓公觉得,普通的正常人的脖子太细了,不好看不正常了,反而这两个长得很怪异的人显得很顺眼。文章里面提到,一个人在德行方面真正的超常,他的形体缺陷就会被遗忘。因为人们总是记住应当被记住的东西,那些不应当被记住的就会被遗忘。
讲到这儿,让我想起近代西方有几位非常伟大的演讲家,他们太善于演讲了,而这几位著名的演讲家童年时无一例外都有严重的口吃。有一个演讲家一旦从讲台上下来后口吃就回来了,他会变得沉默寡言。这很奇怪,他登上舞台的时候,就能讲出动人的话,从来也不会口吃,但是从舞台上一下来口吃就回来了。曾经有记者采访他,问他的口吃毛病到现在都没好,为什么一上舞台就没有了呢?我记得他回答的大概意思是:一旦我登上舞台,那个说的人就不是我了。有某种内在的豪情来自心灵的抒发,它在自动的语言。
每当他从舞台上下来,再次成为个人的时候,所有属于个人的毛病又回来了。但人们不太在乎,人们记住的是他在台上的样子,丝毫不在乎他在台下还是一个口吃的患者。因为在台上的那个人表达出来的,是真正属于每一个人灵魂高处的诗意,所以人们记住了,至于他下了舞台再回到个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并不重要。
文章里也提到,人们总是记住真正重要的东西,它们很难被掩盖,也很难被遗忘。如果一个人真的愚昧到遗忘了真正重要的东西,那么他就是真的遗忘了,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只看到人的表相。如果你是个短视的人,是个愚者,是老子《道德经》里提到的下士,一定会嘲笑那个人。可以想象,这个世界上依然会有一些小人存在,一些无知者的存在,他们一定会嘲笑:这个人口吃这么严重还去演讲,他在台上讲的那些是假的。他们倒过来看,认为台上讲的那些是假的,现实里口吃才是真的。真理就毁在他们的手里,肯定是这样的。
印度的耆那教圣人罗摩如此的受人崇拜,所有的门徒都围绕他。有一次,一个外乡的崇拜者来听罗摩讲经,听得如痴如醉,他太崇拜罗摩了。听完经以后看到罗摩开始吃东西,他有点奇怪,后来觉得这也正常,是人必须要吃,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发现罗摩去上厕所后就完全崩溃了。这个人怎么可以去大便呢!他应当彻底的完美,不应当有大小便,然后他就离开了,带着决然的失望离开了,他觉得这样的圣人肯定是假的。
类似的事件在近代也发生过。近代印度有位大师在印度巡游的时候,很多人来到他的屋下听他演讲。其中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耆那教老修士,觉得大师讲得实在太棒了,九十多年来没有听到过比大师讲的更好的,于是老修士要求晚上留下来陪大师过一夜,他想看看大师晚上是怎样冥想打坐的。
到了晚上十一二点,他发现大师走进了厨房找吃的,大师半夜里饿了。这位老者立刻改变了态度,他想:我原来以为你可以教我,但是现在可以明确的说,我可以教你,你居然是个在晚上还要吃东西的人,可见你没有什么修为。虽然你讲得很好,领悟非常深奥,但你居然在晚上还要吃东西。后来大师讲,在印度做一个圣人将不得不扭曲自己,因为身边所有的人是有框架的,他们认为一个圣人应该这样那样:一个圣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应该盘起腿来睡觉,而不是躺下来;一个圣人天黑以后就不应该再吃东西再喝水,他应该闭目冥思;一个圣人甚至应该完全的吃素,不应该吃荤……;这些东西属于传统,属于宗教的习俗,但根本就不属于真理。
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圣者,每一个圣者都会展现出自己的那一面,就像济公是吃肉的,他毫不在乎这一点,他喝酒吃肉。对于圣者来说这个世界是一个非常委屈的世界,他必须适应你,为了能够引导你他必须自我降低。也许那个样子并不真的属于他,但为了能够引导你,他不得不降低。晚上他本来可以自由的进食,但为了适应你,他不得不忍耐,因为你还没有到可以全然接受一个圣者的地步,你看不到他的心,只看到他的外在行为,还把他跟你内在的观念做比较,如果他不符你的标准,你就认为他一定不是真的,所以他并不是真的符合真理的标准,只是你在要求他符合你的标准:你对真理的要求、你对一个圣人的要求,他应该符合你心目中的圣者。
据说有一次,一个门徒躺在崇拜的大师身边,他是第一次见大师。半夜的时候睁开眼睛发现大师从床上消失了,人没了只剩下被子。因为是半夜,他迷迷糊糊又睡着了。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大师又回来了,出现在被子的下面。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跪在大师的面前蹦蹦蹦的磕响头。大师不得不起来问你干什么,大半夜的在我床头磕头。他说我找了三十年,就是要找一个会消失的圣人。其他圣人我都看不上,虽然他们能说会道,这样的人有的是,甚至有些圣人可以治病,这我都无所谓,我要找一个真正会消失的圣者,他才配做我的师父。
结果大师听了以后笑了,回答他一句话:你愿意拜某一个人为师,那也要这个人愿意收你为徒才行。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收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因为我刚才仅仅是去上了厕所而已,因为你糊涂了睡着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你看见床上没有人,等我回来以后你又看见床上有人了。这个门徒立刻崩溃了。
人们总是以自己的标准来判断别人,要找一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人,但他永远也看不到本质。他不会像卫灵公或者齐桓公那样,看到一个驼背的没有嘴唇的人、一个脖子上有大瘤的人的时候,同时看到他内在的超乎常人的品质,这两个皇帝肯定是有水平的。如果是前面提到的这些门徒,一定瞥一眼就走开了,谁会喜欢这样的人,一个连嘴唇都没有的人、一个脖子上长着恶瘤的人。
庄子成心的举这样的例子,成心发明这样的公案,是让一个人找到看事物的本质。当你能看到事物的本质的时候,会发现圣者的行为是不按常理的,他们不谋略、不焦灼,他们自然天养,丝毫不在乎外在的形象。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伟大,他们认同于自然,与世界没有抗争,完全放松在生命的怀抱当中。如果生命是你的妈妈,你放松在生命的怀抱中,不会在乎自己长的好看还是难看,一个婴儿总是无条件的信任他的妈妈会全然地爱他。.
天养的圣者
一个圣者,当他全然放松的时候,就油然产生了对整体的信任,他开始变成天养的人,上苍在养着他,上苍在照顾他。克里希那穆提提到:最大的保障就是空性。人类的生存的方式无一例外的是为了个人的存活,内在总有一丝焦虑、担心,害怕没有足够的钱、足够的实物。克提到,如果一旦你融入空性,忽然发现没有比空性更大的保障了。因为人们没有空性的经验,所以更倾向于认知可见的事物,比如钱,比如眼睛看的见、手摸的到的实物。但一个融入空性的人会发现,他获得了更巨大的保障,内在所有的一切,也就是空性当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外显化。一个来到空性当中的人将获得天养,整个存在开始自然地支持他,而这种支持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今天上午有个往期的学员跟我提到了他的经验,他说的确在无限当中感知到了保护性的推动力,而且推动力的强弱跟他与它的距离成正比。他越是深入它,保护性力量的感知就越强烈;他越是远离它,感觉神秘的保护力量在变淡。他已经感觉到了克里希那穆提提到的来自空性的保障,但是还无法用语言来清晰的描绘它,不过已经隐约的感知到了,内在的无限空性的确对他有相当明显的保护力量的性质。
过去禅宗的禅师八十岁了还在云游,因为他们心中没有担心。赵州八十犹行脚,八十岁了还居无定所,一般来说,除非是乞丐实在没地方去才居无定所。乞丐往往寿命不太长,生活条件太差。赵州不是乞丐,有那么多的寺院等着他,他八十岁还在行脚,心里没有担忧,充满了某种天养的情怀,他内在是自然的、圆满的安全感。
不像我们即使有工资、有社保、有单位,依然没有安全感,还在提心吊胆。像赵州这样的人融入空性以后,充分的拥有了安全感,这个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除非你也达到同样的空性你将会感知得到,它是一个纯个人、纯私人的经验,无法被表达或者被传递。空性这件事只能自己去领悟去融入,一个融入空性的人没法把他的空性带给你。
当融入空性后,你会发现所需要的一切都来了。你不会失去物质的东西,反而失去那些对你没有帮助的东西,那些有帮助的东西自动的到来。这就是为什么他更愿意行脚的缘故,因为在行脚当中世界是打开的。一个打开的世界更容易引发各种各样的因素来到身边,这些因素总是帮助性的。
如果被关闭在一个监狱里,即使宇宙想帮助你,渠道也会因此而变少。行走在天下,整个宇宙、整个空性都在以某种方式帮助你,显然一个行走天下的人,宇宙可通过的管道将会大大的增加,它会通过各种各样的人来到你的身边,各种各样的事来到你的身边,你突然发现生活无比的丰富多彩,你遇见了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如果你在空性当中,这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会是一种帮助。
这也意味着一个人的格局,你的格局是否是打开的、是否够大,眼界是否够宽。实际上我们一直讲的格局仅仅是第二步而已,是第二要素还不是第一要素。格局意味着一个敞开的外部的条件,它的内因是什么?是浩瀚的空性。除非先拥有浩瀚的空性,否则即使有再开阔的空间,那个空间也不一定是帮助你的。
如果没有一个辽阔的意识状态,即使因为前世的福报成了富二代,拥有一个现实的辽阔的物质环境,但这物质环境也不能保证你成功。也许很快就败家败光了,即使没有败光,丰富的物质场景依然不会让你走上更加阳光明亮的道路。也许一辈子都很有钱,有丰富的生活,但丰富的生活并没有让你的心变得丰富,很多有钱人最后抑郁、自杀等等。
所以一个人外在的格局依然是第二位的,真正第一位的、最最本质的还是你的心,心有没有达到辽阔的格局,有没有达到内在的空性。一旦拥有了空性,即使外在不具备条件,那些条件也会被一步步地创造出来聚拢在你的身边。
克里希那穆提在了悟以后做了一件惊人的事,他直接发表了一个演讲叫《真理是无门可入的》,并且借着这个演讲解散了专门为他成立的通神学会,退还所有捐赠,于是他变得身无分文了。克氏后来生活得非常清贫,他不需要这些人的帮助,把围绕通神学会的人全部解散掉。接下来有整整九年的时间,一个人住在美国的一座山上的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写字台。
他在小木屋里的九年没有见来访者,只是见一些本来熟悉的朋友。九年以后,他内在的空性变得如此的深邃和稳定,忽然这个世界就开始回应他。如果你的内在已经达到一个深度,这个世界将不得不回应你。通过九年的保任,他的功夫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深度,世界开始回应他,有人邀请他演讲,他的演讲之后持续了整整四五十年,一直到临终。
当达到空性,即使外部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小木屋,原来围绕的人也全部散了,但是在空性当中只要够深,新的终将会来,整个宇宙都会开始围绕你,新的东西、新的人一点点地聚拢过来。克里希那穆提后来成为了一个世界级的导师,他是一个从不营谋的人,没有算计、谋利、焦灼,他是如此单纯的人,克氏整个的一生用天养这个词来形容是非常恰当的,他是一个真正天养的人。
我们来看下一段:
惠子谓庄子曰:“人故无情乎?”庄子曰:“然”。惠子曰:“人而无情,何以谓之人?”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恶得不谓之人?”惠子曰:“既谓之人,恶得无情?”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惠子曰:“不益生,何以有其身?”庄子曰:“道与之貌,天与之形,无以好恶内伤其身。今子外乎子之神,劳乎子之精,倚树而吟,据槁梧而瞑,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
惠子这样的人就是最普通的常人心理。你如果没有情的话怎么保护你自己,不去搏取赚取如何保护自己能够存活呢?惠子很不理解。
庄子说:真正的圣者没有这种情,没有常人的欲望。他面对好或恶都顺其自然,因为内在有一个真正的宝藏,他安住在内在的宝藏里面,外在他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很平静,无论好恶美丑他都很平静。庄子的这段话是解释了上一段:一个圣人内在的境界,就是禅宗的一个安住空性的人的内在境界。
禅宗提到,临济开悟以后离开寺庙,到寺庙的山脚下自己搭了一间小茅屋,种了一片地。整个夏天他都在自己的地里面种地,自耕自食,到了冬天离开茅屋回到山上大庙里。回去后上师问他:这一个夏天你在干什么?临济说:这个夏天我过得可好了,白天种地晚上煮吃的,半夜里还要禅定休息。他的老师就赞叹他:看来这一个夏天你真的没白过啊,非常的充实、非常的惬意。这段对话被当作非常著名的禅宗公案记载下来。
你现在听会觉得这段公案没什么奥妙,好像非常稀松平常。只是说他一个夏天在种种地,吃吃饭,睡睡觉而已,为什么禅宗会把它当作公案记载下来?如果你看了《庄子》的这一段将会理解,这就是一个圣者的方式,他在空性当中自然的生活,没有利害竞争,他生活得那么轻松平静,也不追求什么。一个不追求什么的人,后来却成为了禅宗里面鼎鼎大名的人。他不追求什么,反而成为引领禅宗几百年的人物,从活着到死后一千多年来,人们都在向他学习,他以最普通的方式发出的声音却是狮子吼的声音。
对于一个愚者来说这一点是完全想不通的。一个愚者一定会认为,这种生活有什么了不起的,种种地吃吃饭而已,这种生活我也可以,但很不一样。一个禅者以这样的生活方式昭示了一些非常不同的东西,他的内在有某些闪光的东西在照亮别人,很快他身边开始聚拢大量的人。我是说很快而不是他死后,他根本用不着等到死后,很快临济禅师的身边就聚拢了大量的人,他成为了寺院的方丈,据说临济禅师的寺庙庞大到有上千僧人,现在的庙里顶多一百个僧人已经算很大很大的庙了,而当年临济的寺庙居然有上千的僧人。
如果你在无为当中,如果你在空性当中,只是祥和的种种地、吃吃饭,内在的珍宝也无法被掩盖。即使你在深山里种地吃饭,内在的珍宝一样会放射出光芒照耀世界,不需要多久世界就会回应给你,许多的人开始涌向你,你不得不把茅棚扩建,最后他把寺院扩建成全国最大的,这就是他的魅力。
你的内在如果有货真价实的东西,它迟早会展现出来,迟早会成为现实的回应,根本就不需要等到死后。所以他的师父曾经预言:你将成为一棵大树,福荫天下人!如果换成平常人会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出息,就知道自己种种地、吃吃饭,也不去讲经传法。但他师父一点都没有这样想,反而觉得他做得特别好,特别棒,觉得他做得太对了。
他的师父真的是行家,一个行家立刻就认出,他在做的这件事已经在冥冥当中影响到了全世界,所以回应是可想而知,不需要多久,半年一年就会回应过来,他一定是看到了这一点,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看上去种地、吃饭般简单的事情。
《华严经》里有一段话:菩萨即使住在深山老林里,依然可以无限的帮助世界。即使是住在深山老林里面一百年,他对世界的帮助丝毫也没有因此而降低,内在的光芒在无形的照耀整个存在,而整个存在也会回应他。即使没有人能够找到深山老林山洞里的菩萨,依然会有别的方式回应他,存在有千千万万种方式,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有回应。
克里希那穆提在九年当中丝毫没有担心会饿死,丝毫没有担心未来是否能够帮助到别人,他从来就没有去想这个事,因为他知道回应一定会来。只要你达到了内在够深的地方,或者够宽广的地方,外在就会自动的被你感应,自动的向你回应,这就是法则。
庄子说:你难道还要消耗精力,靠着一根树干来呻吟,闭目冥思或者诡辩,自鸣得意吗?一个愚者不懂得无为的力量、空性的力量,只懂得有为的力量。所以他去申辩,他去狡辩,他去辩论,他去做这样那样,即使做了许许多多的事,功效还是很微弱,这是因为你的力量没有用在本质上。
你的力量如果用在外围上,产生的效果就非常差的;你的力量如果用在本质上,产生的效果就非常的强烈。克里希那穆提曾经在他的书里提到,有人曾经问我:你成天在冥想有什么用?克里希那穆提回答说:冥想根本没有用,它不能赚钱,不能让你拥有神奇的神通、治病能力,它看上去一无所能,但整个宇宙却被这个一无所能的力量所推动。克里希那穆提回答他:你眼前的宇宙是被这个一无所能的力量推动着,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当能够连接上这个大能的背景,这个一无所能的背景时,你也开始能推动整个存在,这是巨大的力量,相当巨大的力量。.
大音希声
我们来看这一段:
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答焉似丧其耦。颜成子游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子綦曰:偃,不亦善乎,而问之也!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汝闻人籁而未闻地籁,汝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子綦说:当大风吹到各种孔窍中发出怒吼的时候,当水流穿过岩石,在山谷里回荡的时候,这就是大自然的“地籁”声。地籁就是各种孔穴发出的声音,人籁就是各种竹管发出的声音,而什么是天籁呢?就是指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来到了无限的宁静,这就是天籁。天籁声这个公案其实来自《庄子》的这段话。
你听过天籁声吗?你有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听窗外寂静的蝉鸣吗?那个蝉鸣也可以算是种天籁。远处的蛙鸣,或者是早晨四点钟农田里蟋蟀的声音,这些声音都会把你带到天籁,牵引你的意识来到天边的远处,并且在无限的远处融入浩瀚和寂静,这个寂静就是天籁。这是人籁、地籁引发的天籁,这是多么神醉的现象。
天籁是什么?大音希声,天籁就是克里希那穆提讲到的空性。空性离你并不遥远,你曾经无数次的经验祂,这是禅宗一直在讲的,你曾经无数次地经验到天籁,你只是无法安住于祂,无法把握祂,祂总是来了又去,让你魂牵梦绕,你知道祂的神醉,知道祂的美好,但你无法安住祂。这就是天籁。
南郭子綦在这个片刻,仅仅坐在几案边就融入了天籁,所以他感叹到:这个人间啊,有多少人能够融入天籁呢?没有多少人,能够融入天籁的人并不多。正如铃木大拙讲到的:整个《庄子》是中国的禅宗,是中国最原始的禅。在佛教的禅宗还没有进入中国以前,中国已经拥有了禅的意境,而且非常的深邃,那就是《庄子》。它是一个真正的禅的体验,它是伟大的禅者,所有的文字以寓言的方式展现出了空性,因为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了,这是它的智慧。
如果你觉得还有别的更重要,你就是惠子。你觉得做有为的事、去挣钱等等更能够自我保护,那么你就是惠子。你不知道抓住背后的推动力量,而且你无法领会背后的推动力量有多么的巨大。当你切身地知道这一点后就会发现,没有任何东西比这个更有力。
老子一直讲:最有力的东西看上去没有力。宇宙里力量最大的东西,祂的运动是完全寂静无声的。在老子《道德经》里也提到过: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最伟大的力量反而是安静的,祂拥有排山倒海般的力量,但祂如此的安静,你根本无法察觉祂,这就是空性的力量。克里希那穆提一辈子都在讲大能是无限的能量,宇宙里没有任何一个力量能超过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