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祖古·乌金仁波切
记录整理:艾瑞克·贝玛·昆桑 马西亚·宾德·舒密特
翻译:杨书婷 郭淑清
第五章我的前世
当我听人说起夏迦·师利的儿子喜·帕秋(SeyPhakchok)(1)住在一处特定的隐修处时,我必定已经年约十三岁了。喜·帕秋也是我父亲的老师之一,而我时常听到父亲以极大的敬意提起他;他是位伟大的上师,就跟他父亲一样。
到了某个时候,我想去那个隐修处的渴望变得非常强烈,让我几乎无法安分地坐着,我开始计划着要离家出走。我想出了各式各样的花招,但最后,我确定我不可能不告诉父亲这件事。我唯一的困难是选定一位值得信赖的知己。当时我仍住在德千林,不过,我最后选了邻近寺院一位大我两岁的僧侣。
他说:“我们要离开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你父亲一定会很不高兴。”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他。”我回答道。
我们打包好,准备要走的那天来临了,我走到父亲面前,告诉他,我就要离开了。他问我打算到哪里去。
“你常常告诉我夏迦·师利与他神奇的儿子喜·帕秋的伟大之处,所以我想去跟他们待在一块儿!”
我父亲回复到:“当然,他是位伟大的老师,不过你还太年幼,不能去找他,假使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会替你安排合适的护卫队,并带着生活必须品与驮兽。但不是今年,今年绝对不行。”
这番话让我像泻了气的皮球。“不管怎样,”我父亲继续说道:“你只需要确定事前让桑天·嘉措知道,他是我哥哥,有最后的决定权。”
然而,第二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去成,因为桑天·嘉措不久之后就接手了我的教育。在那之前,我已经被认证为确旺·祖古的转世,他是桑天·嘉措寺院的老喇嘛。
确立转世
以下是事情发生的经过。第十六世噶玛巴利培·多杰(RigpeyDorje)已经以书面确认,我目前的投生就是确旺·祖古心相续的延伸。我不晓得确旺·祖古是个多伟大的喇嘛,不过他在垒峰上待了许多年,为囊谦国王修长寿法仪轨,而这是他与他哥哥,即桑天·嘉措的前世共同分担的责任。到了某个时候,我被送去和伯父桑天·嘉措待在一起,之后他给了我“确旺·祖古”这个名号,而我也成为我伯父的追随者。
这意味着要共同分担寺院与闭关中心的责任。我想我当时大约十七、八岁。我身陷那种处境之后,就非常难以脱身,因为桑天·嘉措不像我父亲那么宽大,而是个坚决且不动摇的人,不论他说什么都必须照办。
有一次,桑天·嘉措的前世看见自己的弟弟是五位重要的伏藏师之一咕如·确旺(GuruChowang)的转世。而依据确旺·祖古自己的净观,他也是莲师二十五位弟子之一努布之桑杰·耶喜的化身。就如确旺·祖古所言:“它在我记忆中清晰到栩栩如生的地步,清晰到我绝不会忘记我前世是努布大师。”
确旺·祖古显然从年幼之时就已经开始修持了,他们说他是一位达到深奥修持次第的禅修者(2)。后半生待在垒峰期间,他明智地善用了时间,进展到无作修持的阶段;在那个阶段里,他就只是坐着,除了禅坐训练之外,很少做其他事情。我听曾经见过他的人说,他身材颇为福态,长长的发辫盘绕在他大大的头上。
《大宝伏藏》正在汇编的时候,确旺·祖古还活在人世,所以一听到这部教法宝藏,他深切地渴望要领受它。最后,他终于从噶美堪布的弟子之一,同时也是康区一位非常重要的净戒持有者喇嘛拉喜(LamaLatsey)那儿领受到了。
那是一次不寻常的传承,因为整部《大宝伏藏》历时六个月,而在场的人只有两位:上师与受灌者,也只有两位侍者被允许进入,帮忙打点佛完事宜。灌顶在偏远的隐修处举行,而且他们将大门锁起来,因此没有人能造访该地。
听起来,确旺·祖古好像是个行径有点怪异的人;他狂热地收藏康楚的《五宝藏》(FiveTreasuries),付钱让它们成为他所有(3)。除了这笔花费之外,他还囤积了所有收到且为数众多的供养品,包括珊瑚、绿松石,以及其他宝物。然后每年一次,他会叫人把这些宝物全部打包运走,还夹带一句话:“把这些东西带给我的上师,他知道要如何利用这些东西来推广佛法。至于我,无法拿它们做任何事。”
也因为如此,他的储藏室每年会完全清空一次,什么东西也不留。他的侍者混杂着敬佩与遗憾的口气告诉我这件事,并补充说道:“事实上,他有一半的人生什么事也没做。”
确旺单纯地过着秘密瑜伽士的生活。尽管如此,他显然具有神通力,偶尔还会透露一则预言。有一次,他的侍者喀巴(Kalpa)想要拆掉隐修处的一部份,另盖一栋昂贵的新建筑。确旺·祖古却说:“不要盖任何东西!”接着,仿佛从纸张上读到似的,他又补充说道:“将来有位喇嘛会来到这里,他将会扩建此地,即使我们现在盖了任何东西,他反正也会拆掉,所以不要自找麻烦。”
这位老侍者又告诉我下列的故事。
有一天,确旺看见他的侍者正准备要在一个特定地点为擦擦小粘土塑像盖一座小工作坊,于是就告诉侍者:“不要盖在那里,因为有一天你必须将它移开。”
侍者问他:“仁波切,为什么呢?附近还有很多空间。”“不,不,”确旺回答道:“喇嘛·祖古(LamaTulku)之后会在这里盖一栋大房子。”确旺总是称呼他的哥哥第三世纳克汀·祖古(NgaktrinTulku)为喇嘛·祖古,从来没用过他的真名。
结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许多年后,他哥哥的转世桑天·嘉措就在那个地点兴建了他的隐修处“莲光圣殿”(SanctuaryofLotusLight)。
当我遇见确旺的侍者喀巴时,他已经相当年迈了。他继续修持禅坐,在我看来,他似乎已经达到稳固的经验与了悟了。喀巴告诉我许多关于确旺的其他故事,而且一定是真的,因为那位老僧人从来不打妄语。
藏扬·蒋措有一次来见确旺·祖古,当喀巴走进去通知他客人到了时,确旺只说:“他不需要见我,他跟我见面得不到东西。”所以,这位访客绕行了几匝后就离开了。
又有一次,有位客人大老远旅行至此地,带着一件别人送的一块昂贵中国茶砖作为供品,要献给确旺·祖古。但在往垒峰半途的时候,这位客人停歇在一条河畔用餐,当他看着那块高级茶砖时,他决定偷取一半。
所以,他拿出了刀子,把茶砖切成两半,心里自言自语道:“喇嘛只要一半就够了,所以我把另一半留下来。”当客人会见确旺·祖古时,当然不会提到他拿了一些茶的事。当他把要供养的茶砖拿给确旺。祖古时,只说了:“这是要给您的。”
然后他发现自己特别喜爱的一把刀子不见了,所以就说:“嘿,仁波切,您可否卜个挂,看我是不是能找回我最喜爱的刀子呢?我来这里的途中,把它遗失在某处了。”
确旺·祖古毫不犹豫地回复道:“难道你不记我们把茶切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我的那个地方吗?回头找,你会发现你的刀子就躺在那里。”
听到这番话,这人吓呆了,开始哭了起来。他道歉并坦白说出全部的故事。潸然泪下的他向确旺·祖古顶礼,并拿出了他私藏的茶。
确旺·祖古说道:“用不着这么难过了!我不需要那么多茶。如果你拿一些回家也没关系,拿回去为你自己泡一些芬芳可口的茶,好好享用,并跟你家人说是我给你的。”
囊谦王国里住了一位名叫咏嘎(Yonga)的人,他是位了证的上师,也是老钦哲的弟子,你甚至可以说他是位成就者。有一天,他决定到垒峰探望确旺。确旺日日夜夜所坐的坐床,是一只长宽高皆为一公尺的木质禅坐箱。有访客来时,确旺通常不会站起来。不过,这次他却站起来了。
他告诉喀巴:“将牦牛皮铺在那里。”然后跟咏嘎说:“坐。”
咏嘎后来叙述道:“他的确到外头来迎接我,那本身就是一项了不起的事迹。不过,就这样而已。我们坐下来之后,他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笔直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坐在那里时,咏嘎一定打盹儿了,因为临走时,他跟喀巴说:“我已经达到此行的目的,所以现在要回家了。我从囊谦喀(NangChenGar)一路来到此地,因为我想要见确旺。我好好地小睡了一下,真是一趟非常愉快的拜访。”然后他就启程离开了。
到了后半生,确旺·祖古就几乎完全不再说话了。有一天,他走路好像有点问题,不过当有人问起时,他却说:“我很好!我完全没生病。”
那天晚上,他与喀巴短程地散步到一座小山顶,那儿有座古老的佛塔,里面放有一位萨迦传承祖师的圣骸。创建垒峰的成就者,便是这位萨迦大师的弟子;当大师圆寂时,这位成就者飞入空中,将部份遗骸带回康区,而他兴建佛塔就是为了保护不受障碍的侵扰。(4)
确旺·祖古沿着佛塔步行了四、五圈后,想要走进里面,却有困难。喀巴心想:“如果上师走路有困难,那他为何要自找麻烦绕行佛塔呢?”
隔天一大早,确旺·祖古说道:“别忘了布置佛龛。在太阳从东部山区射出第一道曙光照亮天际之前,就必须将它备妥。”
“我已经能看见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了。”喀巴跟他的上师说。随即,确旺·祖古做了瑜伽修持,吐出三口气。而这第三口长气,就是他的最后一口气。
喀巴后来告诉我:“我一时惊慌失措,心头一团混乱地四处乱跑。当时,只有我们两人住在垒峰,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跑到下面山坡最近的村庄,然后用我最大的声量嘶吼,让大家都听得到我的声音。有当地人跑过来了,我喊道:‘我们上师已经死了!我们上师已经死了!”
喀巴继续说道:“上师离开他肉身之前,给了一份书面指示,已放了一星期没动过。那份文件写着:‘送个信息给喇嘛拉喜,我从他那儿领受了《大宝伏藏》,邀请他到此地来。”
“他身体维持着坐姿,长发辫仍盘绕在头上,就跟确旺一生中大部分时间所做的一样。我们派人请喇嘛拉喜过来。因为他住在距离此地三天路程的地方,大约六天后的清晨,他才被人看见出现在山径上,骑着马往这里来。我跟他说起遗书的事,并保证在他抵达之前,我一直把房间锁着,所以没有人干扰过遗体。”
“当他踏进确旺·祖古的房间时,他看到遗体笔直地坐着,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算了算日子,然后说道:‘依照遗书上所说,我们必须把遗体依照原样再多放一天。”
“所以,我们离开房间,又把门锁了起来。喇嘛拉喜接着说道:‘对了,我们还必须做一些事。首先,安排人开始盖葬礼用的舍利塔,并派人从拉恰寺院邀请五、六十位喇嘛与僧侣过来。”
“第八天早上,我们回到上师房里,发现遗体已经缩小不少。当遗体被放进葬礼用的舍利塔时,只剩下十八寸高,不过仍维持人体的身形,刚好放得进铜罐里,也轻易地放进了佛塔。然而,发辫并未缩短,几乎盖住了遗骸。然后,我们把这具小遗体火化了。”(5)
因此,我被说成是他转世的那位喇嘛,就是这样的喇嘛。至于那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桑天·嘉措拍板定案地说,实情就是如此,然后负责了我的生活和教育。有段时间,为了要跟桑天·嘉措待在一起,我往返搬迁于拉恰寺与我父亲的隐修处两地。在这之前,我不记得我曾在任何地方待过一整年。
这段日子,我在两地做了几次为期几个月的短期闭关,不过,没有一次时间够长,除了有一次在垒峰待了六个月之外,那次的闭关才比较像样。只有当我去了楚布寺之后,才有机会与自由致力于严格的三年闭关。
我整个人生似乎都在四处迁徒中度过。
1、据闻喜·帕秋承续他父亲的传承,以及两部禅修指引的重要典籍,一部关于大手印,另一部关于大圆满。
2、第一世珠旺·措尼(DrubwangTsoknyi)是他的上师之一。(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3、一位纯正的佛教徒不会认为自己购买了典籍,就将自己视为典籍的拥有者,而是将自己视为一位功德主,是它们暂时的保管人。
4、萨迦祖师是萨千·昆嘎·宁波(SachenKungaNyingpo),他的弟子是嘎委(Galo)。
5、在获致“较轻程度”虹光身的例子中,身体元素并未在七天内消失,也许需要更长的时间让身体尺寸每天减少。头发与指甲既没有神经分布,也没有微细的气脉,通常不会缩小,而是留下来。
毕业后我也经常搬家,只有目前的住处是住着超过一年的。但转眼又要搬走了。不过这和殊胜的大成就者是没法比的。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吧~我从没想过我的生活是这样的,不容易被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