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严今释005-种下好奇心的种子•清澈的启悟•悟后起修

“阿难,我今问汝:当汝发心缘于如来三十二相,将何所见?谁为爱乐?”

阿难白佛言:“世尊,如是爱乐,用我心目。由目观见如来胜相,心生爱乐,故我发心,愿舍生死。”

从这段开始,佛陀问阿难:“你的心在哪里?你当初是什么原因想要出家的呢?”阿难说:“我是因为看见佛陀的三十二相,我看见如来的圣相,心生爱乐,所以我发心想要出家。”

佛告阿难:如汝所说,真所爱乐,因于心目。因为你看到了,那么,你是用什么看到的呢?吾今问汝:唯心与目,今何所在?你说你看到了佛陀美丽的相貌,你是用什么看到的?

这个是整部《楞严经》的精华,整部《楞严经》都是在研究“你是用什么看到的”?你用你的心看到,那你的心在哪里?

阿难就回答世尊:世尊,一切世间十种异生,同将识心居在身内。纵观如来青莲花眼,亦在佛面。我今观此浮根四尘,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身内。阿难就回答佛陀:“我认为,我的心是在身体里面。”因为佛陀问他:“你的心在哪里?你说你看到了佛陀三十二相,你用你的心在看,那么你的心在哪里?”

这就是《楞严经》著名的七处征心——七个地方。

第一个地方,阿难说:“我的心在身体里。”

佛陀立刻就给他举个例子。如果你说你的心在身体里面,佛告阿难:“汝今现坐如来讲堂,你坐在这个讲堂里面,陀林今何所在?”你看见这个讲堂外面的树林在哪里呢?

阿难说:“讲堂在给孤园,今陀林实在堂外。衹陀林应该在讲堂的外面。

佛陀问他,既然衹陀林在讲堂的外面,那么,你现在先看见的是谁呢?

阿难说,我先看见的是讲堂内的佛陀——如来,再看见的是旁边的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再向外看,我看到了林园、花园。

讲到这里,我要给大家讲一段经历。大概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当时跟随佘老学习禅宗。所谓的学习禅宗,并不是佘老给我讲课,我就是每个星期去佘老家两三次,甚至频率更高,三四次。佘老会跟我聊禅宗的公案,我看书后会问他一些问题,就这样佘老以聊天的方式,慢慢地教会了我很多。那时,佘老经常说我现在是看书的时间,要多看书。我回家后,就看很多宗教的书,尤其是佛教的书(当时以佛教的书为主),《楞严经》就是那段时间开始看的。

我在看《楞严经》时,恰恰是看到这一段,也就是阿难回答佛陀:“世尊,我在堂中,先见如来,次观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当时是吃午饭的时间,我坐在藤椅上,手捧着《楞严经》,正好读到这句话,而我的面前正好是窗户,我情不自禁地抬头从窗户看出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在那个瞬间突然就产生了,我看到外面是远方的楼房、远方的天空。也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随着这种视觉的扩展而扩张了,一瞬间。

也许是因为那段时间,我一直在佘老那里听到关于禅宗的一些公案,那些公案反复地提到心含万物、山河大地尽在其中等等。也许是这个契机,当我看到《楞严经》里的这句话时,忽然间,我的心莫名地、强烈地扩张了,我一下子感觉到整个眼前的世界,包括天空、大地、所有的楼房、地平线(凡是在地平线以内的),全部在我的心里,不需要费吹灰之力,我的心一瞬间就扩大到了无边无际的程度……

那是一个极其强烈与壮观的体验。在那一瞬间,我立刻感觉到发生了一件极不寻常的事。那个片刻,我极度的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那几乎是一个强烈的喜悦感。忽然间,你超越了身体;忽然间,身体不再是一个禁锢住你的现象,你不再受身体的限制;忽然间,你觉得太阳、月亮在你里面升起,天边的云朵、天上的日月在此刻看上去都在你的里面。

如果你听过我们往期的公开课,你立刻会知道,这个经验就是以往我在公开课里提到的禅宗初关的经验——意识扩张的经验。

当时我还在上高中,中午回到家是吃午饭的时间,我在吃午饭以前看楞严经,而当天下午我就旷课了。因为那个经验太令人惊讶、太令人兴奋了,下午我就没去上学,径直乘71路公交车去了佘老家,我要立刻向他汇报这个如此强烈而令人惊异的心灵体验。

我记得我走进佘老家门的时候,他正在睡午觉。因为我吃了饭以后,就立刻到他家去了,他也是吃了饭睡午觉的时间,因为我跟佘老已经很熟了,随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我一进佘老的房间,佘老躺在床上,我记得他是趟在床上和我说话的,他没有起来,我坐在床边跟佘老说:“我知道了,整个世界现在都在我里面。”

佘老立刻就笑了,说:“恭喜你呀,破本参了(也就是破初关了)。”非常高兴,佘老讲这句话的时候也非常高兴。因为禅宗的初关,对于走禅宗这条道路的人来说,是一扇总大门。你走进了这扇门,基本上可以说,你心灵的大门就第一次打开了。在这以前,你是眼盲的,盲人,在这之后,你的大门开了一点点缝,你至少看到了一丝的光线。所以佘老当时也很高兴。

然后我问佘老:“那么接下去该怎么办?”佘老说:“你就从这儿深入下去就可以了,并不需要怎么办,只需要从这儿深入下去!”从此以后,我相信禅宗的那些公案是真实的。因为你如果看过禅宗的那些公案,你会发现,那些公案显然对于旁观者来说很无厘头。

我记得,有一个小和尚开悟以后,到老和尚那儿去印证。老和尚问:“那你说吧,你到底悟到什么了?”小和尚说:“我悟到师姑是女人做的。”也就是,比丘尼是女人做的。这个老和尚说:“嗯,对对对,你的确是悟了。”它几乎就是一个暗语,几乎只有说者和听者才能明白那个内在的含义是什么,对于旁观者来说,它绝对是没有道理的,类似这样的话——师姑是女人做的。

或者,当你看到《楞严经》的这句话,阿难说:“我在堂中,先见如来,次观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当你看见这样的话,它非常平常,平淡无奇,你并不会因为这句话,有一个如此强烈的心灵打开的经验。即使你想要打开都很难,你主动去打开,几乎都达不到。但是就会有那么一些片刻,它自己发生了。

当时我大概只有二十岁,而我事后知道,那个打开的经验并不是偶然来的,不是无理由的,而是在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佘老那儿聆听他的教导。他的教导并不是那种类似于理论的东西,不是的。我在佘老那儿的五年,我们的谈话更接近于一种启发式的对话,他不给我太多的答案,他总是在诱导我,他的话总是有一种类似于在启发或者疑问句的那种氛围,他不是给一个太肯定的答案,他会给我很多的线索。佘老非常善于给别人很多的线索,他会告诉你,这个公案是这样这样,他给你讲一段公案,告诉你一些线索,而那个公案是那样那样……

禅宗里有这样一句话:心包山河大地,等等类似这样非常独特的话语,我听到了很多。你显然会对这些话语心生好奇,你明白吗,因为你不完全懂,为什么那个小和尚就会豁然有悟,而你听了以后却不完全懂,然后你的好奇心就被调起来,然后你某种探索的欲望就升起来了。那种欲望不是短暂的,那种欲望显然在一年之内深深地穿透了我整个的心灵、整个的人,以至于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它是存在一个潜在的动力的,它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动力在推动。

这就是为什么唐宋以来会有那么多的禅僧开悟,因为唐宋以来整个寺院丛林的氛围,非常类似于我跟佘老这样对话的氛围,它不是一个死的教育,它是一个活的教育,它并不是在做填鸭式的教导,你要记住这个概念、那个概念,没有。唐宋以来所有的丛林的教导,他们没有佛学院,甚至没有经典,禅宗的寺院连佛经都不允许看,但他们有对话。当时禅宗的寺院,就跟佘老和我一样,老和尚跟小和尚之间充满了对话,活生生的对话,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公案,充满了趣味性,充满了某种探索的氛围,这个非常重要。

这种氛围其实不应该仅仅用于禅宗上面,而应该用于所有的事情上面,所有你感兴趣的事,哪怕你感兴趣的仅仅是拼图、仅仅是做航模,类似于这样的事,它也应该有一个强烈的令你产生好奇和探索欲望的氛围。只有这样的一个氛围,才意味着,它在你的心里种下了一个极富生命力的种子、一个探索的种子、一个有强大活力的种子,它在探索。

如果你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你的生活就会自动走下坡路。你的生活无非如此,一天三顿饭,睡个觉,去上班,仅仅是这样,看看报纸、看看电脑,仅仅是这样,你的生活就注定会走下坡路,它会越来越灰暗。

当你的生活中充满了探索的欲望,这种探索是令人欣喜的、是充满趣味性的,而不是那种枯燥的,并不是那种好像充满刺激的、感官的探索。不是,而是趣味性的;就好像当时禅宗寺院的那种氛围,就好像我跟佘老对话里的那种氛围,它是趣味性的,很有意思。

为什么有人觉得读书很有趣,而有人觉得读书索然无味。因为一个觉得读书里面有趣味性,而一个是死读书,他只是在死记硬背、只是在填鸭,他没有任何探索的兴趣在里面。

正是因为这种探索的种子和强烈探索的好奇心,在一年当中深深地埋在了我的心里,以至于这种好奇的欲望,会在任何一个片刻——在读经的片刻、在听一首歌的片刻、甚至在你走路的片刻(佘老曾经跟我讲,他说一个人要开悟,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躺在床上都会开悟,走在马路上乘公交车都会开悟,不一定非要闭起眼睛打坐才会开悟,非要看经念佛才会开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你有一颗探索好奇的心,在任何一个片刻,那个好奇的心都在试图打开你眼前的一些经历。无论这个经历是乘公交车,还是听到一首歌的歌词、一句歌词,你眼前的一个场景,你读到的经文里面的一句稀松平常的话,都突然会成为一个线索,你明白吗?你的心在那一年当中,在到处寻找线索,它在寻寻觅觅,你知道吗?它在寻寻觅觅,它每一个片刻都不松懈,它在寻寻觅觅。

你有看到过一只猫躲在老鼠洞的洞口,静静地等待吗?它从来不觉得那是枯燥的事,它觉得那个充满了兴趣,它非常喜欢躲在洞口,因为你不知道哪一秒钟老鼠会从洞里伸出头来,所以,每一秒钟都意味着一个未知数,它充满了好奇心。

这种好奇心是最重要的,这种好奇心在每一秒钟都试图打开来到面前的那把锁。那把锁有可能只是一句普通的话,有可能只是你看到的某一个人的脸,无论什么东西出现在你面前,你都充满了好奇,想要探索一番。这一年的埋藏,这一年的好奇心的加压,佘老在一年当中,使我内在的这个好奇心变得压力越来越大、冲劲越来越大,以至于在那天中午,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就跟随着这句话,一下子扩张了。

这个经验,我后来知道并不是必须的。对于禅宗来说,你也许需要经历意识扩展的经验,经历初关、重关、牢关。多年以后,我知道这个经历其实是可以超越的,它并不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门槛,但由于当时我是走禅宗路线的,所以我自动地融入了这样一个经验。这个经验大概一直伴随了我十年,一个如此开阔的经验伴随了我十年,一个强烈扩张的经验。

在这里我并不是要大家也产生这样扩张的经验,你并不必须这样做。因为扩张还是有副作用的,扩张容易遭克、容易受克,因为你在扩大,所以生命就要克制你,让你变得缩小。

我之所以提到这段往事,最主要的重点是为了让你知道,你要如何在你的心里种下那个好奇和探索的种子,这个是更重要的。如果你好奇的种子够深,那么也许它甚至会超越这个扩张的经验。你知道吗?扩张的经验只是禅宗的初关,而当你看过禅宗那些公案,你会知道,有很多大禅师他们并不是经过初关才到第三关的,他们有时候是一开始就破了第三关——牢关。所以显然他们内在的冲劲儿更为强烈、更为强大。很显然,我当年的这个冲劲只限于心轮的高度,所以它从心轮向外扩张了,形成了初关经验。如果你内在孕育的冲劲更为强烈、更为深厚的话,它将不会从心轮扩张,而有可能从顶轮扩张。如果你从顶轮扩张的话,你将不会有意识扩展的经验,你将立刻融入一个意识内浩瀚的经验,也就是融入一个牢关的经验——第三关的经验。这跟你内在的心灵拥有多大的强度有关。

七处征心

阿难提到,我在堂中首先看到的是如来,再次看到的是堂外,佛陀就跟阿难说:如汝所言,身在讲堂,户牖开豁,远瞩林园。既然你在讲堂内先看到如来,再看到堂外,那么为什么当你的心在你的身体里的时候,你却看不到你身体里面的东西呢?你为什么不能见到你身体里面的心肝脾肺肾呢?你为什么不能见到毛发的生长、血液的流动、经脉的转摇呢?所以当你说,你的心在身体里面,这显然是不对的。因为你看不到身体里面发生的任何事。阿难再一次说:“那么我觉得心可能在我身体的外面。如果我看不到身体里面,那么,它显然在身体的外面。”佛陀说:“好,那么,如果你的心在身体外面的话,当你乞食的时候,你一个人吃进去的食物能不能令所有人都饱呢?当然不能。因为身和心如果是分开的、互不相干的话,你身体吃进去的食物怎么会让心也觉得饱呢?”所以显然,心在身体的外面也是错误的。

阿难再一次跟佛陀说:“心如果不是在身体外面,也不是在身体里面的话,那心应该潜伏在眼根那里,它在中间,它在眼睛的里面,正当中,它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它在中间。”

佛陀就跟阿难讲:“如果是在中间的话,当你看到前面的物体的时候,你能不能看到你的眼球呢?”当然看不到眼球了。眼球是无法被看到的。至于说心在眼球后面也是错的,如果在眼球的后面,你应该能够看到眼球——先看到眼球。

阿难说:“那么如果在眼球的后面也是错的话,那我的心应该在脏腑的里面。因为脏腑的里面没有光明——是暗的,所以我看不见里面,我只能看见外面。因为外面有亮光,我身体里面是暗的。所以当我闭起眼睛,我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但佛陀也否认了他这种说法。

最后阿难提到,我听佛陀曾经开示,心生故种种法生。当心生起的时候,法就生起来了。所以当我有感觉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佛陀也用了一个比喻的方式,否认了他的这个说法。佛陀说:“既然你说心生故种种法生的话,那当你心生的时候,你是从里面出来呢,还是从外面进去呢?如果从里面出来,你应该先见到里面——身体的里面、内脏;如果从外面进去,你应该先见到你自己的脸。”显然,这两种情况都不成立。所以你说,心生则种种法生,也是不能成立的。

阿难最后跟佛陀讲:“我又听文殊菩萨提到,心不在内,亦不在外,当在中间,心在中间。”那佛陀问:“你这个中间到底在哪儿啊?”阿难结果根本答不出来中间在哪儿。中间在哪儿?说不清楚。所以这就变成一个两难的问题。

最后阿难说:“心不在内,也不在外,也不在中间,俱无所在。一切无著,名之为心,哪儿都不在。”佛陀也否认了这种说法。如果你哪儿都不在,那还叫什么心呢?如果说是有个心,它必然是有个所在的点。

佛陀把阿难逼到了墙角,无论他说在里面、在外、在中间、或者哪儿都不在,没有一个是对的。阿难在大众中即从座起,偏袒右肩,阿难就起来合掌跪地,求饶了。阿难表示无能为力,无法再说出这个心到底在哪儿。

解脱于轮回的两种方法

这个时候佛陀放光,讲了一段在《楞严经》中极为经典的话。我给大家念一下:

佛告阿难:“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业种自然,如恶叉聚。诸修行人不能得成无上菩提,乃至别成声闻、缘觉,及成外道、诸天、魔王及魔眷属,皆由不知二种根本,错乱修习。犹如煮沙欲成嘉馔,纵经尘劫终不能得。云何二种?

  “阿难,一者,无始生死根本,则汝今者与诸众生,用攀缘心为自性者。二者,无始菩提涅元清净体,则汝今者识精元明能生诸缘,缘所遗者。由诸众生遗此本明,虽终日行,而不自觉,枉入诸趣。

这段经文是《楞严经》里非常有名的一段话,一直被禅宗应用。大家可能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啊,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佛陀说,之所以大多数人被生死轮回所迷惑,就是因为他们都像你一样——都像阿难一样,以一个攀缘的心为自性。

什么叫攀缘?也就是我一直在讲的聚焦的心,也就是克里希那穆提讲的一个聚焦的心。你有没有发现,阿难前面所说的心的出处——每一个出处,都是聚焦的,它都是有点的,不是在这个点,就是在那个点,要么在里面,要么在外面,要么在中间,要么在哪儿在哪儿。你让他没有一个点,他就说不出来了。这就是一个聚焦的心,你的心、意识、你的念头、你的思想都是有焦点的。你只能看到一个焦点或者看到两个焦点,哪怕你能够看到十个焦点,那么其实也是总的一个焦点、大的焦点。总之来说,你的心都是有方向性的,让你没有焦点是不可能的,而这个焦点就是让你沉沦于轮回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很哲学,我们把它用另一个方式来解释一下。什么叫焦点?焦点的意思是指,你喜欢什么或者你害怕什么,你要抓取什么或者你要排斥什么,这都是一个焦点。

据说,古代的圣人曾经讲过说:“整个宇宙就好像一面镜子,当你喜欢什么,它就映射给你什么;当你恐惧什么,它也会映射给你什么。”所以你最害怕的和你最喜欢的,都会出现在你的生活环境里,每个人都是这样。

这是一个宇宙的生命法则、一个宇宙的现象,它根据你的焦点来反应给你的生活。你喜欢的东西,你就会在生活里面发现它慢慢地变多了。你喜欢画画,渐渐地就会碰到也喜欢画画的人,或跟画画有关的事,这样的人和事渐渐地会容易靠近你,容易出现在你的生活当中。而当你恐惧什么的时候,那个令你害怕的东西也老是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面。生命以这样方式在给你回应,因为它就是一面大的镜子,并没有一个上帝在天上左右着一切——没有,而只是生命以能量的方式在给你回应。

那么,这个回应就意味着,它不仅是现世的,它也将延伸到来世。当你喜欢什么,也意味着你在给你的来世铺路。

 

宇宙在满足你的欲望、欲求,宇宙并不是在惩罚你,在整个宇宙当中从来没有惩罚这样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你,包括当你想起恐惧的事,宇宙也是在满足你。因为你恐惧什么,你就在向整个世界反应什么,宇宙的镜子就会满足你的反应,它会照到你恐惧的东西,然后还给你,回应给你。

所以,古代的圣人讲了一句话:“你如果要解脱于轮回,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你临终的时候没有任何欲望。”当你临终的时候没有任何欲望,宇宙就拿你无能为力了;当你有欲望的时候,它才可以根据你的欲望来回应你;当你没有任何欲望,它就无法回应你。这么一个无念的人,一个没有任何欲望的人,他带着无念离开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无处可去,他就只能回到那个生命原创力量的源头,就只能这样。当一个人临终没有任何欲望的时候,他将回到原创力量的源头,这是一种解脱的方式,你不再需要进入轮回,你开始回到那个原创力量的顶点,但是,这种解脱的形式仍然不是最高级的。

我们看第二句话,无始菩提涅槃元清净体,则汝今者识精元明能生诸缘,缘所遗者。由诸众生遗此本明,虽终日行,而不自觉,枉入诸趣。

缘所遗者,什么叫缘所遗者?缘的意思就是聚焦,就是把你的意识攀缘到某一个事物上面,这个叫缘。如果把你这种攀缘的心拿掉、去除,剩下的那个遗者,剩下的那个不攀缘的、无分别的东西就是你的识精元明,就是你意识本身。你如果遗失了这个本明,遗失了这个意识本身,那么就会枉入诸趣,就会进入轮回。因为你始终都是有所缘的,你的心始终是要么喜欢这个、要么喜欢那个,它都是有所缘的,你达不到无所缘。所以,只有无所缘才能解脱于轮回。

但这种无所缘的解脱轮回仍然不是最高级的,因为你还达不到元明,也就是明亮地回到那个源头。佛陀在这里提到一个元清净体,识精元明。除非一个人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融入那个空无,否则它还不是最高级的、最彻底的。你有可能在无念的状态下融入了空无,也回到了那个创造的源头,但是你是无意识的;你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融入。在清醒的状态下融入,这就比较难了,这意味着,你并不是睡着了,你非常清醒。

悟后起修 清澈的启悟

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就是你整个的冥想或者整个的灵修,到底是为了什么?很多人有这样的倾向,他们冥想、他们打坐、他们的念咒,也许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向往着这么一个片刻——他可以通过打坐、念咒、冥想,达到一个豁然地开悟!这个是很多人都有的向往,这也是你一直在经典里、宗教里、公案里看到的那些东西,达到一个豁然地开悟。然后,在他的观念里,他觉得,他一旦豁然开悟以后,就完成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完美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估计可能是错的,你的推测极有可能是错的。大多数人对于了悟的境界,有很深的误解和错觉。他们总是认为,一个人一旦了悟以后,用我们现代的话讲,就好像是非常高大上,已经是一个圣人、一个菩萨,一个完美的人,拥有完美的人格等等。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其实不是这样的,而且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如果看过铃木大拙的书,你会发现,他对开悟有一个非常好的描述方式。他说,开悟被大大地误解了、非常严重地误解了,人们想象当中,那些开悟的人、那些证悟的人,就好像神仙一样。

我在佘老那儿的时候,据说有好几个人曾经到他那儿问:“佘老,你平时还吃饭吗?”。显然人们对于一个开悟的人是抱着多大的误解,甚至认为这样一个人都用不着吃、用不着睡、用不着上厕所了。铃木大拙曾经讲过,所谓的开悟其实根本不是你想像当中的那样。那是怎么样的呢?他眼里看到的世界跟你是一样的,他眼中看到的桌子、台子、树木、山河大地,都跟你一样,但是有一点是不一样的——他看到这一切的清澈度跟你是不一样的。当你在看到这张桌子、看到笔记本、看到树木、看到天空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浑浊的,你的脑子里充满了欲望、充满了主观、充满了判断,你的眼睛并不清澈。而一个开悟者,他拥有这种清澈的认知。

我要给铃木大拙一个补充式的说明,因为他的说明仍然不完整。他提到那些开悟者拥有一个清澈的视角,但是我要更加补充一点:一个开悟者,他拥有一个对清澈视角的认知,而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清澈。

你明白吗?这也就是禅宗所说的先悟后修的道理。他如果每时每刻都那么清澈,他就不存在后修的问题了,就不存在需要再修的问题。他需要再修,意味着他还有不清澈的时候,但是他已经有了一个清澈视角的认知度了,他知道那个清澈视角是一个高度,他也达到了那个高度,只不过那个高度不太稳定,他知道,当他的视角再次浑浊的时候那是不应该的,而他会主动地回到那个高度上。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也许这个例子不那么恰当,但也许可以引发你的一些思考。对于一个开悟的人来说,就好像是你走进了一个优雅的茶馆或者餐厅,装潢得富丽堂皇。在你桌子对面是一个那么儒雅的男生或者美女,他(她)的语言、气质、声音都显得非常有修养、非常有气质,有风度。而这个时候,你却是一个从农村刚刚到城市的毛头小子,你穿的很破烂,衣服是旧的,脸也洗得不那么干净。你第一次进入这么大的一个高档的环境,有种局促不安的心情。再加上你前面坐着一个如此美丽优雅的人,就好像你面前坐着一个菩萨一样,因为他的意识层次——他的内在、外在的层次显然都比你高。当你面对着这么一个菩萨,面对着这么一个意识品味比你高的人,而你又进入了这么一个品味高档的环境,你即使是一个农村的不懂礼仪的人,你也会开始收敛你的言行。你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挖鼻孔,你现在下意识地知道这个动作是不太好的。

而一个悟者非常类似于这么一个刚从农村到城市的乡巴佬,他非常类似于这样一个人,他身上的臭味儿还在、还没有洗干净,他的各种惯性——挖鼻孔的惯性、搓脚丫子、脱鞋脱袜子的这种惯性还在。但他到了这个高档的场所,他也不好意思再脱鞋脱袜子了,他也会主动地把手放在该放的地方。他似乎已经拥有了那一瞥。

我们刚才讲到了例子,那一瞥是来自于外在环境的——来自于外在的装潢、你面前的菩萨。但是对于悟者来说,那一瞥是来自于内在的。他在某一个片刻达到了如此清澈、清晰的高度。那个高度类似于一个灵魂的修养,虽然这个修养还不稳定,但你至少已经达到过了。一个人一旦有一次达到过如此高的清澈度以后,他会发现,他以往的那些习性,在对比之下显得都那么粗俗、那么野蛮,以至于他会情不自禁地开始自发地升高个人的修养和品味。

这种升高不需要外在的督促,它自动地升高,因为他知道哪个更好,不需要别人教了。他开始明确地看到浑浊与清澈之间的对比、之间的差异。他开始更倾向于变得轻松明亮,因为显然那样更快乐。灵魂最终的追求就是快乐,那根本就用不着教你,你自己就会知道,你立刻知道那是更舒服的方式、更欣喜的方式、更喜悦的方式,你的整个身心都会自发地倾向于那个高度。

这就是为什么佛陀讲,一个最初的悟者就好像一个打开了瓶盖的瓶子,瓶子里面的臭味虽然没有散干净,但至少瓶盖已经被打开了。佛陀曾经有过这样的比喻:一个开了盖的脏瓶子,盖子是打开的,你已经闻到了瓶子以外的清新空气了,你已经尝到了。虽然你的里面还是脏的、还是臭的,但是你会越来越倾向于那个更清新的空气。那个清新的空气会越来越多地渗透到你里面,你里面的脏味儿、臭味儿会渐渐地散发干净。

这也就是佛陀讲到的南传的四个果位——初果、二果、三果、四果。初果就是见到位,也就是瓶盖被打开了;二果就是臭气渐渐变得散得越来越少了,臭味儿越来越降低了;三果就是臭味完全没了,瓶子里面已经完全没有臭味儿;四果就是瓶子都变得透明了、干净了,完全变成一个内外通透的瓶子。这个比喻是佛陀本人讲的,非常贴切、非常恰当。

当你知道这个比喻之后,你将知道开悟意味着什么。开悟并不是你此刻就立刻变得高大上了,立刻变成一个纯洁的圣人,不是的。开悟只是打开了瓶盖儿,你闻到了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所以禅宗讲,对于一个开悟的人说,理与佛同,他在理上、理论上已经达到了佛性,跟佛是相同的;事需渐修,在事情上他还要渐渐地修,他的味道还没有除干净,他的习气、他的挖鼻孔的习惯、他搓脚的习惯都还在。但他会渐渐连自己都讨厌那些习惯,不需要别人来讨厌,他自己发自内心都觉得那些习惯不好,因为有了对比。

开悟不是戏剧化的事情

我记得克里希那穆提曾经讲过,他说,在他身上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戏剧性的事。有人曾经问他,你是哪天开悟的?他说,我不知道。他的回答极其明确,我根本不知道。因为他说,我没有发现我身上有什么戏剧性的突变,某一天突然间开悟了,然后我就怎么样了,没有。这个是老克亲自讲的,他说,我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你们想象当中的戏剧性的突变,没有,我甚至搞不清我到底是哪一天开悟的。他所有的领悟都是渐渐、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入,就是这样,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开悟都要那么戏剧化。领悟可以随时随地产生,而且它也不必要那么惊天动地。但是即使一个不惊天动地的领悟,也可以是非常清晰的,像克里希那穆提的悟,他的开悟就是极度清晰的,他呼吸到的那口新鲜空气是如此的清澈。

对于悟这件事,你现在应该知道了,你现在应该变得更加有概念了,你不会被很多人误导了,因为很多人会误导你。现在这个世界充满了会误导的人,甚至那些人是有名的人,甚至那些人是有地位的人,甚至那些人也许是佛学家、也许是名誉上的圣人、活佛等等,都有可能。因为他们本人还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如此清晰的开悟,也许他们对开悟的认知仍然是错误的。这个世界能误导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我在这里有必要把它澄清一下,你最初经验到的那口新鲜空气是什么样的呢?它如浩瀚的天空,它如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此的清澈和神醉,它丝毫也没有幻想的成分在里面,它是完美的清澈,你立刻会知道,它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意识状态。而这个状态并不是一个奇迹,它是你曾经经验过的。而它将会一再一再地注入你的身体,这就是你最初要达到的那扇门。这扇门甚至比我刚才讲到的意识扩张的大门要重要得多,它是更正确的、更核心的一扇大门。

你一旦达到了这个意识浩瀚犹如蓝天般清澈的大门,你就真正地睁开了双眼。但你依然是个凡夫,还不是圣者,你的臭味儿依然还在,你的习气依然满身都是,但这没有关系,因为你毕竟是一个凡夫俗子,毕竟是一个俗人。

灵魂的成长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从来也没有人能够通过戏剧化的一瞬间的转变,从一个乡巴佬立刻成为一个圣人,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人,包括佛陀在内,都经过这条缓慢成长的道路。而这条道路意味着,你的个人品质,用我们现在的话讲,也就是你的内在的素质、内在的品味在逐步地升高,以至于你整个的气质都在潜移默化地转变当中,这很令人向往。它不仅仅是一个性格的变化,对于一个开悟者来说,经过十年、二十年以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有明显的变化,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他整个人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好像阿难看见佛陀一样,是如此的美丽、清澈。

你看见过阿难的雕塑么?阿难后来是一个四果的成道者,他的雕像非常的美,他的那张脸、他的眼神都非常的美、极度的美。而那个开悟的圣者,在经过二十年、三十年以后,你会发现,他的脸都会倾向于那张脸,那是极度美丽的、完美的脸,如此沉静而清澈。

相信,每一个灵魂都会向往进入这样一个状态,都向往拥有这样一个类似佛陀的面相。当你了悟以后,当你的瓶子在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变得干净,你的那张脸会自动地成为像佛陀一样,这是一定的,注定会这样,你的内在会显现于外在。
好,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楞严经》。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