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祖古·乌金仁波切
记录整理:艾瑞克·贝玛·昆桑 马西亚·宾德·舒密特
翻译:杨书婷 郭淑清
第三章冈波巴与早期的巴戎噶举
如同我先前提过的,依照西藏的说书传统,一个人不该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而故事也应该从一个人的出身讲起。我们用两种方式描述一个人的出身:家族系谱图与灵修传承。所以我将以适切的方式开始,先告诉你们关于我家族的一些故事。
我的家族向来被人几分夸张地冠以崇高的头衔:“仓萨(TSangsar)神圣的血统”。几百年间,我们家族一直是仓萨与囊谦(Nangchen)这两个王国的统治者。根据口述历史的描述,我们的血统可回溯至印度。故事说,一位来自梵天界(Brahmarealm)的天道众生下凡至地球,与北印度黑檀木(BlackSandalwood)森林里的一只母老虎产下一子(1)。
这些都是非比寻常的祖先,但这并非我们的独特之处。在传统说法里,止贡(Drigung)家族第一任的父亲是位天神,而母亲则是只山羊。山羊生下儿子之后,身为天神的父亲就从天上返回人间,要将孩子带走。但当他抱起孩子的时候,山羊妈妈因为失去孩子而心碎,大喊一声“咩!”天神听了于心不忍,就让她留下孩子。
我的祖先与早期噶举(Kagyu)教派分支之一的“巴戎”(Barom)灵修传承,有着深厚的关系(2)。噶举的意思是“教(噶,ka)的传承(举,gyu),从开始直到今天,从未间断”。据说此一灵修传承可以不断往前回溯至天界的金刚总持(Vajradhara);他将教法传给了印度大师帝洛巴与那洛巴,然后再由这两人传给来自西藏的继承人马尔巴与密勒日巴。著名的瑜伽士密勒日巴有许多弟子,其中有位弟子领先群伦。我们现在称他为冈波巴,亦即“来自冈波的人”,他就是巴戎传承的始祖。
遇见密勒日巴之前,冈波巴已经研习、修持佛陀教法好长一段时间,而他的禅修也已臻至纯熟,达到三摩地(samadhi)的境界。有一天,有位碰巧路过的乞丐在冈波巴家窗外谈论起密勒日巴这位伟大上师的事迹。冈波巴一听见密勒日巴的名字,内心旋即激动不已,便把这名乞丐叫进屋内。
“这位密勒日巴住在哪儿?”他问道。
这名乞丐叙述了这位大师年幼时如何遭遇亲戚不公平的对待并受苦、如何精通黑法(blackmagic)且用它来复仇,之后心境又如何转变,从而成为一位出离者,现在是位令人赞叹的瑜伽大师的生平故事。
这名乞丐最后说道:“他目前住在阿里(Ngri),我是他的弟子之一。”
“我能见他一面吗?”冈波巴问道。
“当然可以。”这名乞丐答道。
冈波巴热切想要见到这名瑜伽士,于是,刻不容缓地,次日清晨随即前往阿里。冈波巴在一处名为吉祥岭的地方见到了密勒日巴,仅仅见到这位大师的脸庞,就让他马上获致大乐空性的温热觉受。密勒日巴嘱咐他说:“坐下来练习拙火(tummo)吧!”拙火即指内热瑜伽。经过短期修持之后,就如你可以在《密勒日巴传》中读到的,冈波巴展现了气入中脉之后,精进的深刻征兆(3)。
当冈波巴证得大手印(Mahamudra),亦即心的觉醒状态的精致体悟时,密勒口巴告诉他:“你已经跟着我够久了。你现在必须去达波山(MountDakpo)独自修行。但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课要给你。”
启程的那一天,密勒日巴陪着冈波巴走了一段路。两人在一块大石头上稍作休息之后,也到了最后道别的时刻,密勒日巴站了起来,掀开自己瑜伽服的下摆,露出严重磨伤并已结疤成茧的臀部给冈波巴看,冈波巴几乎看到骨头了。
“听我说,修炼大手印的时候,千万别让自己忙于身和语的善行,”密勒日巴解释道:“因为你可能会因此失去离于造作的觉醒状态。我是藉着端坐在臀部上才获致了悟,我在方便与解脱,也就是那洛六法(NaropasSixDoctrines)与大手印这两条修道上,一直努力不懈。简单而舒适的修行是不会有所成就的!”
“摈弃此生的世俗目标,”他继续说道:“坚忍不拔地修持,有一天,你将会视这位年迈的父亲为佛陀的化现。这是当你真正了悟大手印之时,内心将生起的领悟,这也就是我最后的教授。”
冈波巴待在达波山上一间禅修小茅房里,凭着无与伦比的韧性锻炼自己,毫不挂念所需或性命安危。透过这样的努力,他的体验日益加深,知道全然了悟虚空般无边无际的觉醒状态。逐渐地,他的追随者愈来愈多,其中五百名弟子凭藉自身的努力成为大师,得以执持佛法的宝伞,这象征着他们成为佛陀教法的尊贵法王地位。
冈波巴实现了那洛巴的预言:“我的弟子们会比老师更出色,但他们的弟子还会更加卓越。”毫无疑问地,源自冈波巴传承的修行者不计其数,就像成群的鸟儿振翅飞翔,布满了天空(4)。
巴戎传承之祖
冈波巴最主要的弟子当中,有一位名叫达摩·汪秋(Darmawangchuk),被视为巴戎传承的第一位祖师。达摩·汪秋从年幼开始,除了修持佛陀神圣的教法外,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长大之后,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寻最好的老师并随之学习。
最后达摩枉秋遇到了一位瑜伽士,并问他要往哪里去。
“我正要到达波山去,殊胜的冈波巴就住在那儿。”
“带我一起去,我也想要见他!”达摩·汪秋大声说道。就在那一刻,他已下定决心要去见冈波巴。于是他们一起出发了。一见到冈波巴,达摩·汪秋立即成为他的弟子。
在我家乡,“弟子”这个字眼是不能轻易使用的,它意指某个人放弃一切,全心全意投注于即身、即世证悟成佛的修持,仅仅只是领受几个灌顶,或偶尔接受简短教授的人,并不一定会被视为弟子。
达摩·汪秋成为一位在身、语、意上全然师事上师的杰出弟子典范,他甚至还救了冈波巴好几次。
我们西藏人表现宗教热忱的习惯是推开其他人,以便接近喇嘛而得到加持。而这常会演变成争吵,因为大家几乎都争先恐后。有一次,在一处大型市集里,传闻冈波巴就在现场,市集里的每个人都想得到他的加持,因此大家同时涌向他,差点儿就把这位大师压死了。达摩·汪秋一定是个相当强壮的人,因为传说他把冈波巴扛在背上,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另一次,冈波巴与其随众走在高山里一条陡峭狭小的山径上。冈波巴骑的那头牦牛滑倒并跌下深渊。但因为达摩·旺秋动作迅速,一把抓住了冈波巴,才救了他一命。
有一天,冈波巴跟达摩·汪秋说:“你已经服侍我很长一段时间了,也对一我怀有极大的虔诚心。现在是你利益其他众生的时候了。到北方神圣的冈萨山(MountKangsar,即康桑雪山)上,找个洞穴,专心致力于禅修。”冈波巴并描述了山的样貌,以及如何抵达那里。达摩·汪秋恳求他,说自己宁愿继续当个卑微的侍者,但冈波巴还是把他送走了。
达摩·汪秋到达冈波巴要他去的地方,并且精进不懈地修持,完全放弃对事物、衣著、名声的追求。山里的神与灵体为他带来了生活必需品,他在那里待了十三年之久。到了闭关末期,他已经能够飞越天空,且能够自由自在地穿过坚硬的石头,具有大成就者的征象。
达摩·汪秋在中藏,位于拉萨东北方的冈萨山附近,建立了第一个中心(5),并在此停留了好几年。愈来愈多信仰虔诚的民众带着供养品来到这里,有些甚至从中国远道而来,在此开展自我探索的旅程,然而一场山崩将他的寺院掩埋了,于是他接受了东藏囊谦国王的邀请,并在那里建立了他的第二座寺院。经过数代之后,这个王国也逐渐遍满禅修者与瑜伽士。
在我的家乡囊谦,“禅修者”这个字眼与巴戎传承最深奥的教法——大手印直指心性的教授有着密切关系。几乎每个住在囊谦的人都领受了这个直指了悟状态的教法,所以全都称为禅修者;每座山坡上、每个山谷里的每户人家,都把家里变成了禅修中心。到最后,连最单纯的跳水夫也把扁担上的皮带当成禅修的皮带(6),就像牧人也会把弹弓上的带子拿来当成禅修皮带一样。据说,几乎每个人都是修行人,因此,这个王国博得了“贡德”(Gomde),意即“禅修者之乡”的美名,而正是佛陀教法在当地稳固生根的象征(7)。
修行者的利生事业
在现代,人们经常好奇为何这么多修行人年复一年居住在偏远山区?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敏锐觉察到生命严肃而沉重的事情——我们终究难逃一死,每个人的生命随时都在消逝当中,但我们可以善用宝贵的生命,获取永垂不朽的解脱与了悟。
即使在夜晚睡梦中,修行人也将世俗成就与社会认同视若无睹,这些都不过是魔鬼想要诱惑人们远离了悟佛果的把戏罢了。由于将世俗的追求视同追逐海市蜃楼般徒劳无益,所以他们像受伤的鹿需要让伤口复原般,远离尘世,直至获得坚定的悟境为止。当获致无瑕而坚定的证悟之后,他们之中的大师就会透过设立道场来修持与传布佛陀教法,以渡化众生。
一位真正的灵性导师所能成就的利生事业是很了不起的。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试着阅读早期佛教大师与西藏主要寺院创建者的传记,看看他们当初如何步上灵修之路,然后全心全意献身修行,以及之后他们又如何创建宏伟的寺庙,利益其他众生。如果你能亲眼看见那些动荡之前,屹立超过千年,以精致手工所打造,缀满虔诚信众供养物品的美丽佛像数量,你将会赞叹不己。然而每位创建这些精致艺术品的人,都是真实无欺的出离者,将世俗荣耀与成就视为邪魔势力的攻击。
一位成佛者的心灵感染力可以散播至人类文明的每个角落,而且几世纪以来,己有无数这类的例子。举例来说,第一世噶玛巴在佛法兴盛了数世纪之久的中藏楚布(TSuphu)建立寺庙群之前,他仅以悬垂出的峭壁做为遮蔽,进行了数十年禅修。但当他达到极为高深的了悟时,随处可见证悟这种高度心灵成就所具有的征兆(8)。
跟噶玛巴一样,以密勒日巴为榜样的修行人前仆后继;他们待在人烟稀少的山谷或荒僻的岩穴中,放弃了徒劳无益的世俗生活,因而有时间唤醒心灵,臻至真实的了悟——那样的作为,真令我印象深刻!
帝师·瑞巴与中国
我的家族是透过达摩·汪秋的主要弟子之一——帝师·瑞巴(TishiRepa)大师,而与这些早期的巴戎噶举上师产生关系。帝师·瑞巴另外还有四位上师,为了表示对这些上师的敬意,他制作了一顶具有五个尖端的著名帽子,一个尖端位在中央,其余四个方位各一个(9)。
中国与西藏之间的灵性交流传统,从帝师·瑞巴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始,中国皇帝会挑选并邀请西藏最殊胜的大师成为皇室的上师。每隔一段时间,中国会派出寻访团游遍西藏,找寻当时最伟大的上师。由于帝师·瑞巴的声名远播,于是这位戴着五角帽的喇嘛收到皇帝的邀请,这也是他被称为“帝师·瑞巴”的由来——“帝师”是皇帝亲教师的中文头衔,宗教地位最高;“帝师”之下是两位“帕师”(pakshi)职位的大师;在每位“帕师”之下,又各有两位称为“国师”(goshir)的要职。“帝师”一职,还拥有四十名随行的宗教官,开销全部由皇帝支付。
停留楚布寺(噶玛巴主要住锡地)期间,我沉迷于档案室,因而无意中发现了古代西藏跟中国之间的往返信函,有封来自朝廷,类似邀请担任“帝师”的信函,也曾送达第三世噶玛巴。但在那个年代,邀请听起来比较像是命令。
其中有一信写到:“在西方,找不到任何喇嘛的心灵成就凌驾在你之上。皇帝透过许多特使的探查,已经确立了这项事实。别无其他人选,你现在必须成为帝师。如果你实现皇帝的愿望到中国来,皇帝将会授予你包括宗教与世俗的一切名闻利养。如果你无法实现皇帝的愿望,你将永无宁日。”
两位高阶官员亲自将这份邀请函送至楚布寺,伴随着这份文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枚象征显赫地位的纯金大印玺。信中最后写到:“即刻启程,跟这两位官员一起到中国来。若无充分理由延误出发,即使只是一天,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是这样的一封“邀请函”要求帝师·瑞巴到中国去,他别无选择,但他却以极不寻常的方式处理这件事。也许是他直觉上知道,以藏传佛教尊贵大师的派头旅行的话,会让他惹上杀身之祸,但也可能纯粹只是他个人的抉择,总之他决定装扮成一位流浪的乞丐。
来自中国的官员却反对:“那种穿着完全不恰当!封皇帝诏谕旅行,就必须以符合尊贵喇嘛地位的庄重仪态进行,要有合乎体统、盛大隆重的场面才行。”
他们为此事反复协商,最后同意这位尊贵喇嘛的旅队,包括四十名随行宗教官,必须以传统方式一路旅行至中国,但帝师·瑞巴可以身着简朴的衣袍、带着一根木制拐杖的乞丐装束,随着旅队徒步前进。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骑在马上,从康区到达遥远的中国首都,他全程步行。
帝师·瑞巴在朝廷所展现的种种神迹与成就征兆,都有书记载。他也预见了这位蒙族帝王的朝代无法维持超过十三年,所以,当十年光阴过去,帝师·瑞巴心想,当王朝崩落的时候,最好不要待在首都,因此找藉口要离开,但皇室断然拒绝让他回去。
帝师·瑞巴心想:“时机每况愈下了,皇帝的寿命来日无多,如果我待下来,将会身陷战争冲突与内部斗争之中。我必须秘密逃离此地。”
所以他悄悄地离开了。当皇帝发现帝师端巴已经逃走,便派出搜索队四处搜寻。两、三天后,帝师·瑞巴被抓到了,并在严密防护下送回宫廷,皇帝就将他监禁起来。
“把我囚禁起来对您有何好处呢?”帝师·瑞巴问道,“您们才是有麻烦的人!从现在起三年之间,王朝与皇太子都遭逢不测。您有何办法吗?我不想亲眼目睹这些事发生,所以决定离开。您不放我走,我只好逃跑。”
“喇嘛,不许用这种态度讲话!”皇帝回复道:“你说的话不可能成真。任何像你说这种话的人都该受到惩罚!但因为你曾经是我的上师,所以我会原谅你!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我会让你走,但你必须尽全力让我长生不死,以作为报答。”
因此,皇帝改变了心意,赏赐帝师·瑞巴许多礼物,并派遣一批护卫队护送他回到康区。当队伍行进至边境时,帝师·瑞巴的坐骑蹲了下去,且拒绝再站起来。他告诉护卫人员:“这是个兆示,从现在起,我将再次当个流浪的乞丐。”说完,他就以步行的方式继续前行。
途中,帝师·瑞巴遇到了正要前往中国的萨迦班智达,他是藏传佛教主要派别之一的领袖。萨迦班智达想要举行一场豪华的欢迎宴会,以表达对帝师·瑞巴的敬意。但帝师·瑞巴却回复道:“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我是个乞丐,把我当个乞丐般对待就好了。”
帝师·端巴继续踏上他朝圣的旅程,绕远路先探访拉萨,再回到家乡。当他终于回到康区的家后,没过几天就圆寂了。
由于帝师·瑞巴曾是皇帝的上师,他的圆寂引起世人关注,并为他举办了很多场追思仪式,而这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中国。新皇帝派遣特使前来献供,同时寻找合适的继任者。他们带了帝师·瑞巴的大弟子,名叫瑞巴·卡波(RepaKarpo)的大师回到中国。依照文献记载,这位大师的伟大之处不可思议,甚至超越了帝师。瑞巴的成就,许多人都看见了他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新皇帝赐予他巨额财富,他则将这些财富用来兴建许多庙子。他特别在囊谦兴建了一座规模宏伟的寺庙,里面拥有难以计数的佛像,其中主要的一尊,就是拉萨久沃佛像(JowoBuddhaStatue)的复制品。最后,他也被皇帝册封为相当于帝师·瑞巴的精神领袖地位。
卢美·多杰——无身金刚
我仓萨家族的祖先卢美·多杰(LumeyDorje),是瑞巴·卡波的弟子之一。早年,在一场人数众多的灌顶法会当中,瑞巴·片波在人群中看到了卢美·多杰,就大声问道:“喂,你!想不想跟随我呢?”
卢美·多杰走近他,回复道:“当然!您真仁慈,让事情变得如此容易——我连提出要求都不需要。”当场就成为瑞巴·卡波的弟子。
不久,卢美·多杰就获致高深的了悟。他兴建了一座名为囊索·谦摩(NangsoChenmo)的寺院,囊谦就是因这寺院而得名。由一百十五根柱子所支持的囊索·谦摩寺,显得庞大壮观。当寺院开光的时刻来临时,卢美·多杰搭起了一个小帐篷,开始修持他从上师那儿领受的教法。
庆典期间,有些功德主供养他卓玛(Droma),这是传统上象征吉祥,但浸泡在提炼过的牛油里,非常油腻的一种根茎类甜点。卢美·多杰享用了一锅又一锅,总共十大锅的卓玛。于是谣言四起,说这位大师做了件疯狂的事,将会死掉,没死的话,也会病得很重。但当人群聚集过来时,卢美·多杰却将牛油从全身毛孔排出,让自己比以前更加光芒四射。有人说:“这不可能是寻常人的身体!”也有人说:“看!他的身体甚至连影子都没有!你可以直接看穿他的身体。他应该被称作‘无身金刚’。”这也就是“卢美·多杰”这个名字的含意。这位大师是真正的圣者,仿佛人中之狮。
当卢美·多杰的上师瑞巴·卡波圆寂时,葬礼成为一个重大事件,因为瑞巴·卡波的所有弟子们会在这个特殊场合隆重献供,以表达他们对上师肉身的敬意。不久之后,正在前往中国途中(10)的萨迦(Sakya)传承大师确贾·八思巴(ChogyalPakpa)(11)行经这个地区,于是造访了位在囊索·谦摩的寺院。瑞巴·卡波的追随者告诉他:“我们的上师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们就像缺了头的身体一样。您是位智者,也是皇帝的上师和西藏的统治者,我们想将这座寺院与囊谦王国奉献给您。”
确贾·八思巴回答:“这样做不太恰当,因为这个头不适合这个身体。我是萨迦派,而你们是噶举派。这样做,就像把绵羊的头放在山羊的身体上,我宁愿选择瑞巴·卡波最优秀的弟子,我受托保管十三个权利的徽章,要将它们交给十三个人。第一个徽章我会交给瑞巴·卡波的大弟子,赐给他‘拉千’(lachen,‘大师’之意)的地位。所以,从你们之中选出最杰出的弟子,我要将这个头衔赐予他,让他接管你们这个王国。”
其中一个弟子回复道:“我们师兄弟都一样,并没有差别,很难选出谁是最优秀的。”
“难道没有比其他人稍微优秀的人吗?”
“哦,有一个卢美·多杰,他的身相近似于一盏金黄色的供灯,但他已经到中藏去了,我们其他人就都一样了。”
“我也正要到中藏去。派一个人去找他,告诉他在那儿,跟我会面。”
侍者在拉萨附近找到了住在马尔巴一位亲近弟子驻锡地(12)的卢美·多杰,并护送他到确贾·八思巴那里。确贾·八思巴为他升座,给了他一枚黄金印玺与珍贵锦缎做成的标章,以象征“拉千”的地位,也成为十三位皇族教授之一。卢美·多杰领受了这些荣耀后,马上说道:“我内心除了想要成为一位出离的禅修者之外,没有其他目标,最不想要的,就是当法王,但我不会违抗您的命令。不过,您必须指派一位有用的护法给我。”
确贾·八思巴将萨迦传承的四面护法(Four-FacesGuardian),以及相关的灌顶与教授一起交给了他,并且告诉他:“你尽管放心,这个护法会跟随你到每个角落,就像影子跟着身体一样。”
这并非卢美·多杰唯一的护法。后来,卢美·多杰在一次净观中见到了女性护法度松玛(Dusolma)。她问他:“你需要什么吗?”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卢美·多杰答道。
她说道:“尽管如此,我将宛若血肉之躯现身一样,保护你的佛法传承十三个世代。”
卢美·多杰也从噶当派(Kadam)一位伟大的喇嘛,也就是著名印度大师阿底峡尊者的弟子那儿,接受了许多灌顶和教授(13)。当阿底峡尊者第一次从尼泊尔来到西藏时,有一位名叫猴面嘎纳巴提(Monkey-FaceGanapati)的护法跟随着他,后来,阿底峡尊者就将这护法托付给这位喇嘛,而这位喇嘛之后又将它交给了卢美·多杰:“这名护法半是智慧,半是凡夫,很爱调皮捣蛋。”(14)因此,当卢美·多杰以法王之尊回到康区时,不只一个,而是有三个肉眼看不见的护法跟着他回来。
仓萨与囊谦
有件值得一提的趣事,那就是卢美·多杰与其后代,也就是我的祖先,并不想要世俗的权利和名声,比较想要的是出离者简单的生活。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父系祖先最后将仓萨王的地位,丧失给了囊谦的统治者。
卢美·多杰让佛法兴盛于整个囊谦,并以他灵性上的影响力,让整个王国以“禅修者之乡”著称。卢美·多杰执持了黄金法座十八年后才圆寂,或者,以佛教徒的说法,他“展现了超越这苦难世界的姿态。”有七天时间,大家都看到天空中出现了彩虹般的奇妙图像,人们也在他的骨头上发现了十三个象征占祥的白海螺图案。直到今天,人们还会一再讲述关于他荼毗时的故事,以及所有令人惊叹不已,却又着实让人难以置信的征兆。
卢美·多杰圆寂之际,囊谦还是个小国家,因此必须选出他的继任者。于是大家选定了由卢美·多杰的侄辈,同样也是个喇嘛的蒋雀·修努(JangchubShonnu)来继承。
蒋雀·修努是卢美·多杰的弟子,也是当地一位出离的禅修者。当使者找到他时,告诉他:“你必须离开你禅修的地方回去当国王。在佛法的黄金宝座上,您还是可以继续进行灵修。”
“除了闭关禅修之外,我什么事都不想做。”蒋雀·修努答复道。
“如果您不顾王国里人民的福祉,那您禅修有什么用处呢?”使者如此争论,因此蒋雀·修努接受成为宝座继承人。
继任法座之后,蒋雀·修努受中国皇帝册封崇高的宗教地位,也收到许多王室的供养。他决定拿这些获赠的财富在囊谦兴建一座富丽堂皇,如城堡般的宫殿。当他搬进宫殿时,把三位护法也一起请过去,但猴面护法却断然拒绝,宁愿留在囊索·谦摩寺。
每天早上,蒋雀·修努都会绕行两座城堡以及寺庙。一天早上,当他正沿着囊索·谦摩寺步行的时候,被一只狗攻击,而且被咬。人们开始闲言闲语,新城堡里的人说:“他们怎么能放任恶犬随处乱跑?难道他们不喂狗吃东西吗?那里的寺庙总管这么骄傲自负,以为可以拿我们的喇嘛当他杂种狗的食物啊?”
另一阵营的侍者反驳道:“他或许是个伟大的喇嘛,但他每天早上独自沿着这地方跑做什么呢?”从此争执日益加剧。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这也使得双方严重不和。但我们用不着为此感到吃惊,人类社会到处充斥着因忌妒而引起的敌对。
最后,继任确贾·八思巴在中藏法座的那位萨迦大喇嘛受新城堡总管的请求,为此事进行斡旋。这位总管必定有着圆融的政治手腕,因为当他回来时,带着皇室给予两座城堡同等地位的敕令,这也表示王国必须一分为二。蒋雀·修努不介意,说他可以接受这种做法(15)。
从那时起,就有两座城堡,一座称为囊索·谦摩,另一座称为仓萨,两座城堡迟早也都会有自己的国王。当时,法座在位者同时也是主要地区的统治者,负责监督世俗与宗教两方面的事务。几世纪以来,周围地区都并入了这两个王国,这两个王国最后是由一万个散布于人烟稀少地区的家族庄园所组成。接下来几代,许多大师受中国皇帝册封而身居高位,包括帝师一次、帕师两次、国师十三次。
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也赐予囊谦国王官衔与地位。囊谦国王被授予的头衔为“庆古”(Chinghu),是比“国师”低一级,但高于“王”(wang)的位阶。整个西域也划分由四个“庆古”与八个“王”管辖。
从我们藏人的观点来看,“庆古”可以等同于有隶属关系,但具遇有独立地位的统治者,而“王”比较接近区首长的地位。但仓萨家族的国王,也就是我的祖先,从未受封过这些职务,他们一直都是喇嘛的身份(16)。之后几个世纪,宫廷习惯在西藏不同地区派驻自己的代表,就像中国在拉萨的高阶官员称为“安邦”(amban),在囊谦与邻近的德格(Derge)王国也有类似的代表。
在我之前的十二或十三代,即身兼禅修大师与诗人身份的噶玛·恰美时代,从北边西宁过来的人,强迫仓萨释出大部分的权力给囊谦。接着,大约在我之前三代,来自囊谦王室一位举足轻重的大臣,成功强迫仓萨接受囊谦国王统治,并强制课征税赋。到最后,我们仓萨完全丧失了独立地位。
当我在仓萨庄园茁壮成长时,虽然我们家族仍继续持有灵修传承,但已经不再插手政治事务了。我的父系家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瑜伽士喇嘛。仓萨家族仍是巴戎噶举的传承持有人,而国家所有政治事务则归囊谦王室处理。
几世纪以来,囊谦掌管国政,而仓萨专注灵修的状态和谐并行,但有一位国王当政时期却有例外。
有时候,世俗的权力会让人冲昏头。就在一个美好的早晨,囊谦国王朝东眺望,看见和煦的阳光因邻近一座山头的缘故,无法直射他的皇宫。
他大叫道:“我是国王!我想要早晨的阳光,去把那座山头砍掉!”因此动员了庞大的劳力,开始将石头凿下来。
这并不是一座小山,但他们仍成功地将山顶削掉了一大块。即使到了今天,如果你攀登这座山,仍可以看见他们当时卖力的结果。
但这份差事却让人难以承担。终于,有一名工人开口道:“这样做不好,我们这样处理事情是不对的。”
“什么意思?”一位同伴问道。
“砍掉一个国王的头比切掉一座山头容易。”第一个人答复道。
“你在说什么啊?”
“即使我们持续做一万年,仍旧无法完成这项工作。我们被指派的,是件惊人而永无止境的任务。让我们大家来终止这个无理国王的统治吧!”
因此,他们真的这样做了——砍掉了国王的头!
金文甘珠尔
囊谦分裂成十八个区域,每一区都有一座主要的寺院(17)。早期。这十八座寺院都属巴戎噶举。但几世纪以来,噶玛巴的影响力逐渐壮大,巴戎噶举传承的影响力却日渐式微,许多寺院开始跟随噶玛巴的噶举支派。我离开西藏的时候,只有少数几座小寺院仍属于巴戎噶举,其中一座就是我的上师位于拉洽(Lachab)的寺院(18)。
如同我先前提过的,我的祖先关注灵修,而非政治事务。仓萨家族曾经有十八个兄弟,大家一起制作了十八套以纯金书写的《甘珠尔》(Kangyur),也就是经藏,是释迦牟尼佛所说法教的翻译。其中一套供养给萨迦传承的大喇嘛,一套供养给噶玛巴,还有一套供养给噶玛巴在康区主要的驻锡地噶玛寺(KarmaGon)。我在拉洽的时候,我们仍拥有一套,而由仓萨家族资助的一座小寺庙里也有一套。整套《甘珠尔》的内页是手工制造的黑色厚纸,内文则是以纯金书写的优美书法。
这十八位兄弟的妻子与姊妹们,为数共二十五人,决心要制作二十五套讲述般若智慧的“般若经”(Prajnaparamitasutras)来累积功德,每一套都以纯金书写在由蓝铜矿粉末制成的深蓝色纸上。在我那个时代,仍有一套保存在仓萨寺庙里。几世纪以来,许多人都曾看过女性护法度松玛绕行这些典籍并对其致敬。众多艺术家也与我们家族有血缘关系,有一次噶玛巴行经西藏与中国之间,收到了一千幅献给他的唐卡(tangka)。
这些仓萨祖先,一直到我的曾曾祖父,都是已经了悟的大师。包括我的父亲在内,几乎没有人不曾显现过神迹或伟大证悟的征示(19)。我听说有位祖先是囊谦军队的领袖,遭到一群来自德格士兵的攻击,但他们的火枪却无法置他于死地。(20)
从巴戎噶举到新伏藏
仓萨家族中更为近期且非常重要的关键人物,就是我的祖父乌金·确波(OrgyenChoPel)。身为一位在家的金刚乘大师,他的穿着就跟寻常人一样。他娶了贡秋·巴炯——即我的祖母,也是我那位出类拔萃的先祖,伟大伏藏师秋吉·林巴唯一的女儿——并跟她生了四个儿子(都当喇嘛)与两个女儿(21)。他们都是我家族故事的主要人物。记住,我就是在我祖母前往找寻德喜祖古的旅途中出生的。
当我祖母婚配给乌金·确波的时候,他家族基本的佛法传承是巴戎噶举,但只是名义上如此。当时,他们都追随秋吉·林巴《新伏藏》法的宁玛派修持,也就是秋吉·林巴为这时代所发掘出的四十部教法。所以,巴戎的法座似乎已经转变为以宁玛派为主导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完全放弃巴戎教法。由印度大师那洛巴所传,曾经盛极一时的那洛六法早已衰微,现在只有几个地方还持续修持。但结合那洛六法与大手印禅修的解脱教授,让许多早期的巴戎噶举行者获致成就,包括十三位能跑得像马那样快,另外十三位可以像风一样疾驰,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人也都有所成就,而他们的弟子遍布整个囊谦。
另一方面,大手印的训练大部分采纳了竹千(Dzogchen),即大圆满(GreatPerfection)教法的风格,唯一仍留下的纯粹巴戎修持方法,是一种召唤佛陀教法护法的特殊仪式。这个仪式极度受到重视,有些僧人累积持诵这咒语,甚至超越了他们持诵的本尊(yidam)咒语。
在我度过年幼岁月的仓萨庄园里,有一间专为传承护法所设的特殊佛堂,里面所有的墙壁都满布巨大的面具。每天早上,都要在每个面具之前进行特别的祈请与供养。几世纪以来,流传着许多关于面具的保护力量的故事。我还记得其中有个面具据说几乎可以立即应验。
我必须遗憾地说,近来巴戎已经接近式微了,因为只剩下极少数的喇嘛仍护持这个传承。我也应该要尽力而为才对,但显然地,我并没有尽到多少力。我并未修持巴戎传承中巴戎风格的六法,只有护法的念诵文是属于巴戎传承。反倒我从孩提时期,就浸淫在秋吉·林巴的伏藏宝藏当中,我根本没有机会修持巴戎噶举的主要本尊胜乐金刚(Chakrasamvara)相关的法(22)。所以这绝对是我的错,我实在惭愧!我沉浸在秋吉·林巴的伏藏法中,却让我先祖的佛法传承逐渐消失。实际上,在我们家,大部分巴戎噶举的法都是由我父亲和一位叔叔修持,他们为了护法而做这些修持。但我另一位叔叔德喜,甚至连巴戎噶举传承的一个音节都没念诵过,他百分之百地跟随《新伏藏法》。
根据康巴人的传统,既然伟大伏藏师秋吉·林巴的儿子没有小孩,他女儿的子孙就被视为他的后裔与传承代表。我们谈的是两种类型的“孙儿”,即“骨亲”与“血亲”;骨亲表示由儿子所生的孩子,血亲指的是由女儿所生的孩子。秋吉·林巴的伏藏法之所以能够延续,主要是因为我祖母生了四个儿子,而每个儿子对于这个传承的传播都居功厥伟。我父亲在四个儿子中排行老二,名字是吉美·多杰(ChimeyDorje),我母亲的名字则是噶萨·玉蕊(KarsaYuri)。
这是关于仓萨传承在灵修与世俗方面的简短故事,别具重要性的是,当秋吉·林巴的女儿,也就是我祖母婚配给仓萨家族的乌金·确波时,这个传承是如何与秋吉·林巴产生关系。现在,你也许想知道秋吉·林巴到底是谁?他的《新伏藏》是什么?而伏藏法又到底是什么呢?同时,为什么法教传承的广播是如此重要?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我接下来要讲的故事主题。由于我祖母的仁慈,让我能够得知许多传奇故事。
1、最早提到仓萨家族的,是造访印度的伟大译师嘎·娄擦瓦(GaLotsawa),他也是一位伟大的成就者。另一个出处是林国格萨尔王的传说故事,相传他的上师也是仓萨家族的一位成员。(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2、噶举传承的起源被形容为“四大八小”支派,每一支派都有各自独特的传承方式。有一支派是由伯、叔、舅传给侄儿或外甥,有一支派是透过“骨亲”,即由父亲传给儿子,还有一支派上师与弟子皆为僧侣。巴戎噶举的延续是同时透过世袭与僧侣传承,而我祖先的出身可回溯至这个传承的大师。(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欲了解更多不同噶举传承的详细内容,可参阅《智慧之雨》(TheRainofWisom),由那烂陀翻译委员会(NalandaTranslationcommitee)翻译(波士顿:香巴拉出版社,1989),以及藏纽赫鲁加(TsangNyonHeruka)所著《马尔巴译师的一生》(TheLifeofMarpatheTranslation,波士顿:香巴拉出版社,1995)
3、依据佛教密续的深奥系统所言,每种经验,不论是粗鄙或崇高的,都与内在精微的脉、气与明点结构有关系。
4、冈波巴被称为“来自达波的世界知名大师”(即达波·臧林·扎巴[DakpaDzamlingDrakpa],因此该传承被称为“达波噶举,[DrakpaKagyu])。冈波巴的主要弟子之一帕竹·多杰·嘉波(PhadruDorjeGyalpo)是位不可思议的了证大师,他的心就如天空般开阔,而他的每位弟子也都创立了一只独特的传承,就是所谓的“八小噶举支派”。帕竹死于麻风病肆虐之际,因为他为了解救众生,独自将众人的病苦承担下来,因而过世。当他的遗体被运往火葬途中,人们先将遗体暂时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他的遗体却溶入石头,所以当人们将他抬起时,石头上清楚地留下了他的脚印。伟大的萨迦班智达听到这个故事后,就以看似嘲讽,实际上却是隐喻赞赏的方式写道:“帕竹遗体所留下的脚印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但它们来得太迟了。”意思是,如果能趁着还活在世上时就留下脚印,会更恰当些。(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5、这座巴戎寺院被称为“上道场”,位于拉萨东北方那由(Nakchu)省的桑雄(Sangzhung)。(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6、禅修皮带被用于长期禅坐时,协助固定行者双脚体位的皮带。
7、直到今日,囊谦仍被称为“贡德”。当地名谣歌手甚至谱了一首优美的歌谣,来说明这篇禅修者之乡何以是个真正的家乡。
8、人们甚至可以在他的尿液与粪便中找到舍利子,这是具有极高心灵成就才有的征兆。第一世噶玛巴杜松·度巴(DusumKhyenpa)是帕竹的师兄之一,他在一块悬垂的平滑石头下,盖了一片简陋的石墙,并在里面修持多年。偶然间,人们发现他的粪便中出现了微小的舍利子,藏文称为“灵色”(ringsel)。萨迦班智达写道:“杜松粪便中的舍利子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但它们来得太快了。”意指它们应该在他死后的遗骸中找到才对。据说,即使经过几百年,人们仍然会在同一地点发现舍利子。(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9、众所周知,帝师·瑞巴曾经说过:“达摩·汪秋将无误的、心之自性状态介绍给我;喇嘛湘·扎巴(LamaShangTalpa)则为我介绍了无碍的相依缘起性;觉巴·吉天·桑贡(KyobpaJigtenSumgon)教导我永无止境的虔诚心;塔隆(Taklung)确保我可以抛弃对一切世俗事务的关切,视之为不过是灰飞烟灭,所以我绝不会遗忘。”因此,四个外在的帽尖象征了他的老师。(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0、确贾·八思巴造访中国的故事,说明了传统上西藏与中国的关系,被大部分西藏人接受为“大师与功德主”的关系。(英文口述纪录者马西亚·宾德·舒密特说明)
确贾·八思巴受邀至中国,成为蒙古帝王的上师。他们两人因一句谚语而广为天下所知:“天空中有太阳与月亮,在地上有上师与功德主。”确贾·八思巴为萨迦班智达的侄子。有趣而值得一提的是,萨迦班智达有一次在净观中,见到女性本尊咕噜咕列佛母(Kurukullle),即莲花空行母;她告诉他:“在你有生之年,我为你效力的机缘将不会来临,但我将圆满你侄子的每个愿望。”
第二世噶玛巴噶玛·帕师(KarmaPakshi)陪同确贾·八思巴一起到中国。就在旅途中,林王国爆发了战争,路途变得寸步难行。为了避开动乱,旅队转而往南经过下藏区(LowerKham),而暂留在那里的第一座宁玛派寺院“噶陀的金刚座”(vajraThroneofKatok)。参访的喇嘛们受邀为新的佛像开光,正当确贾·八思巴念诵祝祷文时,噶玛·帕师就在一瞬间将寺庙内部完全翻转朝外。一位在场的成就大师说:“我们不能放任这个样子不管!”并迳行将寺庙回复原状。
之后,确贾·八思巴与噶玛·帕师继续前往中国。人们说,到了中国之后,噶玛·帕师接二连三展现了令人惊叹的神迹。有一天,王后跟确贾·八思巴说:“您让您的弟子表演神迹并没有问题,但皇帝已经开始偏爱他多于您了。到目前为止,您尚未展现任何特异能力,所以,如果您有一些成就的兆示,最好赶紧表现。”隔天早上,当皇帝过来见他的时候,确贾·八思巴就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任由它盘旋在他仍然端坐的身体上方半空中。皇帝因伤心欲绝,嚎啕大哭道:“我的喇嘛已经死了!我的喇嘛已经死了!”并俯伏在确贾·八思巴面前。最后,确贾·八思巴将头降下,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并宣说:“究竟实相是超越生死的。”亲眼目睹此景之后,皇帝对确贾·八思巴的信心就变得无法撼动了。确贾,八思巴与噶玛·帕师都受封了最崇高的宗教地位——确贾·八思巴居于至高无上的地位,噶玛·帕师则低他一个位阶。
前几任皇帝在灌顶法会中,都是以拇指来接受,而非以顶冠来接引灌顶宝瓶与其他法器的加持。确贾·八思巴一开始也依循同样的做法,不习惯向任何人低头的皇帝只要把头抬得高高地端坐在位子上,由确贾·八思巴举起灌顶宝瓶就可以了。然而,噶玛·帕师一派成就者性格的做法,不容许无意义的行为,有一次他就说:“灌顶与河流都不会朝山上流动,你必须低下你的头!”并以实际行动“帮助”皇帝低下头来,因而导致了严厉的惩罚。如果你读噶玛·帕师祈请文的话,就会发现一连串这些惩罚,以及他应对每一项惩罚所展现的神迹。不论施刑者如何尝试,他们都无法处决他,所以最后朝廷放弃了处决他的尝试。也有一个关于噶玛·帕师如何将一件铜制屋顶的献礼投入中国境内的河流,并于中藏将它拾起,运送至楚布寺的故事。(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1、即萨迦五祖八思巴(1235-1280),也就是被元世祖忽必烈封为国师的八思巴。他创制蒙古文字,称“八思巴文”;一领天下,独尊释教。
12、马尔巴的弟子挪格·确古·多杰(NgogChokuDorje,1035-1106)是位精通阐释密续的杰出学生。创古仁波切(ThranguRinpoche)被视为这位大师的转世。
13、这位喇嘛就是格西恰由瓦(GesheChayulwa,1075-1138),是旧噶当派的一位大师。旧噶当派强调“修心”(lojong),是一种籍由珍视他人更甚于自己,开展菩提觉醒态度的大乘法门。
14、“半是智慧,半是凡夫”是指并非完全成道的佛教护法。护法通常是非人的灵体,誓言保护并守卫佛陀的教法及其追随者。他们可以是“凡夫”,即有德行的轮回众生,或佛与菩萨化现的“智慧护法”。
15、卢美·多杰搬进瑞巴·卡波仿照拉萨大昭寺所建的囊索·谦摩皇宫。(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6、几世纪以来,囊谦寺院的领袖都成为止贡噶举传承的信徒,但近代以来,国王的上师则来自竹巴噶举派。国王主要的道场采久寺是竹巴噶举派,这座寺院的首席喇嘛是阿杜(Adeu)仁波切。其他主要的寺院中有几个是属于止贡噶举传承。(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7、这些主要的寺院包括了觉扎寺(Kyodrak)、色芒寺(Surmang)等。(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8、纳克汀(Ngaktrin)、索南·耶喜(SonamYeshe)与南嘉祖古(Namgyal,Tulku)是生于仓萨传承的三兄弟。索南·耶喜被昵称为“仓萨的鸟语”,不只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像鸟啭,也因为他的头能以异于常人的方式扭转。三兄弟长大后全都成为喇嘛,每位也都兴建了一座寺院。纳克汀创建了拉洽寺,索南·耶喜创立的寺院现称为仓萨寺,而南嘉祖古则兴设德摩寺(DemoGompa)。(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19、祖古·乌金仁波切的每位祖先在荼毗后,都留下了舍利子,包括祖古·乌金仁波切本人也是如此。
20、我也想提一下我祖先中最重要的大师之一——拉松(Lhasung),是全都成为成就者的五兄弟之一,而他圆寂时示现了虹光身。这件事发生于伟大的孩童伏藏师南确·明珠·多杰(NamchMingyurDorje)及其弟子噶玛·恰美在世之时。明珠·多杰领受到一部有关拉松的心意伏藏,长达三十七页,里面包括了一部仪轨,以及关于各种不同成道事业的其他修持。在净观中,年轻的明珠·多杰见到拉松自佛教护法大黑天(Mahakala,玛哈嘎拉)的脐心间现起。伏藏师把典籍交给拉松的弟子,并告诉他们:“如果你们能够修这些法的话,将确保你们传承的许多世代都能受到保护。”我有一些拉松在身体消失转为虹光后所遗留下来的头发,我将它们置于我的一只护身盒里。(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21、他们四个儿子,从长至幼依序为:桑天·嘉措、吉美·多杰、桑拿仁波切、德喜祖古;两个女儿则为扎西·吉美(TashiChimey)与利津·巴炯(RigdzinPaldron)。(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
22、大黑天是最主要的男性护法,而度松玛是最主要的女性护法,还有另一位重要的本尊叫辛吉·卓曲(shinjeTrochu)。这些护法的唱诵文我已经念诵了许多遍,那是我的修持中,属于巴戎噶举传承的唯一部分了。(祖古·乌金仁波切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