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那穆提:
世上最难的事之一,就是单纯地去看一件事。
我们的心智太过于复杂,
早已失去了单纯的特质。
克里希那穆提:
世上最难的事之一,就是单纯地去看一件事。
我们的心智太过于复杂,
早已失去了单纯的特质。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101.比较
“求知、止疑的欲望,你在所有心智发达的人当中都能够找到。每一门科学、每一门学问的确立,都是为了让人们发问、求解。那时他们就会认真地学习、修练,达到那门学问的目标。
“不过在佛陀教导的领域,你必须以平衡的方式学习和修练。你的努力必须精进,才能亲自进入法的最高层次。那时,你就能亲自解除你的一切疑问。
“这就好比一个从来没有见过曼谷的村夫。别人告诉他,曼谷不仅在其它方面十分发达,而且还有一面‘宝石墙'(大王宫宫墙的名称),和一座巨大的‘金山'(斯罗凯寺佛塔名),他决定去曼谷,以为可以从那座墙上得到一些宝石,从那座山上得到一些金子。等他终于来到曼谷时,有人指给他看:‘那是宝石墙; 那是金山,’当即就止息了他的一切疑问和预想。
“道、果、涅槃正是如此。”
102.最安稳的住处
我记得1976年,从东北地区北部的两位禅修导师来拜见龙普。他们与他讨论修行的方式十分愉悦、感人。他们描述了自己长期跟随修学的那些阿姜的德性与成就,他们说,那位龙普的心一直住于定中,这位阿姜心住于梵住,因此有那么多的人崇敬他;
那位龙普住于无量梵住,因此他的弟子不计其数,而且他总是安稳避险。
龙普说:
“一位比丘无论达到什么层次,尽可以住在其中。至于我,我住于觉知。”
103.续前
当那两位比丘听说他住于觉知时,他们静了一静。接着请他解说住于觉知是什么情形。
龙普解释说:
“觉知是空性、明亮、清净,已经终止造作、终止求索,止息一切心理动作的心的正常状态——什么也没有遗下,不粘着任何东西。”
104.苦的终结
龙普的言语清净,因为他喜欢讲真实的真相。他只讲述佛陀的教导的最高目标,他只讲佛陀的教言当中引向苦的终结的教言。你可以从他最常引用的佛陀教言中看出来。
佛陀说:
“比丘们,有那么一个维度,其中既无地、亦无水、无火、无风; 既无空无边处、亦无识无边处、无无所有处、无非想非非想处;
既无此世、也无来世、无日、无月。我说有,有不来、不去、不住; 不生、不灭;
无立足点、无基地、无维持。这,正是苦的终结。”
105.他的最后一场疾病
1983年早些时候,龙普从医院回来,这不是说他已经痊愈,只是他必须用极度的忍耐,再活八个月,活到人们已经为他开始准备的96岁生日的福德活动。随着庆典的那一日的临近,他的症状开始不规则起来:时而疲倦、不适、发烧。我问他,是否该把他送回朱拉隆功医院,但他说: “没有必要。接着他又说:“不许把我送去。因为去了也无益。”
我回答:“上次您的病比这更严重,也恢复了。这一次一点也不严重。你一定能康复。”
龙普说:“那是上一次。这不是上一次。”
106.接近死亡
1983年10月29日,龙普的状况在下午1点后勉强稳定,但他的肤色特别明亮。弟子们——居士、镇居比丘、林居比丘——大批大批地前来祝贺。
下午3点,一大群林居僧来拜见龙普,他坐了起来,与他们论法。他以清晰的声音,对整个修行道作了讲解,就好似他在排解他们的一切疑问,总结他所传授的全部禅修指南。
晚上将近10点时,龙普要我们把他放在轮椅上,推到他的小屋外。他温和地环视着整个寺院,没有人意识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观看屋外的事物。
107.临终忆法
夜里十点后,龙普让我们把他抬回屋里。他躺着,身后垫着一个大枕头。他要屋里的八九位比丘诵吉祥七诵给他听。接着要他们诵《觉支经》三遍、《十二因缘》三遍。接着他要我们诵《大念处经》,不过我们当中没有谁会背诵。于是他说:
“打开课诵本,照着念。”周围却找不着课诵本。幸好一直在照料龙普的阿姜普萨随身带有一本皇家课诵本,于是拿出来翻前翻后地找那一页。最后龙普说:“拿来,”看也不看,把书一翻说:“就从这里念。”全屋的比丘们个个惊讶,因为龙普打开的正是172页《大念处经》。那篇经文极其长,两个多小时才诵完。他一直静静地听着。
108.临终之语
我们诵完《大念处经》后,过了片刻,龙普开始从头到尾讲述佛陀的般涅槃。我在此只引用他的结束语:
“佛陀没有在他证得的禅那中涅槃。当他离开第四禅时,他的名蕴即刻全部止息,无余。换句话说,他允许自己的受蕴在心的觉醒状态下,在正常的人类心序流中止息,带着全副念住与警觉,绝无其它心态的显现而遮蔽、迷惑心。这就是完全自处的心。你可以称它为大空、原初宇宙、涅槃,等等。那就是我一直修练求达的境界。”
那就是龙普的遗言。
109.都市中的瞬间野外
让我们回想一下近百年前发生的若干事件。龙普一行四位头陀与沙弥,离开了阿姜曼带领的一群人,游方于加拉信府的塔-康妥地区。在穿越密林时遭遇了种种危险与磨难:
不仅是野兽,还有疟疾。最后,一位可怜的比丘抵挡不住疟疾,死在了其他比丘的跟前。更糟的是,当龙普带着一位小沙弥与其他人分开,进入库卡文村附近的另一座森林时,又遭遇了疟疾,它就在龙普的眼前夺走了沙弥的生命。没有药品,龙普无措地在一边看着。
现在我们回到1983年10月30日凌晨4点发生的事件。野外的情景瞬间闪现在龙普的房间里,虽然他病情沉重,却没有一个护士、没有一滴输液,只有龙普的僧伽弟子围绕着他,像是护卫着他彻底解脱,在无余死亡中放下色身——清净、寂止、和平。
110.适时离去
佛陀追求真谛凡六年,证得觉醒的时刻,是在清晨,也就是四点之后。觉醒后传法45年,每日清晨四点,扩展他的觉知,观视下一日当传法于谁。般涅槃来临时,他选择了同一时辰。
一束造作于1888年10月4日在素輦府帕萨村升起,逐阶成长、发育,操行可敬、端正。着僧衣直至命终,行持足堪表率,真为“世间无上福田。”为了自己的真正福利与他人的真正福利,他具足而作,直至1983年10月30日。就在那天的清晨4时13分,龙普倏然放下了他的色身。
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弟子们——居士、出家人、镇居者、林居者——早已聚集在一起,为龙普96岁度完第八个年轮做贺岁福德,好似为他的圆寂作了充足的准备。
111.没有恶身业
只有那时,我懂得了龙普说他没有恶身业的意思。
他年届96,依然身体健全、精神矍铄、清洁、平和。念住、警觉随时具足,不受耄昏健忘之苦。
死亡来临时,他无痛、无苦,静静离去。没有给照料他的人带来身心上的不适,没有多费医护、多费药品、多费他人的时间。
黎明将近,周围无人声物态的嘈杂,连树叶也悄然静谧。空气中透着清凉,细雨如雪,飘然而落。在这寂止之中,龙普——清净的圣僧——放下了色身。惟有他的遗德,令我们感铭。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91.奇事
阿姜曼纪念馆开幕式之后,龙普继续旅行,去康洞看望阿姜范。那个时候,汽车开到山洞所在的山脚下就不能再往前了,龙普必须走很长一段山路才能登上山顶。这样一来他极其疲劳,沿路多次停下来喘气。我看见他如此受罪,心里十分难过。最后,我们到达位于山顶的大厅,阿姜范顶礼之后,碰巧阿姜帖也到了。
看见这三位伟大的阿姜因缘际会,聚在一起,听他们在宁静,微笑的气氛下友好地对话,我心里的痛感消失了,代之以大乐。
阿姜范表达了自己对龙普的钦佩,他说: “您的身体十分强健。在这个年纪,还能一直爬到山顶。”
龙普答:
“我实在不那么强健。我已经看过了,知道自己没有恶身业。等到不能再用这个身体时,我会把它放下。就这样。”
92.续奇事
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象,在场的一大群居家人看见这三位伟大的阿姜聚在一起是何等地兴奋。这种机会是难得的。因此,来自素辇的两位摄影师开始尽其找机会拍起照来。
乘车返回时,两位摄影师看见人人想要那些照片,便宣布,他们会把照片放大到十二寸出售,所得的金钱,将用来帮助江帕森林寺。我心想,在一位阿姜的照片上贴上售价,实在不是件好看的事。但车上几乎所有人都订购了。
等到摄影师们把胶卷冲洗出来时,却发现,他们花了那么大工夫照出来的二十多张照片,全部是空白,就像是无云的天空。于是,人人想得照片的希望破灭了。那三位大阿姜的聚会,也是最后一次。
93.他亲见的真相
当人们问龙普是否读过阿姜曼的生平故事时,他会答: “一些”。下一个问题就会是: “他们讲述的那些神通和奇事,您有什么意见?”龙普会答:
“我跟阿姜曼住的日子里,从来没听他提过那些事。”
平常龙普谈到阿姜曼时,只讲他的头陀苦行。他说:
“下一代的比丘当中,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能够像阿姜曼一样严格修头陀行的。他只穿破布做成的僧袍,自己缝、自己染。他从来不用任何人送给他的缝好的僧袍。他一生住在森林里。他只吃自己托钵得来的食物,只从自己的钵里取食。即使他病重时,他仍然坐起来,让别人把供养的食物放进他的钵里。他从来不因为戒律对雨安居和迦提那期间供养的必需品有宽额而多用。他从来不参与建筑工作。也从来不劝别人参加。”
94.以问答问
因为我熟悉龙普很久了,当我问他一个问题时,他往往反问作答——那是他要我自己思考答案的方式。
例如,我问:“阿罗汉的心洁净、明亮。他们能否准确预测下一次彩票的中奖号码?”他回答: “阿罗汉会对了解那种事感兴趣吗?”
我问:“阿罗汉睡眠时会像普通人一样做梦吗?” 他回答: “梦难道不是行蕴造作吗?”
我问:“有没有凡人,虽然自己杂染重重,却能够教别人成为阿罗汉?” 他回答:“有没有许多医生,虽然自己有病 ,却能够治好别人的病?”[1]
[1]中译注:
意为有的学者比丘知道某些经文,虽自己不能全悟,但把它传给他人,另一人听了之后在修证中洞穿其意。
95.龙普的习惯
身:
他身体强健、灵活、匀称、气味干净、少病。喜欢一日一次洗温水浴。
语:
他的音色低沉,但语调温和。他是一位寡言的人,说真语、说直语、言无算计。换句话说,他从来不暗示、不哄诱、不讥讽、不闲言、不乞求、不请原宥、不谈自己的梦。从来不讲佛本生故事,也不讲神话传奇。
心:
有关他的一件事是真的——一旦下决心做某件事,他就会连续做下去,直到成功。他一贯仁慈、悲愍、安静、平和、忍耐。从来不发火,也不显示挫折或不耐。对遗失的东西,从不烦恼。从不失慎。念住、警觉具足,心境始终良好。他似乎从来不苦。处变不惊。从不为不良心态所制。
他一直这样教导我们:
“试把事件,理解为事件: 它们升起、变化、接着消逝。不要为此悲苦。”
96.痛,但不介入
龙普病重时住在朱拉隆功医院。第十七日,他十分疲劳,以至于医生给他插上了氧气管。午夜后,一位著名的比丘,带着一大群弟子前来拜见。我见情况特别,便让他们进入龙普的病房。龙普右卧着,一直闭着眼。当那位比丘和他的弟子们对他顶礼时,那位比丘倾身对着他的耳说:
“龙普,您还有痛受吗?”
龙普答:
“受与身依就按照其自性存在,但我不参与那个受。”
97.安全的捷径
1973年1月20日,龙普正要离开朱拉隆功医院,弟子们决定作一次供僧,把福德回向给过去建造这所医院,现已去世的前辈。
仪式结束后,有几位医生护士前来拜见龙普,表达他们对他康复的喜悦。他们友好地评论说:“您的身体仍然健康、强壮。您的脸色光亮,好象没有生病一样。这可能是您的定力果报吧。我们没有多少剩余时间修定。有什么简单的捷径呢?”
龙普答:
“一有时间,就把它用于禅修。训练心、审视心,是一切法门中最快、最直接的。”
98.一切来自行为
龙普一辈子从来不接受幸运时辰、幸运日子的说法。即使当人们直接问他: “哪天是出家的好日子?”或者 “哪天是还俗的好日子?”或者
“哪天是吉日、凶日?”他从来不跟那种想法走。他通常说: “哪天都好。”如果人们请他定一个吉日,他会要他们自己找,不然就说:
“什么时候方便就好。”
他常会如此总结:
“一切来自我们的行动。好时、坏时、 吉时、凶时、福德、罪过: 这一切都来自人的行为[业]。”
99.不作秀
龙普从来不作秀、出风头。人们要想给他照相,时间必须恰当。譬如他已经穿上了整套僧袍,预备听波罗提木叉戒经、或者准备传戒、或者参加什么仪式时,那时你请他照相,就很容易。不过,如果他只是随意坐着,你要他起身穿好整套三件僧袍,摆好姿势照相,那就很难说服他。
有一次,一位来自曼谷的女士,带来一条精致的毯子送给龙普,供他在冷季使用。几个月后,在热季当中,她碰巧又来拜见。她请龙普把那条毯子拿出来,放在他的身边一起照相,因为上次她供养时忘记照相了。龙普不肯,温和地说:
“没有必要。”即使她请了第二次,第三次,他还是说 “没有必要。”
她离去时,我感到不安,于是问龙普: “您有没有注意到她有多么不满吗?”
龙普微笑了,然后说:
“我知道。她不满,是因为她有一颗不让她满意的心。”
100.重生的终止
有一次,一位高年资的禅修导师来与龙普讨论一些极其高深的佛法问题,最后问:
“有的高年资禅僧行止良好,激发起人们高度的崇敬心。连其他比丘也同意,他们在佛陀的教导中牢固地确立了自己。可后来出了什么事,他们或者还俗、或者行为不轨起来,与法与律背道而驰。那么,一个人必须达到什么层次的法,才不再有有和生?”
龙普答:
“严格持戒约束自己、修头陀行,是极其崇高可敬的行为。然而,如果你还没有发展你的心,达到提升的心与提升的明辨[1]的层次,它总是有可能衰退,因为它还没有达到超世。实际上,阿罗汉不需要知道多少。他们只需要发展他们的心、明见五蕴、穿透十二因缘。那时,他们就能够终止造作、停止求索、停止一切心的动作。就在那里,一切止息了。剩下的是清净、清洁、明亮——大空、巨空。”
[中译注:]提升的心和提升的明辨:又译增上心和增上慧。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81.放开一事,粘上另一事
龙普的一位居家弟子来拜见他,自豪地报告他的修行果报,他说:
“我今天很高兴来看您,因为我按照您的建议修,一步一步在得到果报。我开始禅定时,放开一切外缘,心就停止了骚动。它汇聚起来,静止、入定。其它一切所缘消失了,只剩下喜乐,一种清凉、清新的极乐。我可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龙普微笑了,他说:
“你得到果报,很好。说起定中的乐,那的确是乐。没有什么可以和它相比。不过,如果你给卡在那个层次,就只能得到这么多。它不升起能够斩断缘起、重生、渴求、执取的圣道明辨。因此,下一步是放开那个乐,观五蕴,直到把它们看明白。”
82.譬喻
“达到超世的圣者之心,尽管也许活在世间,被周围无论什么环境所包围,但它是不可能被世间牵扯、受其扰动、与那些东西混杂起来的。换句话说,世间的事(得失、贵贱、誉毁、乐痛)不能压倒它,不能把它拉回到凡夫之心的层次。它再也不能受制于杂染与渴求的力量。
“就好比椰奶。一旦你把它挤出椰肉,高温加热,熬到把油分离出来,就不能再把它变回椰奶了。无论你把椰油和分出的椰奶放在一起怎么搅拌,也不能再把椰油变成回椰奶。”
83.另一个譬喻
“道、果、涅槃,是个人的:
你只能亲自直见。修到那个层次的人将会自己看见、自己明白,彻底终止对佛陀教导的疑问。如果你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你能做的只是猜测。不管别人怎么为你深入解释,你对它们的知识仍将是猜测。不管是什么猜测,它必然是不确定的。
“这就好比乌龟和鱼。乌龟生活在两栖世界:
地面的世界和水中的世界。至于鱼,它只生活在一个世界,也就是水中。上岸就会死去。
“有一天,乌龟下到水里时,告诉一群鱼,陆地如何好玩。灯光、色彩如何好看,没有水中的一切麻烦。
“那些鱼对此十分惊奇,想知道陆地是什么样子,于是它们问乌龟:‘陆地深吗?’
“乌龟答:‘有什么深? 它是陆地。’
“鱼问:‘陆地有许多波浪吗?’
“乌龟答:‘有什么波浪? 它是陆地。’
“鱼问:‘陆地浑浊吗?’
“乌龟答:‘有什么浑浊? 它是陆地。’
“注意鱼提出的问题。它们只是根据自己的水中体验来问乌龟,乌龟只好说,不对。
“凡夫的心对道、果、涅槃的猜测,与那些鱼没什么两样。”
84.外在内在的事物
1981年4月2日晚上,龙普出席某个宫廷仪式回来,住在皇室寺院波瓦寺。一位高阶比丘来访,与他谈法。他也是一位禅修者。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样的:
“听说前生是夜叉的人,重生为人时,能够学习神通咒语,无论以何种方式使用,都有大法力。此说有多真?”
龙普立刻坐起来回答:
“我对那种事从来不感兴趣。不过,你有没有修到过这个状态: hasituppapada,笑生,心无笑意而自笑的动作?
它只对圣者的心发生。凡人不能,因为它超越了造作因缘——自由自在。”
85.五戒未守
高年资的大比丘常常有许多弟子,居家的、出家的。这些弟子当中,有优有劣。特别是比丘当中:
有许多好的,其中又夹杂着几个差的。有一位龙普身边的比丘,在未予而取方面,往往太随便了一点。人们常把此事告诉龙普,但他倾向于什么也不说。
有一次,他要一样被这位比丘拿走的东西,于是派另一位比丘去要回来,可那位比丘不承认拿了。后一位比丘回来把他的抵赖禀告了龙普。龙普没有埋怨,只说了这句:
“有的比丘如此用心持227戒,以至于忘了持五戒。”
86.不受扰动
晚上十点,我看见龙普正坐着休息,于是过去告诉他: “龙普,阿姜考去世了。”
龙普不问何时、何事,而是说:
“啊,是的。阿姜考受诸蕴拖累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四年前我去拜访他,看见了他的身蕴给他的种种困难。时刻需要依靠他人的照料。至于我,我没有恶身业。不过,关于恶身业,即便是圣者,无论他们达到的层次如何,仍然得应付它们,直到最终从中解脱,不再纠缠。凡夫的心不得不与这种事物住在一起。然而,善修的心,当这些事物升起时,它能够立即放开,维持它的平静、无忧、无执,不与它们牵扯在一起,就不必背负重担。如此而已。”
87.法的护佑方式
素辇的一场大火,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大量财产的损失,深重的失落感。有的人甚至精神失常。人们川流不息地来见龙普,感叹自己过去做的善事,说:“我们从祖辈起就一直在寺院里修福、修法。为什么那个福德没有帮助我们? 为什么法不护佑我们?大火把我们的家全毁了。”这些人有许多便不再来寺院行福德,因为佛法没有保佑他们的房子免于被烧毁。
龙普说:
“法根本不是以那种方式护佑人们的。那场火只是在行使它的功能。这说明破坏、损失、解散、分离,在这个世界上一直跟随着我们。至于那些修法的人,心中有法的人,当他们遭遇这些事情时,懂得如何安置心,不让它受苦。那就是法的护佑。并不是它能够帮助你防止老、死、饥饿、火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88.惟有修才能祛疑
当人们来问龙普有关死亡、重生、前世、来世的问题时,他从来没有兴趣回答。或者,如果有人争辩说,自己不相信天堂地狱真的存在,他也从来不试图讲道理,举例反驳。反之,他会给人们这样一段建议:
“修法的人没有必要想前世、来世、天堂、地狱。他们要做的,只是坚定、用心地循照戒德、定力、明辨的原则正确修持。如果真照课本上所说的,存在十六层天界,修得好的人必然会上升到那些层次。或者,天界、涅槃不存在,修得好的人也不缺即刻当下的利益。作为高层次的人类,他们一定是喜乐的。
“听别人的话,到文本里查,是不能消除疑问的。你必须下工夫修练,升起明确的洞见智识。那时候,疑问自然会瓦解。”
89.只想要这些吗?
尽管人们成群结队地来看龙普,声称这人那人记得许多前世,看见他们过去是什么,前世的母亲或亲戚是谁,等等,接着想听龙普关于轮回重生的意见,龙普总是说:
“我对这类知识从来不感兴趣。只要有近行定就可以升起它。一切来自心。无论你想知见什么,心会赋予你那个知见——快得很。如果你只对这个层次的知识满意,它的好处是,你会害怕转生低等域界。那样,你会下决心做善事、布施、持戒、不相互伤害。你能够微笑,你对福德的果报有信心。
“至于灭除杂染、摧毁无明、渴求、执取、达到彻底灭苦,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90.不讲传奇
我跟龙普一起住的多少年里,他从来不曾讲过传奇和娱乐性掌故——不讲佛本生传说,也不讲当代的故事。他的一切教导,讲的都是圣谛,纯净、简洁,讲述时位于与个人无关的终极层次。再不然,他会讲几句经过仔细思量的评论,似乎十分地吝言惜语。哪怕在宗教仪式上作开示,或者讲述如何布施、如何持戒时,他也是以一种极其超然的方式执教。多数情形下,他会说:
“仪式与福德活动可以看成是善巧的手段,但从禅修者的角度看,它们引生的技能只是一小部分,如此而已。”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71.只在一处找
龙普的弟子当中,摩诃陶维萨比丘是第一位通过巴利文最高级第九级考试的。因此,以龙普的名义,布拉帕寺主持了一次庆祝他这项成就的活动。
摩诃陶维萨比丘顶礼龙普后,龙普给了他以下一段短小的训诫:
“能考过九级考试,说明你很用功、足够聪明、是一位圣典的专家,因为这相当于是学业的终点了。不过,只对学习有兴趣,是不能带来苦的解脱的。你必须同样对心的修练也有兴趣。
“法的所有八万四千部,都来自佛陀的心。一切来自那个心。无论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在心里找。”
72.世与法
1979年3月12日,龙普去了色军府普旁山的圣久洞寺,隐居休养了十多天。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晚上,寺院的阿姜苏瓦特和其他比丘沙弥前来拜见。
龙普评论说:
“在此地休息很舒适。空气好。禅修轻松。它使我想到早年游方的日子。”
接着,他作了一场法义开示,其中包括以下一段话:
“能知道的都属于世间。至于没有知者的,那是法。世间事总是成对而来,法却是一件事通到底。”
73.当问与否?
许多人,居士也好,比丘也好,对修行有兴趣,他们不仅用心修,而且也喜欢寻找善巧导师的指点。
有一次,一群来自中部的禅僧前来长住,聆听龙普说法,听从他的禅修指导。其中一位比丘把自己的感受告诉龙普:
“我找过许多导师,尽管他们教得都很好,他们一般或者只教戒律,或者只教游方苦行,或者只教修定的乐与止。至于您,您教的是直达顶峰的途径:
非我、空性、涅槃。请原谅我那么直率地问,既然您教导涅槃,您是否已经证得?”
龙普答:
“没有什么证得,没有什么未证得。”
74.修行的目的
阿姜贝是龙普的近亲,住在克芒寺。尽管他老年出家,但是禅修和苦行极其严格。龙普有一次称赞他的修行已经获得善果。阿姜贝病重将死时,想见龙普最后一面,向他告别。我把这事告诉了龙普。他到那里时,阿姜贝起身,向他顶礼,接着又躺回到席子上,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脸上的微笑和喜悦是显而易见的。
龙普以清楚而温和的声音对他说:
“你一直精进修习的那一切,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处了。死亡那一刻来临时,使心合一,然后停止专注,放开一切。”
75.渺茫的果报
当居士们来看龙普时,他一般不问什么遥远的问题。通常他会问: “你修过禅定吗?”有些人答有,有些答没有。
有位女士,属于后一类,比其他人更大胆直言。她说:
“我看呀,我们就不用费劲修那个禅定了。每年我都听《大本生词》(讲述佛陀前身毗桑塔罗王子的长篇诗歌)[1],在不同的寺院里起码听过十三遍。那里的比丘们说,听《大本生词》可以保证我重生在圣弥勒佛住世的时候,我在那里一定过得快乐、轻松。因此,为什么要禅修,让自己过得不舒服呢?”
龙普说:
“殊胜的东西就在面前,你没有兴趣。反而把希望寄托在传说中的遥远事情上。这是没有希望的人的标志。当乔达摩佛所传的道、果、涅槃仍然完整在世时,你却徘徊不定,对它们提不起一点兴趣,那么等到圣弥勒佛的教法来到时,你会更加地徘徊不定。”
[1]中译注:
《大本生词》是根据这段佛本生故事编成的泰文长诗,共十二章。每年在寺院由十二名比丘吟诵,长达一天。该仪式在北部和东北部十分流行。
76.不过如此
有时,当龙普注意到来跟他修法的人依然犹疑不决,渴求纯粹是世间的快乐和享受,以至于还不愿放开它们,去修习佛法时,会给他们讲一段教言,让他们去思考,对事物达到如实知见。
“我要你们大家仔细审查喜乐,看一看究竟什么时候是你一生当中最喜乐的。你真正对着它看的时候,就会知道,它不过如此,跟你经历过的其它东西相比,没多大差别。为什么没多大差别呢?
因为世间本身不过如此。它能给的就是那么多——一次次重复,就是这些东西。生、老、病、死,一次又一次。怎么也得有一种喜乐,比它更超越、比它更殊胜、比它更安稳。这就是为什么圣弟子放弃了有限的喜乐,寻找一种来自身寂止、心寂止、杂染寂止的喜乐。那是安稳的喜乐,无可相比。”
77.不执取,就容易
龙普每年雨安居在布拉帕寺执教,五十多年从无例外。这所寺院位于素辇府城的市中心,正对政府大楼,旁邻法院。因此,汽车卡车不停地扰乱着寺院的宁静。特别是一年一度的大象节,或是任何一个节日,一连七天、十五天,嘈杂声响不绝,通宵灯火不灭。那些心依然缺乏韧力的比丘沙弥们特别感其骚扰。
每次他们对龙普提出这件事时,总是得到同样的回答:
“为什么浪费时间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呢?
灯光本来就是亮的。杂音本来就是响的。它们的功能就是这样。你不专注听,就完了。行事不要抗拒周遭,因为它们本然如此。要以深度明辨,达到真正的理解,就是这样。”
78.偶而语出惊人
我有一个缺点,喜欢跟龙普半开玩笑地说话。这是因为他从来不恼。身边的比丘沙弥们也总是很容易接近他。有一次我问他:“经上说,天神成百亿地来听佛陀说法。有那么大的空间容纳他们吗? 佛陀的声音足够大,他们能都听见吗?”
龙普的回答令我惊呆了,我从来没有在经文中读到过,也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这么讲过。而且只在他病重临终时我才听他说过这件事。
他说:
“哪怕天神成百万亿地聚集起来也没问题。因为一个原子的空间足可以容纳八个天神。”
79.即使这种问题
有一个不可追解的问题,无论成人孩童、无论聪明愚笨,一直在无谓地争论,从未达成共识。这个问题是: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多数情形下,人们只是玩笑式地抬杠,从来不求什么结论。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对龙普提出这个问题,心里也估计他不会作答。不过后来,我终于听见他对这个问题作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答复。有一天奔比丘来给龙普按摩脚,他问:
“龙普,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龙普答:
“它们一起来。”
80.一顿责备
有些人,自己根本没怎么禅修,却来问如何精进,才能立马见到果报。有时对这种人,龙普似乎有些不满。
他会责备他们:
“我们修行是为了自御、为了离弃、为了离欲、为了终结苦,而不是为了看见天宫。我们甚至不把看见涅槃作为目标。你就安安静静继续修,不要想看见什么东西。毕竟,涅槃是空的、无形的。它没有立足点,没有什么可以作比。只有继续修,你才能自己知道。”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61.关于吃
有一群比丘在雨安居之前来拜见龙普。其中一个说:
“我禅修很久了,也得到了一些宁静。不过我对吃肉一直很介意。甚至于看见肉,我就为那个动物难过,我吃肉而必须牺牲它,让我很难过。似乎我没有慈悲心。这样忧虑时,我的心难以平静。”
龙普说:
“当一位比丘摄取四种必需品时,他应当首先观想。如果观想时,他看见吃肉是一种形式的压迫,它显示出对动物缺少慈悲心,那么他应当戒肉食素。”
62.关于吃(II)
三四个月之后,同一群比丘在雨安居结束时又来拜见龙普。告诉他说:
“我们整个雨安居都吃素。在我们所在的帕萨区空克廊村,居民不懂得素食。我们很难得到素食,而且对供养我们的人也是很大的麻烦。有些比丘到后来身体虚弱,有的几乎坚持不到雨安居结束。我们没有能够如期在禅修中精进。”
龙普说:
“当一位比丘摄取四种必需品时,应当首先观想。如果在观想时,他看见,面前的食物——无论如何是蔬菜、还是肉、鱼、米饭——是三净肉,也就是,自己没有看见、听见、或者疑心动物是专门为供养自己而被杀死,而且这食物是他以正当方式获得的,是居家人出于信仰而供养的,那么他应当把它吃了。我们的导师们的修行模式也是如此。”
63.关于吃(III)
1979年3月下弦月的第二天,龙普住在帕空查森林寺里。晚上八点后,一群喜欢到处游方,在靠近人多的地方驻营休息的比丘也来本寺过夜。在拜见龙普之后,他们讲述了自己修行中的突出特点。他们说:
“食肉的人,是在支持屠杀动物。素食者体现了高度的慈悲。改吃素时,心变得更加平静、清凉,这就是明证。”
龙普答:
“很好。你们能成为素食者很好。我表示钦佩。至于仍然食肉的人,如果那种肉是三净肉——也就是说,没有亲见、亲闻、或者疑心动物之被杀是专门为了给自己提供食物——而且,该食物是以纯净的方式得到,那么食这种肉并不违法违律。不过,你说你的心变得平静、清凉,那是你决意如法如律修行的力量所致。与胃里的新旧食物无关。”
64.经商与修法
一群商人说:
“我们做商人的有我们的职责,也就是说,有时侯得夸大事物、或者赚取高利,但我们极其想修定,而且已经开始修了。不过有人告诉我们,凭我们的生计,是不能禅修的。龙普,您说如何?
因为他们说,贩物牟利,是罪过的。”
龙普说:
“为了活命,人人需要一个职业。每一种职业当中,什么是正确、合适的做法,有它自己的标准。当你正确服从那些标准时,就算是中性的——不算福德、也不算罪过。至于修法,那是你应当做的,因为只有修法的人才适合在任何情形下工作。”
65.隐藏的回忆
有一次,龙普住在姚塔帕时森林寺,一大群比丘、沙弥前来拜见。听了他的开示后,龙榻普罗——他老年出家,但修持严格——对龙普说:
“我出家也有相当年头了。但还是不能够斩断对过去的执取。无论我如何把心定在当下,我发现念还是会中断,又回到过去。您能否再告诉我一个停止它的办法?”
龙普答:
“不要让心追逐外在的所缘。如果你的念出了空档,那么你一觉察到,立刻把它拉回来。不要让它去看那些所缘是好是坏、是乐是痛。不要陷进去。但是也不要用强力去斩断。”
66.以自己的方式
1977年左右,龙普应邀去位于曼谷素公维路的达摩蒙功寺参加一项庆典。在典礼上,有一个仪式是对佛像,佛牌的加持,他被请去
“坐护”。仪式完毕后,他来到外面一个小棚里休息。在那里,他对一大群当时在曼谷学习的亲弟子们谈话。其中一位比丘评论说,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龙普参加这样的仪式,不知否是这是第一次。接着他又问,怎样
“坐护”?
龙普答:
“我不知道别的阿姜在‘坐护’或‘坐佑’时都在做什么。 至于我,我只是照老样子入三摩地。”
67.“想把功课学好…”
一位年轻的女孩有一次对龙普说:
“我听索萨-孔素阿公说,凡是想变聪明、学习好的人,应当首先练习坐禅,令心静止。我想变聪明、学习好,因此一直试图禅修,使心静止。可是它从来不肯静下来。有时我比以前更加躁动不安。当我的心不能这样子静下来时,怎么才能够把功课学好呢?”
龙普答:
“把注意力放在心上,知道你正在学的究竟是什么,那样会帮助你把功课学好。心不静时,让它知道,它不静。因为你太想要它静了,它就不静。只要继续平静地禅修,总有一天它会听你的话,静下来。”
68.游方的目的
有些比丘、沙弥,在雨安居后,喜欢成群结队地去各处游方。个个大肆张扬,准备他的必需品和全套的头陀装备。不过许多人的行止却偏离了游方隐修的目的。例如,有些人穿着苦行头陀的行头,却去坐空调车。有些人去访问在公司办公室的老朋友。
因此,有一次,龙普在一大群禅僧的集会中说:
“把自己打扮成好看的游方僧,根本是不合适的。它背离了外出游方的本意。你们每个人应当多想想这件事。游方禅修的目的只有一个:
训练心、精修心、使它无染。只让身体出去游荡修练,却不把心也带着,根本没有什么殊胜的地方。”
69.为了止,必须知
一位禅修者有一次对龙普说:
“我听从您的教导,一直在试图终止思考。可是从来没有成功。更糟的是,我感到十分挫折,脑子昏昏沉沉的。不过,我坚信您教的没有错,因此我想请教下一步怎么做。”
龙普答道:
“那说明你没听懂。我告诉你停止思考,但你一直只是在思考停止思考,因此,怎么会有真正的停止呢?
扔掉你对停止思考的无明。放弃你对停止思考的想法。如此而已。”
70.都有果报,但不同
龙普的生日是十一月下弦月的第二天,也就是每年雨安居结束后的第二天。因此他的弟子,学问僧也好,禅修僧也好,都喜欢在那天赶来顶礼他,或者请教禅修上的问题,或者报告自己在上个雨安居里的修行成果。这个传统,在他还活着时,一直持续着。
一次,在详细指点修行之后,龙普讲了以下几句结束语:
“通过读与听研究法,得到的是辨识与概念的果报。通过修练研究法,得到的是实际层次的法在心里的果报。”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51.只是动作
有时候我心里不安,怕自己错误地伙同众人,说服龙普做了一些他无意做的事。第一次,是他参加色军府帕-素塔瓦寺阿姜曼纪念馆开幕式的时候。当时,有不少禅修导师在场,许多居家人便去拜见、求福。不少人求龙普对他们的头吹气加持。我见他坐在那里默不回应时,便求他:
“请做一下吧,完了就没事了。”于是他便对他们吹气。过了一阵,他还不能脱身,便在车上画了吉祥符。人们向他要佛牌,到后来不胜其扰,他便允许以他的名义造佛牌。人们为佛牌举行诵经加持时,他同情他们,于是参加了加持仪式,点燃
“胜利”蜡烛,参与他们的念诵。
不过后来,龙普说了一段话,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我做这些事,只是随顺社会规范的一种外在的身体动作。它不是趋向缘起、生存层次、或者趋向道、果、涅磐等的心的动作。”
52.抓紧机会
“法的八万四千部经,都只是为了让人们转过来观心的策略。佛陀的教导多,是因为人们的杂染多。尽管如此,灭苦之道只有一条:
涅槃。我们现在这个正确修法的机会,是极其稀少的。如果让它失去,此生就没有机会证得解脱了,我们就得迷失在妄见里,长久长久,才能再次得遇同样的法。因此,如今我们已经得到佛陀的教言,应当赶快修练,证得解脱。否则,我们将错失这个好机会。当圣谛被遗忘时,黑暗将会在漫长的岁月里笼罩众生。”
53.科学的局限
龙普不止一次地类比说法。有一次他说:
“外在的明辨是假想的明辨。它不能使心领悟涅槃。如果你想入涅槃,必须依靠圣道的明辨。像爱因斯坦那样的科学家,他们的知识是十分博大、有力的。可以把最小的原子分裂开,进入第四维度。不过,爱因斯坦不懂得涅槃,因此他不能入涅槃。
“只有在圣道中证得明智,才能够趋向真正的觉醒、彻底的觉醒、完全的觉醒。只有那才能趋向灭苦、趋向涅槃。”
54.如何止息苦
1977年内政部发生了不少麻烦事件,令高官们焦头烂额——失财、丢官、责难、受苦。当然,忧苦传播开来,也影响了官员的妻儿。因此有一天,一些高官太太来拜见龙普,跟他诉苦,希望指点排解之道。
他告诉她们:
“人对已经过去了的身外事,不应当伤感、牵挂,因为那些事已经具足正确地完成了它们的功能。”
55.真谛不二
不少读过许多书的人评论说,龙普的教导与禅宗或者壇经十分相似。我问过他多次,最后他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方式答道:
“法的一切真谛早已存在于世上。佛陀觉悟到这些真谛时,把它们指出来,传给世间的众生。因为众生各各不同,有粗有细,他必须用许多言辞,总共八万四千部。智者面对求道者,在选择最适合的解说词语时,必须用最完全合乎真谛的方式,而不是拘泥于文字。”
56.深入细修
克芒森林寺的阿姜贝来与龙普讨论修定,他说:
“我修定已经很长时间了。已经可以长久住于安止定。出定时,有时会有一种强烈的喜乐自在感,持久不衰。有时有一种光亮感,我可以全面觉知身体。接下来我应当再做什么?”
龙普答:
“用那个安止定的力量观心。然后放开一切攀缘,什么也不剩。”
57.空无
后来,阿姜贝与两位比丘,还有一大群居士前来拜见龙普。龙普对新来者讲授如何修行之后,阿姜贝再次向龙普请教上次的问题。他说:“放开一切所缘,我只能短时为之,我做不到久住。”
龙普说:
“即使你只能暂时放开一切所缘,如果你不真正仔细地观察心,或者你的念还没有达到全方位,你可能只是放开了一个粗显的所缘,挪到一个更精细的所缘上而已。因此,你必须停止一切思考,让心定在空无上。”
58.善解合造
有人说:
“我读过有关您的生平介绍,里面有一段说,您在游方修行期间,对心如何合造杂染、杂染如何合造心,有了善解。那是什么意思呢?”
龙普答:
“‘心合造杂染,’是指心逼迫意、语、行,从而使外在事物变成‘有’,
令它们是好、是坏,升起业的果报,接着攀附那些东西,想:‘那是我,那是我自己。那是我的。那是他们的。’
“‘杂染合造心,’是指外在事物进来迫使心服从它们的力量,作一些不停地偏离真相的断定,把心绑在它有一个自我的想法上。”
59.闻所成智与修所成智
有人说:
“我从书本上背下来的有关戒德、定力、明辨、解脱的教导,还有各位阿姜的教导,与龙普对它们的精髓的理解,是否一致?”
龙普答:
“戒,意思是一颗无咎之心的正态,那颗心把自己装备起来,抵制各种恶。定,来自持守那个戒的果报,也就是一颗坚实、寂止的心,那股力量会把它送到下一步,明辨——也就是‘觉知’——是一颗空性、轻安、如实透彻地明察事物的心。解脱,则是一颗从那种[明辨的]空性契入[解脱的]空性的心。换句话说,它放开了轻安,所剩的状态里,它是无,它什么也没有,丝毫没有余下的思想。”
60.放松执取的策略
有人说:
“当我入定静止时,我试着令心牢固定住在那个静止中。可是当心遭遇某个所缘或客体时,它就一直去看,结果我试图维持的那个基础就失去了。
龙普答:
“如果是那种情形,就说明你的定力的韧性不足。如果这些所缘尤其猛烈——特别是,它们涉及你的弱点时——你必须用观想的方法对治。开始时,观想最粗糙的自然现象——也就是身体[色]——把它一直分析到精细的成分。当你观察它,达到彻底清楚的地步时,接下来是观想心理现象[名]——你过去分析过的一切法,譬如黑与白、暗与明之法[素质],成对地辨析。”[1]
[1]中译注:指辨别区分善巧与不善巧的心态或心理素质。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41.不错,不过…
当前有许多禅修者热心找新的导师,新的禅修中心。正如好彩票的人热心找预告中奖号码的比丘,好护身符的人热心找制造法力护身符的比丘,同样地,毗婆奢那的热心者喜欢找毗婆奢那导师。有许多这样的人,在对某一位导师满意时,就对别人盛赞那位导师,试图说服别人同意自己的观点和对那位导师的尊敬。[1]特别是如今,有一些著名的演说者们,把自己的法录了音,在全国贩卖。有一次,一位妇女买了一位著名演说者的许多磁带送给龙普,他却没有听。一是他生来未曾拥有一台收音机或录音机。二是即使有,他也不会用。后来有人买来录音机,把这些磁带放给龙普听。之后问他有什么想法。他说:
“不错。他表达自己意见的方式十分优雅,讲了很多,不过我没有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每一次你听什么,应当能从中得到学法、修法、证法的法味。那就是有实质了。”
[1]中译注:
毗婆奢那禅法,是近代流行的一种修法的名称。当时泰国有一些比丘和居士,本身没有定的根柢,才学了短期的毗婆奢那修法,就开班传授,四处推广,时而对上座部传统的修定法门加以贬低。造成一些混淆。这就是本篇与后篇的背景。
42.犹疑的禅修者
目前,许多有志禅修的人对什么是正确的修法极其混淆、犹疑。那些刚刚起步的人,尤其如此,因为禅修导师们对如何禅修,建议常常不一。更糟的是,有些导师不但不以公允、客观的方式加以解说,甚至不愿承认其他导师或修法也可以是正确的。不止一两位还表现出对其它法门的鄙视。
由于许多有这类疑问的人常常来向龙普请教,我时常听见他对人们如此解释:
“开始禅修时,可以采用任何方法,因为它们都把你引向同样的果报。有这么多方法,是因为人们有不同的倾向。因此得有不同的意像用来专注,有‘佛陀’、‘阿罗汉’等不同的词用来默念—以它们作为工具,让心初步在其周围汇集起来、安定下来。当心凝聚起来、静止下来时,禅定用词自己会离去。那时,所有的方法都归入同一辙道。换句话说,它的超越状态是明辨,它的精髓是解脱。”
43.住于高处
来拜见他的人,个个都说尽管他年近百岁,依然肤色明亮、身体健全。连我们这些一直在他身边的人,也很少看见他面容暗淡、疲倦、或者因为生气或疼痛而紧皱。他的平常状态一贯是安静、怡然。他很少生病,一直情绪良好,从不因事激动,对毁誉泰然处之。
有一次禅僧长老们聚会,在讨论如何描述超越忧苦者的平常心态时,龙普说:
“不忧虑、不执取:
那就是行者的常住心。”
44.寻觅新导师
如今修法的人有两类:
第一类人,学了修行原则,或者从一位导师处受教,走上修行道之后,便决意沿着那条道竭尽全力地修。另一类人,即使已经从导师那里接受了良好的指点,已经了解了修行的正确原则,却不真正用心。自己修行松懈,却又喜好外出寻觅其它[体系的]禅修中心,其它[体系的]禅修导师。听说哪里有好的禅修中心,又赶去那里。这样的禅修者不在少数。
龙普有一次这样教导弟子:
“你去许多禅修中心,跟许多导师学习时,你的修行不会有结果,因为你去很多中心,就等于你一次又一次从头学起。你的修行不会证得确定的原则。有时反而使你迟疑不决。心不坚实。你的修行不但不进步,反而退失。”
45.抓紧与放下
学法与修法者有两类。第一类人,学法与修法,真正是为了从苦中解脱。第二类人,学法与修法,是为了吹嘘自己的本事,成天争论,以为能背诵多少经文、广引诸家导师言教,就说明自己如何了不起。许多时候,这第二类人来看龙普时,不但不向他请教如何修法,反而对他大肆宣扬自己的知识和见解。尽管如此,他一如既往地坐听他们的宏论。甚至等他们讲完后,他还会加一句:
“执着经文与导师的人,是不能从苦中解脱的。不过希望从苦中解脱的人,的确需要依靠经典与导师。”
46.心难静止时
修定时,不可能人人以同样的速度得果报。有的人得快果报,有的人得慢果报。甚至还有的人,似乎根本尝不到一点静止的法味。尽管如此,他们仍不可灰心。在心的领域精进努力,比起布施与持戒,是一种更高的福德形式。龙普的弟子当中,常常有不少人问他:
“我一直在尝试禅修,已经很久了。可是我的心从来不能静止。它总出去游荡。有什么别的修法?”
龙普有时会建议以下的另类法门:
“心不静止,你起码可以保证不让它游荡得太远。用你的念,使心完全只停住在身内。看见它的无常、苦、非我。发展身体不净、无实质的辨识。当心以这种方式明察时,它将会升起厌离、不热中、离欲。这样做,也可以斩断诸执蕴。”
47.法的真正基础
有一事,是禅修者津津乐道的,那就是:
“你在坐禅时,看见了什么?”不然,他们就抱怨自己坐禅许久,什么也没看见。再不然,就一直谈论自己看见了这事那事。这给一些人造成误解,以为禅修时,想要看见什么,就能看见。
龙普常常提醒这些人,这种期望完全是错误的。因为禅修的目的是进入法的真正基础。
“法的真正基础是心,因此专注于观心。对你自己的心,达到锐利觉察的程度。当你敏觉自心时,就有了法的基础。”
48.不可失慎的警告
为了警诫比丘沙弥们远离无慎、失慎的行为,龙普常常选择一针见血的方式责备他们:
“居士们为了赚取养活家庭、儿孙需要的吃用和金钱,艰难地谋生。不管多么疲劳,还得继续撑下去。同时,他们想要修福,于是牺牲一部分财物来做福德。他们早早起身做好可口的饭菜,放在我们的钵里。在把饭菜放进钵之前,把食物高举过头,发一个愿。供养完毕,退后下蹲,合掌再次礼敬。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想从支持我们修行当中得到福德。
“我们的修行有什么样的福德可以给他们? 你们的行为方式是否能够问心无愧地受他们的供养、吃他们的食物?”
49.有时亦严责
阿姜桑热自幼出家,直到年近六十。他是一位禅修导师,自己行持严格,风评甚好,受到许多人的尊敬。可是他却没有一直继续走下去。他爱上了一位护持者的女儿,心退堕了。于是他向龙普请辞,预备还俗、结婚。
大家对这个消息十分吃惊,不可置信,因为看他的修行程度,人们以为他会做一辈子的沙门。如果消息属实,这对禅修团体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为此,同辈长老和他的弟子多方使他改变主意,放弃还俗。龙普特别把他召去,劝他放弃那些计划,然而未果。最后,阿姜桑热对他说:
“我呆不下去了。每次我坐禅时,看见她的脸就在我跟前飘动。”
龙普大声回答:
“那是因为你没有观想你自己的心。你在观想她的臀。你当然只会看见她的臀。走吧。随便你去哪里。”
50.不走偏
我在龙普身边住了三十多年,随侍他一直到圆寂。据我的观察,他的修行始终如法如律,合乎以灭苦为唯一目标的正道。他从不走偏道,跟咒语、镇邪物等不当活动从无任何牵扯。当人们请他对自己的头吹气祝福时,他会问:
“为什么要我朝你的头吹气?”当人们请他在自己的车上画吉祥符时,他会说:
“为什么画吉祥符?”当人们请他为自己的活动选一个吉祥的日子或月份时,他会说: “哪一日都是好日。”
或者,当他嚼槟榔时,人们要他的槟榔渣,他会说:
“要它干什么?它不干净。”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31.难题与责任
在僧伽事务上,除了必须处理大事小事之外,还有一个难题,就是缺少肯做住持的比丘。我们间或听说比丘们争当某个寺院的住持,不过龙普的弟子们必须被劝说或者命令,才去担任其它寺院的住持。毫无例外,每年都有几群居士来见龙普,请他派一位弟子去担任他们寺院的住持。如果龙普认为某个比丘适合去,就会请他任职。不过多数情形下,那位比丘不愿去。常见的借口是:
“我不会做建筑工程。我不会训练其他比丘。我不会开示。我不擅长公关接访。因此我不想去。”
龙普会回答说:
“那些事并不是真正必要的。你的唯一职责是遵守日常规矩:
托钵、吃饭、坐禅、行禅、打扫寺院、严守戒律。那就足够了。至于建筑工程,那有赖于居士护持者。做不做,由他们。”[1]
[1]中译注:
据笔者所知的泰系寺院,寺产不是僧团拥有,而是由居士组成的寺院委员会所拥有。一所寺院最初的兴起,也主要是居士捐地,邀有德僧伽住锡,让自己获得修福听法修法的机会。因此有上文的居士请僧侣去他们的寺院做住持一说。
32.越穷越乐
每晚五点,龙普在一位比丘或沙弥的助侍下洗温水浴,这个习惯他一直保持到命终。浴毕,擦干,感觉清新时,常常会即兴讲几句法语。譬如,有一次他说:
“我们比丘,如果确立起身为比丘的满足感,就会多有喜乐与安宁。不过,如果我们身为比丘,却去追逐本份之外的其它角色,就会一直卷入在苦中。停止渴求、停止追逐时,那就是真正的比丘身份。当你是一位真正的比丘时,越穷越乐。”
33.越少越好
“即使你读了整部巴利经典,记得大量的法,即使你可以精辟地解说它们,得到许多人的尊敬,即使你造了许多寺院建筑,能够详尽解说无常、苦、非我——如果你仍然失慎,那么你还没有尝得一丝法味,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外在的。它们的目的也是外在的:
利益社会、利益他人、利益后代、或是作为佛教的象征。唯一对你自己真正有用的东西是苦的解脱。
“只有你了解了那一颗心时,才能从苦中证得解脱。”
34.没有想到
龙普管辖的一所下院里,住着一群五六位比丘。他们希望进一步严格修行,于是发愿在雨安居期间禁语。除了每日课诵和两周一次的波罗提木叉诵戒之外,一语不发。雨安居结束后,他们来顶礼龙普,报告自己的精严修持:
不仅完成了其它职责,还做到了在整个雨安居期间禁语。
龙普微笑了一下说:
“不错。不讲话,就不犯妄语戒。不过你说自己止语,那是不可能的。只有证得止息的精微境界的圣弟子,受与想终止了,才能够止语。除此之外,人人都在不停地说,连日连夜。特别是那些发誓止语的人。说得比谁都多,只是他们不发出别人听得见的声音罢了。”
35.莫要瞄错方向
龙普除了讲说发自内心的智慧,也会引用自己读过的经文。他觉得哪一段可以作为简短直接,对修行重要,就会对我们重复。比如,他喜欢引用的佛陀教言之一是这一段:
“比丘们,这梵行生活的修练,不是为了欺骗公众,不是为了赢得尊敬,不是为了利益、供养、名声;
不是为了挫败其它教派。这梵行生活是为了自律、断弃、无欲、止苦。”
龙普接着会说:
“出家人和修法者,必须瞄准这个方向修。除此以外的方向都错。”
36.佛陀之言
龙普有一次说:
“人们,只要是凡夫,都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己的意见。只要他们自骄,就难以同他人的看法一致。当他们的意见相左时,就导致继续的争论。至于已证法的圣者,他没有什么可以跟谁争论的。无论别人怎么看事物,他当作别人的事,把它放开。正如佛陀说:
“比丘们,世间的智者凡是说什么存在,我也说存在。世间的智者凡是说什么不存在,我也说不存在。我不与世间争。世间与我争。”
37.言语无咎者
1983年2月21日,龙普病重,住在曼谷朱拉隆功医院。龙普桑-阿近查诺来病房探望。当时龙普正在休息。龙普桑在旁边坐下,合掌礼敬。龙普也合掌回敬。接着两人坐在那里,良久静止。最后,过了长长的一段时间,龙普桑再次合掌,道:
“我去了。”
“好,”龙普答。
整整两个小时,我听见他们只说了这些 。龙普桑离开后,我忍不住问龙普:
“龙普桑来坐了好久。为什么您跟他什么也没说?”
龙普答:
“所做已办。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38.忍耐波罗密
我在龙普身边生活多年,从来没有看见他表现出被什么事困扰得不堪忍受的状态。我也从来没有听他抱怨过任何事。譬如,他作什么仪式的首座长老时,从来不挑剔,也不要求主办者改变什么来应合自己。无论被请去哪里,哪怕必须坐很久,哪怕天气闷热潮湿,他从不抱怨。生病疼痛时、僧食来迟时、无论多饿,从无怨言。食物淡而无味时,也从不要添什么调料。另一方面,看见别的高年资比丘出言挑剔,要求特殊待遇时,他会评一句:
“这点小事也不能忍?
不能忍它,怎么能战胜杂染与渴求?”
39.言语无失
龙普言语清净,因为他说话有的放矢。从来不因为言辞给自己和别人造成麻烦。即使有人试图引诱他批评别人,他也不上当。
许多次,人们来对他说: “龙普,为什么我们有一些全国知名的导师喜欢攻击他人、诋毁社会、非议其他长老比丘呢?
即使付钱给我,我也不会去尊敬那样的比丘。”
龙普会这样回答:
“他们的知识与理解层次是那样的。他们所讲的,自然是符合他们的知识层次。没有人在付钱要你去尊敬他们。不想尊敬他们,就不尊敬。他们也许不介意。”
40.欺负亡灵的比丘
一般来说,龙普喜欢鼓励比丘与沙弥专意在林间游方禅修,行头陀行。有一次,一大群资历不等的弟子来参加一次聚会,他鼓励他们在野外寻找僻静处,住在山上或岩洞中,加速修行。那样做,他们将可以使心脱离低等状态。
一位比丘不加思索地说: “我不敢去那些地方。我怕被亡灵欺负。”
龙普当即反对:
“哪有亡灵欺负比丘?
只有比丘欺负亡灵——而且还大张旗鼓。想一想。居家者拿来布施的财物,几乎都是为了把福德回向给祖先和眷属的亡灵——给他们的父母、祖父母、兄弟姐妹。我们比丘们行止得当吗?
我们把福德送给亡灵时的心理素质如何? 要小心,不要做欺负亡灵的比丘。”
阿姜敦: 法语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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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21.斩断疑惑
在朱拉隆功医院夜间照料龙普的不少比丘与沙弥,注意到有些夜晚凌晨一点之后,仍然听见龙普在说法,这使他们疑惑不已。他大约解说十分钟,接着诵一段吉祥经偈,似乎面前有一大批听众。起先,没人敢问此事,不过发生多次后,他们实在忍不住疑惑,于是就问了。
龙普告诉他们:
“这些疑惑和问题,不是修法之道。”
22.惜言
武里喃府来了一大批修法者,由府城检察官奔查-苏孔塔警长带领,前来礼拜龙普,听闻佛法,请教如何使禅修更进一步。多数人已经跟许多著名的阿姜修习过,导师们对修行已作了种种解说,相互间不完全一致。这就使他们疑窦增生。于是他们请龙普推荐一条正确、易达的修行道。自谓修行时间难觅,若是能找到一条便捷之道,就再好不过了。
龙普答:
“直接对心观心。”
23.简单,却难行
邦西空军01电台的端坡-塔里察小组,由阿孔-坦尼帖率领,来到泰东北作集体供养,并且拜见诸寺院的阿姜。他们也来此停留,顶礼龙普、呈送供养、接受回赠的小纪念品。之后其中一些人便出去购物,另一些人找地安歇。不过,其中有四五个人留了下来,向龙普讨教一个简单的法门,帮助自己舒解内心时常感受的压力和抑郁。他们问,有什么法子效果最快?
龙普答:
“不把心送到外面去。”
24.扔了它
一位女教授,在听了龙普的一场有关佛法修行的开示之后,向他请教的“服丧”的正确做法。她继续说:
“尽管拉玛六世先王在位时颁布了一套良好的制度,如今人们不再遵守,正确地服丧了。近亲或者远亲长辈过世时,照规矩应该服丧七日、五十日、百日。不过如今的人根本不守礼制。因此我想问您:
什么是正确的服丧?”
龙普答:
“丧事之苦是需要全知的。全知后,你就把它放开。为什么要穿着它?”
25.世间真理
一位华人女士,在顶礼龙普之后问他:
“我必须搬到武里喃府帕空查区我的亲戚那里开店。问题是,亲戚们对于什么货品畅销,各各有一套主意,都在建议我卖这种、那种不同的货品。我决定不了到底卖什么。因此我来向您请教,我卖什么货品比较好。”
龙普答:
“什么货品有人买,就好卖。”
27.两个世界
来自远方府会的三四位年轻人来看望龙普,当时他正坐在佛堂的露台上。从这些人的行为,他们坐相、谈相之随便,可以看出他们可能熟悉某类行为不端的比丘。更糟的是,他们显然以为龙普对护身符有兴趣,跟他大讲送给自己法力护身符的密教大阿姜们。接着,他们一个个拉出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给龙普看。其中一个是用野猪的獠牙做的,一个是虎牙做的,还有一个是犀牛角。每个人都吹嘘自己的护身符有了不得的法力,于是其中一个问龙普:
“哎,龙普。这几个当中,哪一个最好、最特别?”
龙普似乎被逗乐了,他笑了笑说:
“没有一个是好的。没有一个特别了不起。它们都来自畜生。”
28.只有一段
龙普有一次说:
“1952年雨安居,我发愿通读全套巴利三藏,看一看佛陀言教的终点在哪里,看一看圣谛的终点,苦灭的终点在哪里——看佛陀是如何总结它的。我一直把经典读完,边读边思考,但是没有哪一段触及内心之深,令我可以确定地说:
这说的是苦的终点。这说的是道、果、涅槃的终点,
“只除了一段。舍利弗初证止息,出定后佛陀问他,‘舍利弗,你的肤色特别明亮,你的脸色特别光亮,你的心住于何处?’
“舍利弗答:
‘我的心住于空性。’
“只这一段,触及了我的心。”
29.研究什么,不研究什么
阿姜苏亲-苏近诺多年前从法政大学获得法学学位,高度崇尚修法。多年来他是龙普雷的弟子,后来听说了龙普的名声,便来跟他修习,最后剃度出家。跟随龙普修习一段时间后,他想外出游方,觅地隐修,于是前来告辞。
龙普建议他:
“在戒律方面,要研究经典,直到你正确懂得每条戒律,能够无误奉行为止。至于法,读得多了,就会有许多猜想,因此不要研究。只要专意修,就够了。”
30.观察什么
龙榻南中年后出家。他是个文盲,中部官话一句不会,但他的优点是好心、受教、勤恳负责、无可责咎。他看见其他比丘外出游方,或者去跟别的阿姜修学时,起意效仿。于是请辞,龙普准许了。可他又担心起来:
“我不识字。也听不懂他们的话。怎么跟他们一起修呢?”
龙普建议他:
“修行不是一个写字、说话的问题。知道自己不懂,是个好的起点。修行之道是这样的:
在戒律方面,要观察他们的榜样,观察阿姜的榜样。丝毫也不要偏离他的模式。在法的方面,连续观察你自己的心。直接修练心。当你懂得自己的心时,它能够使你懂得其它的一切。”
阿姜敦: 法语微言
[编辑]帕-菩提难陀牟尼
[英译]坦尼沙罗尊者
[中译]良稹
引言
有不少人想听读龙普的佛法开示,因此来索取资料。我必须坦白地说,龙普的开示少而又少。这是因为他从来不作正式的讲演和长篇谈话。他只传授禅定、训诫弟子、解答疑问、或者与其他长老谈论佛法。他的话简短、谨慎、中肯。此外,他从来没有在正式仪式上作过演说。
因应众人对龙普之法的期求,我把他的简短教言编辑成本书——他解说的至高清净真谛、给弟子的教诲与训诫、答问、以及他素爱引用的经典佛语。我在他身边生活多年,直到他圆寂,这些段落或者来自我的回忆,或者来自我的笔记。我在此还记录了事件、地点、有关的人名,使内容易懂、可读。
尽管龙普平时不愿说,尽可能少说,他的表达方式敏捷、锐利、从不失准头。他的言辞简短,富有内涵,每句话讯息完整。好似他对听者施了催眠术,迫得他们用自己最深的明辨久久思索他的微言。
本书诸段落所包含的教导,有的平凡、有的幽默、有的寓涵至高的清净真谛——注意到这点的读者也许想问,何以这些片段没有按照内容的深浅、高低渐次编排。我的理由是,这里的每一节文字自成一篇。我希望藉着不同主题的穿插,调节阅读的氛围。如果这样做有任何不适、不当、错误之处,我请求有识之士慈心原宥作者的寡智。
帕-库-难陀般若拔罗那(现名帕-菩提难陀牟尼)
1985年7月1日
1.以法对答
1979年12月18日,国王与王后陛下私下拜访了龙普。向他问候健康、与他对谈佛法之后,国王发出一问:
“在断弃杂染时,应当首先断弃那些?”
龙普答:“种种杂染在内心成群升起。直接观心。哪个杂染先升起,就先断弃哪个。”
2.不违拒造作
每次两位陛下拜访龙普之后,告辞时,国王会说:“我们恳请您,继续维护您的诸蕴,让它们活过百岁,让大众有一个崇敬的对象。您可以接受我们的恳请吗?”即使这只是一种礼节,是国王祝福龙普的一种形式,龙普也不敢接受,因为他不能违拒造作的本性。因此他会如此答复:“恐怕我不能够接受。这完全取决于造作的自然发展。”
3.四圣谛
1956年雨安居的第一天,一位林居禅修传统的比丘长老来拜见龙普。龙普对一些甚深主题给予一番指教之后,对四圣谛总结如下:
“朝外送出的心是苦的集因。
朝外送出的心的果报是苦。
看见了心的心是道。
心看见了心的果报是苦的止息。”
4.超越言语
一位博学的居士与龙普交谈,他说:
“我坚信当今时代,修得道、果、涅槃境界的比丘不止寥寥几位。为什么他们不把自己的智识公诸于世,令有志修行者了解自己的程度,给自己鼓励和希望,全力加速修行?”
龙普答:“觉醒者不谈他们觉醒了什么,因为它超越了一切言语。”
5.警示失慎比丘
“一位失慎的比丘,只会照着教本数他的戒,骄傲于他有227戒,
“至于他真正用心持的戒,又有几条?”
6.真,又不真
修定的人开始有果报时,对自己的体验有疑问,是正常的——例如,体验到相互不一致的视相,看见自己的身体部位等等。许多人来见龙普,请他为自己解疑,指点如何继续修练。不少人说,自己在禅定中看见了天界、天宫,不然就是在自己体内看见了一座佛像。“我看见的东西是真的吗?”他们会问。
龙普会如此回答:
“你看见视相这件事是真的,不过你从视相中看见的内容,却不是真的。”
7.放开视相
发问者也许又问:
“您说这一切视相都是外在的,我还不能利用它们做任何事。您说如果我只是粘在那个视像上,就不能继续进步。这是不是因为我在这些视相中滞留过久,已经避不开了?
每一次我坐禅,心一收摄入定,它就直接往那个层次去。您能否指点我一个有效的方法,放开那个视像?”
龙普会如此回答:
“啊,的确,这些视相中有些可以是十分有趣、迷人的。不过如果你卡在那里,就浪费时间了。要想把它们放开,一个十分简单的办法是,不看视像的内容,看是什么正在看。那样,你不想看的东西自己会消失。”
8.外在事物
1981年12月10日,龙普参加了坐落在曼谷素公维路的达摩蒙功寺的年度庆典。附近一所师范学院一大群短期出家的女士,前来讨论她们的毗婆奢那修行成果。她们告诉他,心静下来时,她们看见心里有一座佛像。有的人说,自己看见了等待她们的天界大厦。有的人看见了库拉摩尼塔(天界一座保存佛舍利的纪念塔)。她们对自己成功地修完了毗婆沙那似乎都十分自豪。
龙普说:“所有这些显现出来让你们看见的东西仍然是外在的。你们根本不能把它们当成真正的归依。”
9.止而后知
1964年3月,一大群学问僧和禅僧——他们是第一批“赴外传法僧”——前来拜见龙普,请求开示与教诫,以便应用于传播佛法。龙普为他们讲授了甚深佛法,既可用于教导他人,也用于个人修行,亲证该真谛的层次。结束时,他讲了一段智慧之语,留给他们观想:
“无论思考多少,你不会知道。
只有止息思考时,你才知道。
不过,为了知道,你还得依靠思考。”
10.佛教的兴衰
那一次,龙普对那批传法僧作了一番训诫。有一段是这么说的:
“你们出去宏扬佛陀的教导,既可以使佛教繁荣,也可以导致它的衰败。我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每一位传法僧都是起决定作用的因子。如果你去的时候,行为端正,心里牢记自己是一名出家修行者,行为举止与之相称,那么见到你的人,还未有信心者,将升起信心。有信心者,你的行为会增进他们的信心。不过,逆此道而行的传法僧,将会破坏有信心者的信心,把尚未确立信心者推得更远。因此,我要求你们,知行具足。不要失慎、自满。不管你教他人做什么,应当亲自作出榜样。”
摘自《佛陀圣弟子传》
一、沙利子(舍利弗)
回到出生房间入灭
沙利子在比库们的陪伴下踏进家门,并进入他的出生房间。
坐定之后,他请比库们各自回房间去。他们才刚离开,长老便患了严重的下痢,他感到剧烈疼痛。当一个桶子提进房去,另一个就被提出来。身为母亲的婆罗门女心想:“我儿子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而斜倚地站在自己的房门边。
诸天的探望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经文告诉我们,此时四大天王自忖:“‘佛法大将’现在住在哪里呢?”
他们以天眼照见他在那罗卡村,在他出生的房间里,躺在病床上等着入灭。他们说:“让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当他们抵达这出生的房间时,他们礼敬长老,并恭立一旁。
“你们是谁?”长老问。
“尊者,我们是大天王。”
“你们为何前来?”
“我们想在你生病期间照顾你。”
“随它去!”沙利子说。“这里有侍者,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离开之后,诸天之王的沙咖天帝(Sakka)也来到,在他之后,是大梵天王(Mahabrahma),但长老都同样请他们回去。
波罗门女看见这些天神来来去去,心中自忖:“那些来礼敬我儿子然后离开的人是谁?”然后她走到长老房门口,向准达尊者探询长老的情况。准达将她的疑惑转达给长老,并告诉他:“大近事女(upasika)来了。”
沙利子问她:“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呢?”
“我来看你,亲爱的,”他回答:“请告诉我,最早来的那些人是谁?”
“四大天王,近事女(upasika)。”
“那么你比他们更伟大吗?”她问。
“他们就象寺院的护法,”长老说:“从世尊一出世,他们就手持宝剑守护着他。”
“亲爱的!他们离开之后,接着来的人是谁?”
“是诸天之王的沙咖天帝。”
“那么你比诸天之王更伟大吗,亲爱的?”
“他就像帮比库携带东西的沙马内拉(samanera),”沙利子回答:“当我们的大师从三十三天(Tavatimsa)回来时,帝释拿着佛陀的衣与钵,和他一起回到人间。”
“帝释离开后,接着来的那个光明遍满房间的人是谁?”
“近事女,那是你的上主与导师——大梵天。”
“那么,我儿,你比我的上主——大梵天,更伟大吗?”
“是的,近事女!在我们大师出生那天,据说四大梵天手持金网迎接这位伟人。”
回报母亲养育之恩
听闻此言,婆罗门女心想:“如果连我儿子的力量都如此之大,那么他的导师与上主的威力岂不更大?”当她想到这里时,内心顿时生出喜悦,遍满全身。
长老心想:“我的母校心中已生起喜悦,现在是对她说法的时候了。”于是他说:“近事女,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她回答,“如果我的儿子有如此的功德,那么他老师的功德岂不更大?”
沙利子回答:“在我老师出生、出家、觉悟与初转法轮时,八万四千个世界都发生大震动。他在戒、定、慧、解脱与解脱知见上是无与伦比的。”
然后,他向她详细解释皈敬文:“如此即世尊……(Iti pi so Bhagava…)。”他就这样在佛陀功德的基础上,为她解说佛法。
当她的爱子结束说法时,这婆罗门女已证得入流果。她说:“啊,我亲爱的优波提舍!你为何如此?为什么这些年来,都不赐予我这个不死的甘露智呢?”
长老心想:“现在我已经回报母亲——鲁芭舍利(Rūpa-Sari)婆罗门女的养育之恩,这样应该足够了。“于是他请她离开,说:“近事女(upasika),现在你可以走了。”
当她离开以后,他问“准达,现在是什么时候?”
“尊者,是清晨了。”
长老说:“请集合比库们。”
当比库们聚集时,他对准达说:“准达,请扶我坐起来。”
准达照做了。
然后长老对比库们说:“我的朋友,我和你们共住、同行四十四年。若我有任何言行曾令你们不悦,请原谅我,朋友。”
他们回答:“尊者,虽然我们形影不离地跟着您,但您从未曾触恼我们,反倒是希望尊者能原谅我们。”
之后,长老以大衣包裹着身体,覆盖在脸上,右胁而卧。然后,就如世尊般涅槃所做的一样,他依序地进出九次第定,然后再从初禅进入第四禅。在他进入第四禅的霎那,就如旭日初升,他完全地进入了无余涅槃界。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23日
宽阔的河面,一直都静如明镜。没有一点波纹,早晨的微风还没有吹起,此时时间尚早。星光荡漾在清澈的水面上,波光粼粼,那颗启明星是最明亮的。河道边上的树林黝黑黑的,林中的村庄还在沉睡中。没有一片叶子在舞动,仓鸮在那棵老罗望子树上叫着飞过,这树是它们的家,当太阳升起后,它们会飞到树梢上取暖。叽叽喳喳的绿鹦鹉此刻也很安静。万物,甚至昆虫和蝉都怀着深情的敬意在静静地等待着黎明。河流默默无声,平时河面上的那些小舟和挂着昏暗的灯光此时都不知去向了。渐渐地,那黑魆魆神秘的树林,晨曦初现。万物生灵此刻仍在这神秘的树林中沉思。你那刻的心灵是空无的,无法测量,没有那把尺可以去测量这一虚空的时刻停留有多长。只是当鹦鹉,仓鸮,乌鸦和八哥都唱起歌来,狗吠声和河面传来什么的声音时,你感觉生命都在苏醒,都在跳动起来。突然间,太阳已到了树的上方,洒下金色的光芒,叶子将太阳遮挡。现在大河苏醒了,它在流动,时间,长度,宽度,流量等都在流动,万物皆醒,一派生机勃勃而无法停止。
这是多美的早晨啊,清澄的阳光,和太阳洒在欢腾的河面上所呈现金色的水道。你就是世界,你就是宇宙,你就是那不朽的美和那慈悲的喜乐。除非你不是,如果你是的话这一切就不存在了。你带来开始和结束,在生命无尽的变迁中周而复始。
在转变过程中,有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在空无中,有绝对的稳定,所以说是透彻。那种全然的透彻是永不消失的,腐败是在转变的过程里。世界致力于转变,达到,获取,所以会有失落和死亡的恐惧。心灵必须经过由“自我”组成的那个狭小的洞,来到达这个无边无际的空无,空无的稳定性思想是无法测量的。思想急切地想要获得它,使用它,培养它,并将它投放到市场上。所以它必须被做成可以接受的,受人敬重的,好被用来被崇拜。思想无法将它归类于任何种类,所以它一定是个错觉和一个陷阱;或着它一定是为着少数的人,为经选定的人。所以思想就按它自己有害的方式运作,所以它会惊恐,残忍,空虚,永远不得安宁,虽然它自称在行动中,在探求中,在已积累的知识中它是稳定的。梦想成正,这个梦是培养出来的。思想带来的本体不是真理。“空”不是本体,但空是真理。那个“自我”的小洞,是思想的本体,那个构架是由思想所经验的一切建立起来的,那个本体是片面的,是痛苦,是悲愁,是它的爱。它的多元神祇或是一元神的本体,它的祈祷,它的宗教仪式,它的浪漫崇拜都是思想很精细的结构。在本体里,是没有稳定性或纯粹的透彻。
“自我”的知识是时间,长度,宽度和总量,这些都是可以累积的,象梯子那样的被用来转变,提高以及达到。这种知识它背负着它自己本体的重负,它无法获得解脱。你就是肩挑着那重负的人,它的真理在于它的观察,那种解脱不是思想的本体。观察就是行动。就是那种稳定,那种透彻,那种空无之后的行动。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17日
空间是秩序。空间是时间,长度,宽度和容量。这天早晨,海天浩瀚,满山遍野的黄花在地平线那头和远处的大海相映,这是天和地的秩序,也是宇宙的秩序。柏树,挺拔,黝黑,独处的,具有美的秩序,远处山坡树林中的那所房子,跟随着山坡旁高耸的群山在运动,绿色的田野上有一只母牛,那气象是超越时空的。而来到山上的人则被他的问题他那狭小的空间所支配。
有一种空无的空间,它的容量是不受时间的限制,不受思想的衡量。这个空间,心灵无法进入,心灵只能观察它。在观察中,没有经验者。这个观察者没有历史,没有联想,没有神话,所以这个观察者就是本然。知识是广泛的,但是它没有空间,因为它的重量和容量会扭曲和窒息空间。不存在自我的知识,不论是博深的或浅陋的;只有自我的词语结构,自我的轮廓,由思想所涵盖。思想无法穿透自己的结构,不论这结构是如何组成,思想无法去拒绝,如果思想要拒绝的话,就是对它进一步获取信息的拒绝。当自我不存在时,空无的空间就存在了。
这个衡量是褒奖和处罚的活动,是获得和失去的活动,是比较和顺从的活动,是尊敬的和对尊敬的否定的活动。这个活动是时间,是未来及对未来的期盼,是依从,依从就是过去。这个完整的网络就是自我的结构,它和上帝的联合,或它的基本原理仍然是在自我的领域内。所有这些都是思想的活动。思想无法穿透没能时间的空间,无法随心所愿。思想发明的所谓方法,课程,练习,都不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因为本来就不存在什么门或是钥匙。思想只会意识到它自己没完没了的活动,它自己堕落的程度,它的自欺欺人和它的幻想。思想是观察者和被观察的对象。它的神祇是它自己的投射,它崇拜它们就是在崇拜你自己。思想和已知以外的什么,也许不好去想象,或是被当作一个神话,或是当作少数人的秘密。但它就在你看得到的地方。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14日
一条大蛇在你前面正要穿越一条宽敞的车行道,它体态肥壮,懒散地在挪动身子,它来自离此不远的一个大水塘。这条蛇几乎是黑色,晚霞映照在它的身上,使其皮肤看上去象是涂上了一层光。看它从容不迫地行进姿态,你感受到一种高贵的尊严和力量。它没有意识到你的出现,你安静地站着在看它,离它很近。它想必有5英尺长,从它鼓凸的肚子来看,它是刚吃下了什么东西。它越过一处土堆,你走近它,在靠它几英吋地方细细地打量着它,它呈叉子形状的黑黑的舌头快速的伸进吐出,它来到了一个大洞。你几乎想去触摸它一下,因为它身上有着一种奇特的吸引人的美。一村民路过,叫你快快离快,因为这是一条眼睛蛇。第二天,村民们在土堆的洞口处放上一杯牛奶,一些木槿花。从这条路一直往下,有一处灌木,长得很高,叶子几乎秃光了,那树枝上的刺几乎有二英寸长,锋利,灰色的,没有动物敢去靠近它多汁的叶子。这是它的一种自我保护,触碰它的人会带来灾祸。那边林子有鹿活动,非常胆小却又好奇,它们会容许人靠近它们,但不能太过于近,要是你想走得很近,它们便会飞快地跑开,消失在灌木丛中。有一只鹿会让你很靠近它,要是你单独一人的时候,它的眼睛炯炯有神,二个大耳朵前向顷的。它们赤褐色的皮肤都有白色的斑点,胆小,性情温和,又保持警惕,和它们相处是很愉快的。其中有一只鹿是浑身白色的,它一定是畸形的。
善不是恶的反面。善虽然身处于恶中,却从不为恶所染污。恶无法伤害于善,但是善可能会表现出受到伤害,于是恶就变得更加狡猾,更加危害。恶可以培养,可以很尖锐,可演变为暴力。恶是产生于时间之内的活动,是经培养的,很技术地被使用。但是善无关乎时间,它不是经由思想的教化或是培养,善的行动是不可见的,它没有因所以也没有果。恶无法转变成善,因为善不是思想的产物,善超越了思想,就像美超越思想一样。思想产生的东西,思想可以清除它,但这个不是善。善不是时间,善没有固定的所在。善存在的地方,就会有秩序,不是权威、惩罚、奖赏下的秩序。善带来的秩序是最基本的,要不然社会就会自我摧毁,人就会变得邪恶,凶残,腐败和堕落。因为人就是社会,二者不可拆分。善的法则是持久,不变的,永恒的。稳定性是它的本质,所以它是完全安全的。除了善,不存在其它的安全。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10日
夜深时的静默,和清晨太阳刚刚照耀山上那刻的安详与宁静中,能感受一种神秘的气氛。万物都笼罩在这一气氛中。如果你安静地坐一棵树下,你会感觉这古老的大地那讳莫如深的神秘。当宁静的夜晚,繁星闪烁,你会觉得它们离你很近,你会感觉那浩瀚的空间,万物都有其神秘的规律,你会感觉到那种深不可测和虚无,感觉黑黝的群山在运动,还有猫头鹰在啼叫。当心灵处在那种绝然的寂静里,感到这种神秘在扩散,仿佛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在那些经过极为精心,用专神虔诚的心打造起来的古庙,也弥漫着这种神秘气氛。因为执偏、教条和军事夸耀,狭长的清真寺和大教堂失去了这种阴幽的神秘。隐藏于心灵深处的神话并不神秘,它只是浪漫的,传统的,和有条件的。在心灵的幽秘处,真理已被符号,文字,意像弃置一边,因为这些,就没有神秘可言,它们是思想的奶油。在知识和它的行动里,有迷惑,感谢和喜悦。可是神秘是另一回事情。神秘不是一种经验,不是被识别,被储存,被记忆的。经验会断送这种无可言喻的神秘,要表达你就需要一个文字,一个手势,一个表情,但要用这些来表达神秘,心灵:即整个你,必须与神秘处在同一层面,同一时候,具有相同的强度,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是神秘。这是爱。唯有如此,整个宇宙的神秘才会揭示。
这天早晨,天空无云,太阳照在山谷上,万物在同庆,唯有人类除外。人望见这奇异的大地,会继续他的劳动,他的悲愁,他偶尔的快乐。人被他的问题,他的痛苦,他的暴力所左右着,他无暇去观察这些。他没有真正地去观察过一棵树,所以他无法看清他自己的艰辛。当他被迫去看时,他会被他的所见– 他谓之分析而撕裂,于是他会逃避,或是不想再看下去了。看的艺术有赖于转变 –“本然”转变的奇迹发生。“应然”本不存在。巨大的神秘是在看的行动中。这就需要很小心,要专神,那就是爱。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8日
世界的这一部分很少下雨,每年降雨量约为15至20英寸,这点雨水就极为珍贵,因为一年的其余时间就没有雨下了。然后山上会下雪,夏秋二季山里光秃秃的,太阳暴晒,山石嶙峋,人很难接近;只是当春天的时候,这里才呈现欣欣向荣那种令人向往的景色。以前还常可看见熊,鹿,红猫,鹌鹑和大量响尾蛇在这一带活动。但是现在它们正在消失,可怕的人类正在蚕食它们的领地。
雨已下了有一些时间了,山谷绿意盎然,桔子树的枝头结着果,同时又有花蕾在绽放。这是个美丽的山谷,远离村子,你可听到哀鸽的嘤嘤声。空气渐渐地弥漫着桔子花开的芬芳,再过几天,当温暖的太阳出来的时候,在无风的日子里,那香味会飘散得更加强烈。这一带山谷完全地被大大小小的山脉所围绕,小山的后面是大海,而大山的背后则是沙漠。夏天来时,这里会热得叫人无所忍受,可是美到处存在,这里远离令人烦燥的人群和城市。到了夜晚,这里显得异常的安静,充实和敏锐。每片叶子和树梢在呢喃着美的快乐,而高大黑黝的柏树在这样的气氛中黙黙无语,多节瘤的老胡椒树洋溢着喜气。刻意的静坐是对美,是对那种氛围的亵渎。
你无法,也不能去邀请喜乐,如果你这么做,你得到的只是快乐。快乐是思想的活动,而思想不可能,也无处来培养喜乐。如果快乐给你带来了欢喜,那也不过是一种回忆,而回忆是一个死的东西。美从来不受时间的束缚,它完全免于时间,也免于文化的束缚。美是存在于自我没有的地方。自我是由时间、思想的活动、已知的事物和文字撮合起来的。对自我的摒弃,对事物给于整体性的关注,那么美的本质便体现了。放任自我,不是欲念-意志的刻意行动。意志是带有指向性的,因而它具有抵触性,会招来分裂,所以意志会孳生冲突。自我的解体不是自我的知识的进化,时间作为一个因素,完全不参与其中。没有什么途径或是方法可以结束它。内在全然的非行动就是对美的积极的关注。
你被困在了那张自己业已编织起来的,有着各种关联活动的巨大网里,你的心灵受它制约,内在以同样的方式在控制。于是成就就被看成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对成就不执手段的驱策心仍是自我的架构。这就是为什么你要追随上师,追随你的救主,追随你的信仰和理想;信念取代洞察,取代觉悟。当自我不存在时,祷告,宗教仪式就没有必要。你用知识、意像、那些毫无意义的活动来填补自我架构的空间,好象唯有如此才有了生命。
当心灵处在安宁沉寂中,永恒的美便会不请而来,不寻而至,没有了那些赞许的噪声。
《登高》
白居易
他日登高天地宽
人间春色从容看
纵有狂风拔地起
我亦乘风破万里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6日
大平洋上的蓝,不似地中海那般非同寻常的蓝,而是一种虚空般的蓝,尤其是当你沿着往北的海岸公路行驶,风从西面习习吹来的时候更是如此。那是多么温柔,瑰丽,清澈和喜悦的景象啊。偶尔你会看到鲸鱼往北行进时它们喷水的情景,很少看见它们跃出水面时那巨大的头部。这是一整群的鲸鱼,从喷水看,它们一定是群非常强壮的动物。那天海面像湖水般平静,湉湉的,非常宁静,没有一丝波纹,不是那种清澄舞动的蓝。你惊异地望着海面,仿佛大海睡着了似的。房子面朝大海。j这是一座漂亮的房子,有一处恬静的花园,一块青翠的草坪和花儿。房屋宽敞,加州的阳光直泻而入。兔子也喜欢这里,它们会在清晨和傍晚来到这,它们会吃花儿和新种植的三色堇,万寿菊和开着小花的植物。虽然有铁丝网将四周拦着,但你却无法阻止它们的进入,捕杀它们是犯法的。但是有了一只猫和一只仓鸮后,便给花园带来了秩序,那只黑猫在花园巡防,白天仓鸮栖息在密实的桉树林中,你可看得到它们,不动声色的,又圆又大的眼睛闭合着。兔子消失了,花园又繁盛起来,而蓝色的太平洋悠悠地在流动。
只有人类给宇宙带来不稳定。他无情又极为暴力。他所到之处为自己也为世界带来苦难和混乱。他毁损,破坏,他没有怜悯心。因为他自己没有秩序,所以凡是他到过的地方都变得乱七八糟和混乱。他的政治变成精英式的强权行为,欺诈:个人的和国家的,集团与集团之间的争斗。他的经济是有局限性的,因而不是从全球出发的。他的社会是非人道的,有自由也有在暴政统制下。他没有宗教,虽然他有信仰,有崇拜,进行着没完没了的毫无意义的仪式。人类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野蛮,不负责任,如此这般地以我为中心?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可以找到上百种解释,那些作解释的人,通过从许多书本里学来的知识和那些动物身上的实验,巧妙的运用言词,自己却困在了悲愁,野心,骄傲和痛苦的那张网里。描述不是被描述的,文字不是实相。是否因为他在寻找外部的原因,环境制约人的因素,希望通过外部的改变从而转变人的内部?是否因为他过分地依赖他的感官,而受它们直接的需要所支配?是否因为他完全地依赖于他的思想活动和知识?亦或是否因为他的浪漫情怀,多愁善感,为了他的理想、信念和主张而变得冷漠?是否因为他总是受人指引,是一个追随者,或成为一个领袖,一个上师?
外在和内在间的这个分歧,就是他混乱和痛苦的开始,他被困在这个矛盾之中,困在这个不变的传统中。被困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分歧中,他迷失了自己,成了他人的奴隶。外在和内在是思想的想象和创造的事物。因为思想是片断的,它导致混乱和冲突也就是分歧。思想无法带来秩序,无法带来德性涓涓的流动。德性不是记忆和实践连续不断的重复。建立在思想上面的知识是和时间相关的。思想就其本质和结构来讲无法掌握生命整个流程中的一个整体的运动。思想建立起来的知识无法洞察这个整体性,只要它还是那个由外向内看的觉察者,它就无法别无选择地意识到它。思想建立起来的知识在知觉里是没有地位的。思想者就是思想,觉察者就是被觉察的。只有如此,我们日常生活中才会有一种真性畅通的运动。
这房子是指克里希那穆提在加州马里布海滩的住处
摘自《克里希那穆提日记》
1975年4月4日
偶然的机会,一个人住在山上一个已废弃了的小屋子有几个月之久,远离其他人的住处。周围古树参天,时当春天,山花烂漫,空气中飘散着花的芳香。山里幽静,红土很美。山顶被雪覆盖,一些花在树上盛开。一人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树林就在附近,有鹿出没,偶尔还可见到一只熊和那些长着黑脸长尾的大猴子,当然也有大毒蛇在此活动。在这儿幽蔽深深的地方,以独特的方式和周围的一切同相共处。你不会去伤害任何东西,甚至是路边开着的雏菊。在那种关系里,你与周遭之间的空间不存在了,不是刻意要安排这样,不是理性和感性的一种信念想要如此,而是本来就是如此。一群大猴子围了过来,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几只坐在地上,大部分在树上安静地望着你。你对它们这么安分感到不可思议;偶尔它们也会抓挠一二下,我们会互相凝视对方。它们现在每晚会来到这里,离你不是太近也不是太远,就在树的周围,每当这个时候,我们会静静地感受到对方。我们已成了好朋友,但是它们并不想侵扰你的隐居。某个下午你在林子里散步,突然在一个开阔的地方与它们相遇。它们的数量一定有超过三十多只,年幼和年长的围坐在林子中的空地上,非常地静然和安分。你可以触摸到它们,它们不感到恐惧,我们坐在地上,互想望着对方直到太阳落山。
如果你失去了与大自然的接触,你也失去了与人类的接触。如果与大自然之间没有关系,那么你会变成一个杀手,于是你捕杀幼海豹,捕杀鲸,捕杀海豚,你也会为了财富,为了“运动”,为了食物,为了知识而捕杀动物。于是,大自然对你感到惧怕,收回她的美。你也许在林中作长距离散步,或是在一处怡人的地方露营,但是,你是杀手,你失去了与它们的友谊。也许你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对你的太太或你的丈夫都不在乎,你太忙了,患得患失,忙着你自己私人的想法,快乐和痛苦。你活在自己阴暗的孤绝中,你想逃避,只会带来更加的阴暗。你的兴趣停留在短暂的生存上,不去用心,乐得其所或是暴力上。因为你不负起责任,成千上万的人死于饥饿或是屠杀。你将世界的秩序交付给腐败的政客上,交给知识分子,交给专家们。由于你的不诚实,你所建立起来的一个社会是不道德的,不诚实的,这个社会完全是建立在自私上的。于是你害怕承担起责任而想逃避,你独身一人逃向海滩,逃向森林或是带上把枪去干所谓的“运动”。
这些你可能都清楚,但是知识并不会将你改变。当你有了整体意识时,你就会知道如何与宇宙相处了。
{对一位在禅坐上碰到死胡同的学生的启示。}
一旦这颗心坚固地安置在呼吸上时,你便试着将心和它的(所缘)对象分开——和呼吸本身分开。专注在下面所说的事上:呼吸是一种元素,属于风元素;呼吸的觉醒是别的一种。因此,你会有两种同时来临的事物。而当你能分离它们之时——透过“呼吸的本性是一种元素”的理解——这心能够自我依靠。终究,这呼吸并不是你,而你不是呼吸。当你能这样地分开事物时,心得到了力量。它从呼吸中得到了释放,并且明了到呼吸的每个样子。当正念充满,它明了到所有呼吸的样子,并且能够分开它自身和它们。
如今,当你正进行这时,假使你的心正好是强而有力,你的正念清楚鲜明,那就是内观出现的时候。理解将在那一刻生起,让你知道你真的放下了;但是如果你的正念仍然薄弱,你便无法放下。惟有在你的正念真正有弹性时,才会有正念和内观同时生起。
这就是你一有机会便必须保持观想的东西。当你能将心和它的(所缘)对象分开时,它将从所有它的负荷中解脱出来。因此,就在这心的范围之内,集中你的注意力;继续不断地将它集中在那儿,而后观察呼吸以及觉知呼吸的是什么。尽你所能地观察,最后你将见到它们互相分开。当它们分开后,给了你更进内里去研究的机会;而一旦你研究到了这一个元素,你将发觉你所学到的适用于其他一切事物。
当你研究这呼吸时,你将发觉它不是一个生物,不是一个人——因此,有什么好执取呢?你不能执取它当成你的自我,因为它只是单纯地顺着自然而行。当你看着这呼吸时,你将看到它并没有一个躯体——无头、无腿、无手、无足,完全无一物。当你了解了这,依着它真实本来的样子,你放下它。
你离开呼吸,你除去对它的关注;你不再将它当成你的家——因为它并不是你的。你依着它的本然放下它,你让它回归。“无论它得到什度,你让它们归回自然。”所有的元素——地、水、火、风和空——你让它们归回自然,你让它们回归到它们本来的样子。当你审查所有这五件事时,你将见到它们都不是一个生物,不是一个人,不是“我们”,不是“他们”。你让它们依各种样子都回到它们各自的本然。
而后,这将我们带往内心,那是什么在觉知这五种元素。“而今它要与什么同住?”将你的观察力转到这——了知现在自我依靠着的元素,没有任何其他什么留下。检查它,去看看什么是什么,而那就是另一种程度的内观要升起的时候!
如果你想得到依照它们的本然而放下一切事物的内观,那应该有一种在放下时生起的特别的了解、领悟。如果没有这种了解、领悟,你的放下就只是一种普通的、平日的称谓或认知;那是世俗的智慧。但,当这特别的了解、领悟在放下的过程中生起时——你一放下,立刻就有结果回到你身上,证实究竟发生了什么,它真的是什么:你知道!你放下了。而后你经验到你内心里面的清净。
这称作出世间的智慧。当这领悟在你内心里面生起时,证实了你看到了什么和你做了什么,那就称作出世间的智慧。只要这领悟还没生起,你的智慧仍然是世俗的;因此你在你所研究的事情上继续工作,直到一切因缘成熟为止。而后当它们都成熟时,便再没有什么你必须做的了,因为出世间的智慧一经生起,立刻就完全地洞悉了事物;它一点也不像世俗的智慧。
我们跟随这条路,也就是去好好观察,去研究事物;继续不断地做一种集中的研究,直到你到达这重要的据点。当这颗心到达那里时,它自我放下;那时它到达了完满的地步——在它里面的法是完满的——而且它放下。一旦它放下,这成效将立即显现。
因此,继续修行;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必然”会获得成果,那是没什么好疑惑的;一直来你获得成果。像现在,你禅坐在这里的此刻,你知道呼吸和心是两相舒适的;那是修行的一种成果。纵使你还没有到达这路的终点,你仍然在你的禅修上正得到一种舒滴和轻快;这心和进出息平静地相处。只要这心和呼吸没有彼此分开,它们必须互相帮忙;心帮助呼吸,呼吸帮助心,直到它们能够变得完全互相熟悉。一旦这心完全地熟悉了,它能够放下。当它了知时,它放下;只要它还没真正了知,它将不舍真正地放下。
你必须保持对这颗心的观察:觉醒自身。你知道,那并不是说这心不觉知;它本性便是觉醒。就看着它!它觉知每件事物——觉知,但它还不能放下它的认知——不能放下它执持来当作真实的世俗认知;因此,你必须集中你的研究到里面。集中到里,直到这心和它的对象互相分开;完全不要放弃!如果你这样子地持续,不停止,你的疑惑将逐渐消退、消退,最后你将到达在你内心里的真正依止处;这称作“佛陀”的本然的觉醒,透过每件事情清楚地见到。这是佛、法、僧出现在你的内心里,作为你的终极依止处。
这就是,你将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在内里、什么是真正的在外面,什么是真正的休息处、什么是你真正的依止处的时候;你将能够区别这些事。
外在的事物只是休息的地方;好像这身体:它是一个休息的地方。由于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和合在一起的短暂时刻,你能与这身体同休息。但,至于你的真正依止处,你早已知道它;它是这本然的觉醒自身,在内心里面。你的呼吸的觉醒是在一个层次上的依止处;当它和呼吸分开时,那是在另一个层次上的依止处。至于你真正的依止处——“佛陀.”——那是存于更进内心里的觉醒。一旦你了解了这,全都在那里了;它是最高了的。它清楚且真实地知道一切的事物。那就是在你内心里真正的依止处了。
至于外在的事物,它们只是暂时的支撑,短暂时间里你能依靠的东西;就像一枝拐杖。只要有呼吸使它们活着,你便使用它们;当不再有呼吸的时候,那就是问题的终了。身体上的元素分离,不再互相依靠,于是心归回到它自己真正的依止处。而那是在哪里呢?那“佛陀”觉醒在哪里呢?当我们训练了心成为它自己的依止处时,那一刻,在这禅修的心中将没有了悲伤。
佛陀自己的追寻是为了这个依止处。他教导他所有的弟子在他们自身中去取得依止处,因为我们仅能依靠他人短暂时间;别人只是显示我们这条道路。但是如果你想要生命中真实的真理和至善,你必须依靠你自己——教导你自己、训练你自己、各方面依靠你自己。你的痛苦最终来自于你;你的快乐,最终来自于你。就好像吃:如果你不吃,你如何能饱?如果你全让别人去吃,你会饱那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想要饱,你自己必须吃。这和修行是一样的。
你不能让你自己执取在你外面的事物。外在的事物是易变的,无常、不可靠;它们以每一个出和入息改变。这不难适用于你,也适用于每一个人。当你仍然活着的时候,如果你不离开另外一个人,当你死时你会离开。你以每一个出、入息离开事物。你不能将你生命的意义建立在这些事物上——“而且你也不需要”。你可以单纯地告诉你自己,这是世间事物本然的样子;这世界所提供的,没有什么是水远持久的。我们不想事物是那个样子,但它们就是那个样子;它们完全不在任何人的控制之下。这是真的,不光只是与外在的事物,与你内里的事物也是一样。你希望这身体继续活着,你不希望它死,然而它却会死;你不希望它改变,但它却经常地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你必须整顿好你的心,致使它能够以自身为依止,遵循佛陀所教导的戒条。而你无需对这修行感到疑惑,因为在修行上你需要开展的一切美德早已呈现在你的内心里了;所有形态的善与恶都呈现在你内心里。你早已知道哪一条路是好的,哪一条路是不好的;因此,一切你所需做的只是训练你的心去掌握好的路。立刻停下来并看着你自己:你在正确的路上吗?无论什么是错的,别抓住它;放下它!过去、未来,无论什么,放下它,只留下现在。一切时中当下保持心开放和自在,而后,开始研究。
你早已知道,外在的事物并不是你或你的,但内在有许多阶层你必须检视;你必须去检视许多阶层,甚至这心也不真的是你的。内在事物仍然有无常和苦。有时它想做这,有时想做那;它并不真正是你的。因此,别对它太执着。
“行”是大的争论点,虽然你知道要做得较好,但有时它们来自善的想,有时来自恶的想。尽管你的意思,你不希望去想这些事情,然而它们仍继续出现在心中;因此你必须将它们看作不是你的。检视它们吧!它们没有什么好信赖的,它们不持久;它们都是无我的,因此,就依照它们自己的本性放下它们吧!
而有什么是持久、坚固、可靠和真实的呢?继续看进去吧!观注你的正念在呼吸上,并就在那儿问问你自己;最后你将了解,在你内心里什么是什么。无论何时你在修行中有任何的疑惑或问题,在呼吸上专注下来,并立刻问问这颗心;而理解将会生起,去解开你的邪见且帮你通过死胡同。
然而,甚至这个理解也是无常、苦、无我的。每件事物的生起,佛陀说,是无常和无我的。甚至在心中生起的理解都不是恒常的;有时它们生起,有时它们不生起;因此,别对它们太执着。当它们生起时,注意它们,而后让它们依循它们自己的方式。让你的见解成为“正见”:也就是,恰恰好,不太过火。如果你对它们太过火,你对它们抓得过紧,而后它们便会变成是错的,因为你已看不见你所做的了。
这一切所显示的是,在你的修行中,愈有正念,愈是好。当你的正念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完全时,它转化成出世间的某样事物。在你的正念变得越来越圆满时,这我们上面叙述过的出世间智慧便会从你的正念力量中生起。
因此,继续训练你的正念,直到它成了完满的正念。试着让它保持不断、有持续性并且专注,直到你见到所有事物的本来样子。就那样,你将在佛陀的教导中得到进步!
“如果你所能想到的只是去根除它们,”他回答:“它们的果食就可能掉落地面而开始再度生长起来。”
在这治潦之后,阿姜放到医院去探望她。她告诉他,已能专注心来忍受疼痛,但却使她疲惫已极。他劝告她:“你可以利用这定力来击退痛,但它浪费掉你的精力;你必须以智慧来逼近疼痛,去看它并不是你,不是你的。你的觉醒是一件事,这痛是分离开来的某样东西;当你能以这种方式看它时,事情便会容易多了。”
他的学生,一位比丘尼,每天都练习这种禅修,但只要她一分解身体成三十二个部分而准备放火燃烧之时,她身体的另一个形像就会紧接着第一个出现;只要她一准备好将第二个燃烧成灰之时,另一个又会接着出现,而后,另一个又另一个。当她看着它们,她对这继续不断的想像感到厌倦了;但当她对阿姜放提起这个时,他告诉她:“这样做的整个目的就是要去变成厌倦,但并不是要厌倦于做。”
一位妇女尝试这个方法,但对她来说这似乎太慢了,于是她代之以五和十年,间隔地来集中注意。当阿姜放知道了究竟之后,他告诉她说:“你跳过所有重要的部份了!”而后,作出一套新的规则:“想到你的头,然后一次拔出一根头发放在你的手掌上;看看你能拔出多少,然后一次植回一根。如果还没有完成,别离开你的禅坐,直到完成为止;如果你想一束束地拔,可以,但必须一次一根地植回去。如果你希望从中得到任何的好处,你必须如此这般地仔细去做。”
“那不是鬼,”他回答:”那是一个人!”
“如果那是一个鬼的话,”他说:“那么你也是一个鬼!如果你将它看作是一个人,那么,你也可说是一个人了。”
数周之后,她有了幻像,一个瘦弱的妇女抱了一个极小的孩子;这妇人除了破衣服,什么也没穿戴,而小孩正哭个不停。这位学生问幻像中的妇人,她到底做了什么以致变得如此凄惨;答案是她曾尝试着堕胎,结果她和孩子都死了。听到所述之事,这学生不禁为她们感到难过;然而不管她对她们扩展了多少慈悲之念,却似乎丝毫没有帮助,因为她们的业是那么地重啊!
这使得她很烦乱,于是便告诉阿姜放。他回答:“不管她们能不能接受到你的协助,那是她们的事,不是你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业,而目前,有些是无法帮忙的。你做你所能做的,但不需要回去看你所做事情的结果。尽你的责任,让它就那样;她们要求协助,你尽你所能给她们。她们出现给你看,好使你学习到更多有关业的后果。那样就够了;一旦终了,回归到呼吸上吧!”
她持续遵照阿姜放的教导去做,直到有一天她想到:“如果我继续施予、施予,无止无尽地施予,我还会为自己留下什么吗?”当她将她的疑虑告诉阿姜放时,他毫无表情地望了她片刻而后说:“哎呀!如果你愿意做心胸狭窄的人你可以做,是吧?”随后解释道:“慈悲并不是一件东西,像是金钱,你愈施予,你拥有的愈少;它较像是在你手中拥有的一根点燃了的蜡烛。这个人要求从你这儿点燃他的蜡烛,那个人要求点燃他的;你点燃的蜡烛愈多,对每个人来说亲它愈亮——包括你!”
时光流逝,有一天她有了个幻像,一位死了的男人要求她去告诉他的儿孙们要这样那样地做功德回向给他。当她离开打坐时,她要求允许去这通知这死者的孩子们,但阿姜放说:“为什么?你又不是邮差;即使是,他也没有钱付你的工资。你要拿怎么样的证据给他们去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相信你,你会入迷而认为你是某一种特别的通灵之士,无论你去到哪儿,你都会洋洋得意,沾沾自喜;而如果他们不相信你,你知道他们将会说什么的,你知道吗?”
阿姜放并没有确定或否定她幻像的真实性,却是针对她当前的愤怒说:“此刻,你正持续着超过两千年来的这个恨意,而它带给了你什么呢?在心中请求他的宽恕吧!这样就好了。”
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他所说的,并凑巧在她初逢阿姜放时对他提起。他的回答是:“什么?阿罗汉的语言?阿罗汉的心是超越习俗的,哪一种的语言能为那样的心所拥有呢?”
他回答:“即使那是真的,也只不过是以习俗的观点说是真的。你必须让你的心超越真和假两者。”
心也是一样。你必须找心所喜爱的某样东西;因此,尽可能地使呼吸舒适,到达它感觉全身通体适意的境地。心,喜爱舒适;因而它会自动自发,于是便容易去抓住它了。
在你能这样做之后,你修练进行各种阶段的进和出,直到你精熟于它;而当你做它之时,你能注意到心的各种形态。那就是智慧将开始出现的时候了。
曾有一位已经认识过很多禅修老师的在家人,前来与阿姜放讨论佛法,询问他许多高深一类的问题,以作为测验自己所达程度的一种方法。阿姜放回过来问:“在你自己的禅修上你有过这些经验没?”
“不,还没有!”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宁可不讨论它们;因为,当它们对你来说还不是实事之时如果我们讨论它们,它们只不过是理论,而不是真正的佛法。”
她想他会高兴听到她仍然那么地热心于禅坐,但她失望了。“所以你不想工作——那是一种杂染烦恼,不是吗?有谁说了人们不能工作和禅坐同时的?”
他回答:“禅坐就像穿衣服一样。今天你穿白色的,明天红色、黄色、蓝色,任何颜色;你必须不断地改变,你不能老是穿同套的衣服。因此,无论你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只要觉知它,别对它沮丧或兴奋。”
她回答:“昨天我感觉,仿佛我是聪敏的;今天我感觉,好像我是笨的。”
于是,他更进一步地问她:“这聪敏的人和这笨的人,是同一个人还是不同一个人?”
“我“是”在叫其他人来帮忙啊!”阿姜放边继续捡起木片边回答。
“谁?”这比丘一边问一边四处看看,但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一个人。
教导比丘尼时,他会警告她们关于男人。曾有一位比丘尼想到要还俗回家,并且知道她的父亲将会为她安排一门婚事;她请求阿姜放给予忠告,他告诉她:“问问你自己!你想住在套索之内还是之外呢?”结果,她决定宁愿留在外。
起先,阿姜李不发一语,但后来却一过继续走路一边告诉他们:“若是重,那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负担它呢?”过不久,了解到他所说的,很快地,群中各个人都停下步来打开他们的袋子,将不重要的东西掷进铁轨路两旁的莲花池里。当他们到达下一个火车站时,阿姜李见他们已挑好他们的携带物品,足使他能让他们搭乘下一班火车往北行了。
然而她的情绪是那么地激动,便辩解道:“师父!我并没有卷入它们,是它们前来卷我进去!”他回答:”那么,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是谁叫你一开始时介入且出生在这儿的呢?”
被他所问的这位妇女并不知他意指什么,但知如果没有小心地回答他的问题,结果会使她显得像个笨人;因此,她闪避她的答案:“看情况而定!如果它是我仅有的一套衣服,我必然将它检起;但如果还有一套,我可能就随它去了。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你喜欢听有关别人的坏事情,那么纵使你在他们行为的恶业中没有份,你仍然拾起了一些的恶臭。”他说。
“如果那是真的,”他回答:”那么狗会得到很多的功德,因为它们一次生一整窝的小狗。”
“看吧!”他告诉她:“当离开的时刻到时,你便必得欣然离去。生命并不是一条可以随你伸长或缩小的橡皮筋啊!”
阿姜放回答:”我早已拾了你许多比那更好的东西,为什么你不接受它们呢?”
纵使知道自己的价格是合理的,她却无法找到一个好的回答;于是,下一回见到阿姜放时,她告诉他这件事。他答复道:“下一次他们那样说时,告诉他们:“嘿,听着!我并不是修习佛法去当傻瓜的!”
他应道:“佛陀绝食,直到完全没有一点肉在身上——只有皮跟骨——致使他能发现到法来教导我们,然而看看我们,却连单单一餐不吃都受不了,那就是我们仍然沉浮在生死轮回中的原因了。”
结果,她决心自己在每个佛教的斋戒日——三个月雨期中的满月、新月、半月日——必得遵守八戒;她做到了。雨期终了,对于自己能够遵守决定她感到非常骄傲;但当下一次拜访阿姜放时,在她能够全然说出这个话题前,他评论道:“你知这吗?你很幸运,你的雨期安居只有十二天,其他每一个人的却是三个月。”
听到这,她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从此以后,每个雨期安居从头到尾她每天都遵守八戒。
阿姜放指着周边那些人说:“这个团体没有要求你去喝酒,你何不以接受他们的团体压力来作为替代呢?”
阿姜放碰巧站在不远处,便说道:“嘿!我想你是在守八戒,那是什么在你吓里呀?”女裁缝师震惊地觉悟到她已然破戒,但阿姜放安慰她:“并不完全需要守八戒;但要确定你守这一条戒,好吗?你知这这一条戒是什么吗?”
“不知道,师父,是什么呢?”
“不做任何恶事。我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坚守!”
她吓了一跳,回答:“知道!”
“你知道钻石是什么吗?”
“知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收集钻石呢?收集碎石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