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山大师手书遗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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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3月4日,台湾何创时书法艺术基金会成立,开幕举办了明清近代高僧书法展,展出了基金会创办人何国庆多年珍藏的多位高僧墨宝。其中最珍贵的是《憨山大师手书遗偈》。

憨山大师,明嘉靖丙午(1546)诞生于全椒县陈浅三汊河蔡浅,天启三年(1623)年七十八岁圆寂于广东韶关曹溪南华寺。俗姓蔡,法名德清,又名澄印,以憨山为号,是明代“四大高僧”之一。憨山大师佛学思想主张禅宗与华严宗融合,佛、道、儒三教合一,著述极富。

这幅憨山大师的行書六言偈立轴尺寸为144×40cm,原为梁启超所藏。书曰:

一念忘缘寂寂,孤明独照惺惺;

看破空中闪电,非同日下飞萤;

款书:憨山清;钤印:释德清(白文方印)、憨山道人(朱文方印)。

梁启超题跋:憨山法师手书遗偈,饮冰室藏。憨山大师以法事因缘谪戍吾粤,中兴曹溪,晚岁虽一度逾岭,入衡庐诸岳弘法,然卒归示寂于曹溪,盖师与吾乡胜缘深矣。遗墨传世已少,得此窃自喜。辛酉(1921)正月,启超记。

梁启超(1873-1929),中国近代著名的思想家、政治活动家、学者、政治评论家,戊戌变法领袖之一。憨山的墨宝存世极少,梁启超得之如获至宝,于是欣然题跋。经梁氏题跋过的憨山墨宝则愈加的珍贵了。

此偈真迹现藏台湾何创时书法艺术馆。梁启超《饮冰室文集》中收录有《憨山和尚手书遗偈轴》。

憨山大师在诗文书法方面造诣皆深,善行草,下笔平稳、含蓄凝炼、秀润中和,于平淡中见功力,这与他参禅净业有极大关联。

他在《梦游集》的《杂说》中叙述自己的书法:“余生平爱书晋唐诸帖,或雅事之。宋之四家(即苏、黄、米、蔡)犹未经思。及被放海外,每想东坡居像耳时桄榔庵中风味,不觉书法近之。”

启功先生对憨山大师书法评价极高,曾赞曰:

憨山清后破山明,五百年来见几曾;

笔法晋唐元莫二,当机文董不如僧。

文征明、董其昌是明代颇具影响的大书家,在中国书法史上都占有十分重要的席位,而当时身居国务院文物委员会主任和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的启功先生,写诗赞扬憨山书超文、董,必出于鉴赏研究的角度,可见憨山大师的书法价值极高。

1935年3月商务印书馆、1985年香港崇德出版社曾出版《憨山大师自书六咏诗真迹》,2004年5月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有《明释德清行书证道歌》。

《禅学讲话》节选

《禅学讲话》载:真理是不论佛陀出世与不出世,亘三世而不断地跃动着,成为一切现象的生命的东西。如非自身立脚於实境,而实际地触着会取,则必不能体验实相。禅的主眼,是以触着实际,於其中实地荐取活活的生命。不是仅仅构成一种真理的概念为已足。是捉着实相,而达到冷暖自知之境,不是存在於言说文字的世界,这须有待於如实的体验,始得理会,无所依之经典,无信仰的对象,独步着坦坦的大道。依嫡嫡相传而来的佛陀,自内证的觉境,直觉地体味出来。依禅定力,透入佛陀自内证境,至於依清静心发生的法尔作用。在理论上,一得到根本智是自然地发现的,在实际上,是後得智完成後,才发现的。因为,还原到未分以前的法身,在这儿,必然地发现自觉的光明,统一着分裂精神相互的矛盾,把这名曰:根本智。进一步,务有应对着一切差别境界的差别智,名曰:後得智。在这两智圆满完成之後,才能发现:於法尔实相上所起的法尔作用,把这称为大智作用。——照一般佛教的说法,否定自我,便自解脱,与绝对者为一。就是常乐我净涅槃之境。从禅宗的立场说:是天地未分以前,主客未分以前的境地。(其实,非天地未分以前,而是威音劫外。因为天地未分以前是空劫,空劫以前是坏劫。)但是这分析的说明,是为着一般的理解方便计,实则唯是一个。依体验的主体方面说:(即指主人,)那是归向於绝对者。依被体验的客观说:那是绝对者自己的实现。然而这体验自身,是主客一体,物我不二的三昧境。这是宗教体验的本质。若把这照着禅的立场说:已超越了这种主客一体物我不二,而体得主客未分以前—即第一者之境,『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境,是体验到宇宙无双日,乾坤唯一人之境,也可说之为法身体得之境。至是:才是无生死,无修证,无凡圣。纯一绝对者之体得。禅的体验,在这裏找到了本质。在意识方面说,是意识发现了意识体系的中心意识的体认。同时,这是超认识的。所以用分别意识来分别,根本是不可能,把这个说之为学说对象,也自然不可。

–节选自《无门直指》

觅取涅槃

《禅学讲话》(即《禅宗学》)载:教学要依据着经典而发见涅槃。於是专靠着经典去。然靠着经典觅取涅槃,这是释尊的或是祖师的涅槃。不是研究者自身的涅槃。所以,涅槃只被限於作为一种学说研究的对象,在自己分上不会显现。自己分上纵使修观,亦只是一个『涅槃观。』而不是事实的直接的涅槃。观不过全是观而已。观并不是涅槃的自身。这样的涅槃,是概念上的涅槃。始终圈在研究范围裏头,而不得越出。这是佛弟子的通病。所以,不可不加以深深地注意省察的,真实的自己生命是活生生地存在的事实。要得到这个生命或事实,须抛下从来的恶知恶觉。把知觉放下放下而更放下,到了绝处。那末,自己从内飞跃起来,便成一大光明。(注意:这不是指自己静坐之际,不见根身器界时,所看见光影门头的光影。)热腾腾地透露出来,成为浑一体。发现出统一性。这统一性,达到统一饱和点时,便自然自内飞跃显现,光芒四射而分化到一切,把握这飞跃的妙机,是之谓:『见性。』这个把握,是依於当下直觉的,不同於分别知识似的那样分别。(注意:必须『尽却今时。』然后自性自然地显现。如果有所期待,有所执着,那就南辕北辙了。)

–节选自《无门直指》

叶县归省禅师

叶县归省禅师道眼通明,性情却是严厉、冷淡、枯寂,很多人都很敬畏他。

浮山法远(后承嗣叶县省)、天衣义怀(后承嗣雪窦显)两人去参叶县省的时候,正值那里人多。当时是冬天,下着大雪,天气很冷。叶县省和尚赶人离开,不但骂,而且用水泼过道,把大家的衣服都泼湿了。好多人都对省和尚的这些做法颇为不满,相继离去。只有浮山远、天衣怀二人不走,你不让住房子,我们就整理好衣物被褥住在过道里,在过道里打坐。叶县省和尚赶他们走,厉言厉色地说:“你们若还不走,我就打你们!”浮山远上前答话:“我们两个跑了数千里,特地来跟您学禅。怎么能因为被泼了一勺水就走啊!您要打就打,打死了也不走!”省和尚笑了:“既然你们两个要参禅,那就去挂单吧。”于是两人就住下了。后来省和尚又请浮山远作了典座。

大众的生活很清苦,远典座趁老和尚不在家,偷钥匙取出油面,给大家做了一顿五味粥,改善改善生活。谁知道粥刚做好,老和尚就回来了,这事被发现了。大家吃完了五味粥,老和尚坐在堂外,叫人去把远典座找来。浮山远只好过来自首,请求责罚。老和尚叫人算算这顿五味粥值多少钱,把浮山远的衣服用具估个价格赔上,打了三十拄杖,赶出庙去。远托人求情,老和尚不准。又求老和尚说:“不住庙,只去听禅,可不可以?”老和尚也不准。有一天,老和尚出门,看见远禅师在庙前走廊下站着,就向远索取站走廊的租赁费。浮山法远面无难色,到大街乞钱还给他。老和尚看见法远在大街乞钱还债,回来对大家说:“看来他是真心学禅。”就准许他又回到寺院里来。

【原文】

叶县省和尚严冷枯淡。衲子敬畏之。浮山远天衣怀在众时。特往参扣。正值雪寒。省诃骂驱逐。以至将水泼旦过。衣服皆湿。其他僧皆怒而去。惟远怀并叠敷具整衣。复坐于旦过中。省到诃曰。尔更不去我打尔。远近前云。某二人数千里。特来参和尚禅。岂以一杓水泼之便去。若打杀也不去。省笑曰。尔两个要参禅。却去挂搭。续请远充典座。众苦其枯淡。省偶出庄。远窃钥匙取油面作五味粥。粥熟省忽归赴堂。粥罢坐堂外令请典座。远至首云。实取油面煮粥。情愿乞和尚责罚。省令算所直估衣钵还讫。打三十拄杖出院。远舍于市中。托道友解免。省不允。又曰。若不容归。秖乞随众入室。亦不允。一日出街次。见远独于旅邸前立。乃云。此是院门房廊。尔在此住许多时。曾还租钱否。令计所欠追取。远无难色。持钵于市化钱还之。省又一日出街见之。持钵归为众曰。远真有意参禅。遂呼其归。
–节选自《大慧普觉禅师宗门武库》,翻译转载自互联网

当时是,如今是

荆南白马昙照禅师经常说道:“快活!快活!”,等到了临终的时候却喊着:“苦啊!苦啊!”,又喊道:“阎罗王来取我的命了”,院主问他:“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扔到水里神色一点都没有改变,现在这是怎么了”,禅师举着枕头对他说:“你说的当时是那样,现在跟那时还一样吗?”院主没有再说话。

【原文】

荆南白马昙照禅师,常曰:快活!快活!及临终时叫:苦!苦!又曰:阎罗王来取我也。院主问曰:和尚当时被节度使抛向水中,神色不动,如今何得恁么地?师举枕子曰:汝道当时是,如今是?院主无对。

–节选自《五灯会元》

大空小空

一天观察使裴休来访问潭州华林善觉禅师,问:“禅师还有侍者吗?”,潭州华林善觉禅师回答说:“有一两个”,裴休问:“在哪里?”,潭州华林善觉禅师于是呼唤大空小空,有两只老虎就从庵的后面出来了,裴休吓了一跳,潭州华林善觉禅师对老虎说:“有客人来了你们先离开一下”,两只老虎咆哮了一下就离开了,裴休问:“禅师做了什么功德的事情感应如此”,潭州华林善觉禅师过了很长时间回答道:“会吗?”裴休说:“不会”,禅师说:“我常念观音”。

【原文】

一日观察使裴休访之问曰:“师还有侍者否。”师曰:“有一两个。”裴曰:“在什么处。”师乃唤大空小空。时二虎自庵后而出。裴睹之惊悸。师语二虎曰:“有客且去。”二虎哮吼而去。裴问曰:“师作何行业感得如斯”。师乃良久曰:“会么。”曰:“不会。”师曰:“山僧常念观音。”

–节选自《五灯会元》

 

示范得先

只有得到天下最后的人才能够得到天下的最先,只有知道天下最先的人,才能得到天下的最后,所以说:“乾知大始,坤作成物”,难道自强载物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吗?颜子去世以后,圣人的学问就没有了,知行分开不再合一,朱子和陆子就走上了岔路,以功利之心来参学,又杂合了自己的见解,用那些掠虚捕影的禅来包装自己,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儒学的人,颜子有什么过错的地方,自己总能知道,这是因为他知道最先的事情,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去做那些不好的,这就是知道了最后的事情,然而孔子极力悟到的,只不过“不迁怒,不贰过(不被怒气牵动,不重复犯同样的过错)”六个字罢了。没有发怒也没有过错这个就是心的体,有发怒有过错这个是意识的分别,知道了发怒知道了过错这个是良知,不被怒气牵动不重复犯同样的过错这个就是格物。从这四句上去深究,就是真的先得到了。

原文:

惟得天下之最后者,能得天下之最先,惟知天下之最先者,能得天下之最后。故曰,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岂自强载物有二体哉。颜子没,圣学亡,知行分张,朱陆竞异,参以功利之心,杂以人我之见,饰以掠虚捕影之禅,而天下无真儒矣。颜氏有不善,未尝不知,可谓知其最先。知之未尝复行,可谓得其最后。然孔子极力发明,惟不迁怒不贰过六字而已。无怒无过心之体,有怒有过意之动,知怒知过是良知,不迁不贰是格物。向此荐得,真得先矣。

-节选自《灵峰宗论》

示予正

研真穷妄名之为学。盖能深造自得,则左右逢其源。故愈博而愈约,否则愈博愈无头绪,去道亦愈远矣!

古人发心出家,必矢志参学。由痛念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所以三登九上,百城烟水,不惮其劳,念念了当大事,岂肯著相计名,寻行数墨,附叶攀枝,以徒资口耳哉。末世不然,名为欲续如来慧命,撑如来法门,而不知痛为生死,唯积学问,广见闻,冀可登座挥麈而已。

嗟嗟!不与菩提大心相应,云代佛扬化,吾不信也。不与为生死心相应,云大菩提心,尤不信也。胜负情见不忘,仅成阿修罗法界;名利眷属意念不忘,仅成三途魔罗种子;随其所见所闻而起法执,不能舍弃名言习气,不达如来说法旨趣,不知种种四悉因缘,仅成凡外戏论窠窟。学问益多,害心益甚;学人益盛,正法益衰,吾所以每一念及,未尝不梦寐痛哭者也。

【译文】

研究真理穷竭妄想才能称为学习,如果能够在这中持续的深入下去成为自己的所悟所得,就会左右逢源,所以学的越广博,越能够从繁入简,如果不是这样学的越多反而越没有头绪,离道也越来越远。

古人发心出家一定是立下誓愿和志向去学习的,因为痛彻的知道生死是要紧的事情,如此的无常迅速,这个人身不向今生来度脱,更要等到哪一世来度脱呢?所以三登九上,百城烟水,也不会担心其中的劳累辛苦,每一念都为了了却生死大事,哪会在这些名相的事情上纠结,更不会只诵读文句,而不能理解义理,巴结投靠有权势的人以获取富贵,徒劳在这些世俗的事情上浪费。现在的末世却不是这样的,名义上想要续如来的慧命,支撑起如来的教法,却不知道了却生死的大事,只知道积累学问,增长见闻,希望自己能够登座讲课,与人谈论罢了。

感叹啊!自己没有与菩提大心相应,却说能够代表佛陀弘法,我是不相信的,没有与了却生死的心相应,说是大菩提心,我就更不相信了,胜负情见不能够忘却,也只是成阿修罗的法界了,名利眷属也念念不忘,也只是成为魔王眷属的种子,跟着自己的所见所闻而升起对法的执着,不能够舍弃名言习气,不能够通达如来讲法的要旨,不知道各种四悉檀的因缘,也仅仅是凡夫外道的无意义的言论。这样学问越多,对正法毁坏的心也就越深,学的人越多,正法也就更加的衰退,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就痛哭难以入睡。

–节选自《灵峰宗论》

示刘诣昭

学道不难伶俐,难于慎重。发心不难勇锐,难于坚久。涉世不难矫俗,难于自持。作事不难敏达,难于深忍。研义不难领解,难于精确。

夫豪杰者,圣贤之基址也。圣贤者,佛祖之阶梯也。不能为豪杰,而能为圣贤,吾所不信。不能为圣贤,而能为佛祖,吾尤不信。然真豪杰,决不以豪杰自局。真圣贤,决不以圣贤自满。真佛祖,岂复以佛祖自命哉?

【译文】

在学道上伶俐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慎重上,在发心上勇猛锐利不是一件难事,难得的日复一日的坚持,在入世上矫俗不是一件难事,难得是自持,在作事上敏达不是一件难事,难得是能够深深的隐忍,在研究义理上领解不是一件难事,难得是对于义理的精确理解。

成为豪杰,是成为圣贤的基础,而圣贤又是成为佛祖的阶梯,那些不能够成为豪杰但是却能够成为圣贤的人,我是不相信的,那些不能够成为圣贤但是却能成为佛祖的,我也还是不相信的,但是真正的豪杰绝不会以豪杰来自居,真正的圣贤也绝不会以圣贤自满,真正的佛祖难道会以佛祖来自命吗?

–节选自《灵峰宗论》

东土初祖菩提达磨大师

初祖菩提达摩大师,南印度国香至王的第三个儿子。种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后来奉上西天第二十七祖师般若多罗到此国来,受到国王供养。般若多罗知道菩提多罗前世因缘,通过让他同两个哥哥辨析其父亲施舍的宝珠,发明心要。然后对他说:“你对于各种法道,已经博通。达摩就是博通的意思,你应该叫达摩。”于是他改号叫菩提达摩。他问师父:“我得了佛法以后,该往哪一国去作佛事呢?希望您能给我开示。”师父说:“你虽然得了佛法,但是不可以远游,暂时住在南印度。等我寂灭六十七年以后,你就到震旦(即中国)去。广传佛教妙法,接上这里的根。切莫急着去,那会让教派在震旦衰微的。” 达摩又问:“东方有能够承接佛法的大器吗?千年以后,教派会有什么灾难吗?”师父说:“你所要推行教化的地方,获得佛法智慧的人不计其数。我寂灭六十多年以后,那个国家会发生一场灾难。水中的花布,自己好好铺降。你去了那里,不要在南方居住。那里只崇尚有为的事情,看不见佛家道理。你就是到了南方,也不要久留。听我的偈语:‘跋山涉水又逢羊,独自急急暗渡江。可爱东土双象马,二珠嫩桂久昌昌。”达摩又问:“这以后,又有什么事?”师父说:“此后一百五十年,会发生一场小灾难。听我的谶语:心中虽吉外头凶,川下僧房名不中。为遇独龙生武子,忽逢小鼠寂无穷。”达摩又问:“这以后又怎么样?”师父说:“二百二十年以后,会见到林子里有一个人证得了道果。 听我的谶语:震旦虽广别无路,要借儿孙脚下行。金鸡解御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 般若多罗又把各段偈颂演说了一遍,内容都是预言佛教的发展,教派的兴衰(详见《宝林传》和《圣胄集》)。 达摩恭承教义,在师父身边服役将近四十年,从来没有懈怠。等到尊者圆寂以后,就在本国内教化众生。

当时有两位佛教大师,一位叫佛大先、一位叫佛大胜多。二人本同达摩一块儿学习佛陀跋陀小乘禅观。佛大先遇上般若多罗尊者后,舍小乘而修大乘,和尊者共同化导人民,当时号称“二甘露门”。而佛大胜多却把他的徒众又分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无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无得宗,第六寂静宗。各宗囿于己见,自图发展,支系茂密,弟子众多。达摩叹道:“一位老师已经陷入不同的佛教支派了,何况还要枝叶茂盛地分为六宗?我要是不除掉这多余的派系,他们就会永远被邪见所纠缠。”说罢,小施法力,来到有相宗的寺庙,问:“在一切法中什么是实相?”僧众中有一位叫萨婆罗的尊长回答:“在各种相中,不与各种相,互相交错,就叫实相。”达摩说:“如果各种相互不交错就叫实相,该怎么定呢?” 对方说:“各种相其实没有定。如果有定,怎么叫做实呢?”达摩说:“各种相不定,便叫实相。你今天说不定,是怎么得来的呢?”对方说:“我说不定,不是说各种相;如果说各种相,意思也是这样。”达摩说:“你说不定应该是实相,定其实就是不定,也就不是实相了”对方说:“定既然是不定,就不是实相。如同知道我不是我,不定也就是不变。”达摩说:“你说不变,怎么叫实相?已经变了迁流了,意义也还是这样。”对方说:“不变就应当在,在就是不在。所以变了实相,以定它的意义。”达摩说:“实相是不变的,变了就不是实相。就有无来看,什么叫实相?”

萨婆罗心里明白圣师悟解深远,便用手指着虚空说:“这是世间的有相,也能看作虚空。就我这身体看,能像这样吗?”达摩说:“若是理解实相,就会看见无相。若是理解无相,也就理解色性的显现。而对色性的认识,又不失其假有的形体,对无相的认识,不妨碍有相的感受。如果能这样理解就叫做实相。”僧众们所了,豁然开朗,钦佩地向他行礼,十分信服他。

达摩一下子从这里消失了,又来到无相宗的寺庙,问:“你们说无相,怎么证明它?” 僧众中有一个叫波罗提的回答:“我辨明无相,就是心里不显现对象的形象。”达摩说:“你心里不显现,如何知道它?”对方说:“我辨明无相,就是心里对对象不加取舍。如对着阳光,也就当没有对着。”达摩说:“对于各种有无现象,心里不加取舍。又,对着光明当没有对着,光明也就没有。”对方说:“在禅定状态中,尚且没有什么感悟,何况还想知道无相呢!”达摩说:“相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有无?感悟都没有,怎么能叫禅定?”对方说:“我说不证,是证无所证。不是禅定,我就说是禅定。”达摩说:“不是禅定,怎么又叫禅定?你说不证,这不是证什么是证?”波罗提听了达摩祖师的辨析,悟到了本心,拜谢达摩祖师,忏悔以前的错误。达摩预言道:“你不久将证得道果。这个国家有魔鬼,不久就会被你降服的。”

说完,忽然就不见了,又来到定慧宗的寺庙,问:“你们所学的定慧,是一还是二?” 僧众中有个叫婆兰陀的人回答 :“我们这个定慧,不是一也不是二。”达摩说:“既然不是一也不是二,为什么叫定慧?”对方说:“既在定中又是非定。既在慧中,又是非慧。一就是非一,二也是不二。” 达摩说:“当一不一,当二不二。这不是定慧,怎么说是定慧?” 对方说 :“不一不二,定慧知道。非定非慧,定慧也知道。”达摩说:“慧不是定,怎么知道呢?不一不二,谁是定,谁是慧?”婆兰提听了,疑心涣然冰释。

达摩又来到第四处戒行宗的寺庙,问:“什么叫戒?什么叫行?这戒行是一还是二?”僧众中有一个贤人回答:“一二二一,都是那因缘所生,依法教行事,内心不染,就叫戒行。”达摩说:“你说依法教行事,就是有染。一二都破了,还说什么依法教。 你这两种说法矛盾,不能诉诸行动。 内外都不明确,如何叫做戒?”对方说:“我有内我外我,完全知彼知己。得到了通达,就是戒行。如果说矛盾,就是全是全非。说到清净 ,就是戒,就是行。”达摩说:“全是全非,还说什么清净?既然得到通达,又哪有内外之分?”贤人听了,自觉惭愧,信服了达摩祖师。

达摩又来到无得宗的寺庙,问:“你们说无得,既然无得,又得到什么正果?既然没有所得, 也没有能得。”僧众中有个叫宝静的回答:“我说无得,不是说没有能得。要说能得,无得就是得。”达摩说:“得既然是不得,得也就不是得。既然又说能得,能得到什么?”宝静说:“见到的得是非得,非得是得。如果见到不得,就叫做能得。”达摩说:“得既然不是得,能得也是无所得。既然无所得 ,又说什么能得?” 宝静听了,迷惘顿消。达摩达摩祖师又来到寂静宗的寺庙里,问:“什么叫寂静?在此法中,哪是静,哪是寂?” 僧众中有一位尊者回答 :“此心不动,就叫寂。不染教法,就叫静。”达摩说:“本心如果不寂,就要借助寂静之法。本来寂,哪还需要寂静之法?”对方说:“诸法本空,因为空空。就空空而言,名叫寂静。”达摩说:“空空已经是空,诸法也是空。寂静无相,哪有什么静, 哪有什么寂?” 那位高僧听了达摩祖师教诲,一下子开悟了。接着六派徒众都发誓归依达摩祖师。这样,达摩的佛化遍及南印度,声驰全印度,在六十年的时间里,说服了无数的人出家。

后来遇到异见王轻视佛法,毁坏三宝。常说:“我的祖宗都信仰佛道,陷入了邪见,寿命不长,福运也短。况且,既然我身是佛,还外求什么?善恶报应,都是聪明人妄自虚构的。至于国内受先王尊奉的佛派老臣旧友,都予废除。”达摩知道后,感叹国王德薄。如何挽救呢?他想到无相宗有两个首领,第一个是波罗提,此人与国王有缘,快要证得道果了。第二个是宗胜,不是不博学善辩,而是没有宿因。当时六宗弟子心里无不暗想:佛法有难,祖师怎能自己安闲?达摩遥知弟子心事,就弹响指头回应他们。 弟子们听到后说:“这是师父达摩的信响, 我们应该赶紧前去,听受祖师慈命。”他们来到达摩的住所,礼拜问讯。达摩说:“有一片叶子障蔽了天空,谁能剪除?”宗胜说:“我虽然浅薄,却有勇气去走一遭。”达摩说:“你虽然聪慧善辩,可是道力未全。”宗胜心想:“师父担心我见了国王后,大作佛事,名誉显达,夺去了他的尊威。纵使那国王福禄智慧双全,我是受过大佛教诲的佛门弟子,难道还敌不过他?”于是他就私下去见国王。到了王宫,他向国王大谈法要、世界苦乐、人天善恶等事情。国王同他问答交锋,所说的无不在理。国王问:“你今天所解说的这些,这其中的法在哪里?”宗胜说:“这个如同大王治国教化人民,应当合乎正道。大王的道是什么?”国王说:“我的道就是要除去邪法。 你那个法,将降伏哪个人呢?”

达摩坐在那里,遥知宗胜失败了,赶快对波罗提说:“宗胜不听我的话,悄悄去化导国王,一会儿就理屈了。你可快去救他。”波罗提恭敬地接受了达摩祖师的指令,说了声:“希望借助您的神力”,脚下已经升起白云。他飞到国王面前,默默地停住。国王正在问宗胜,忽然看见波罗提乘着云赶来,大吃一惊,忘了自己和宗胜的问答对话,说:“腾空而来的人,是正的还是邪的?”波罗提说:“我无所谓邪正,而是来正邪的。大王心若正,我便无邪正。”国王虽然惊异,而正值傲慢头上,便向宗胜下了逐客令。波罗提说:“大王既然有道,何必赶走僧人?我愿来解答大王的问题。”国王恼怒地说:“什么是佛?”波罗提说:“见性是佛。”国王问:“大师能见性吗?”波罗提说:“我能见佛性。”国王问:“性在哪里?”波罗提说:“性在作用上。”国王说:“什么作用?我没看见。”波罗提说:“现在正在作用,大王自己看不见。”国王说:“我有它吗?”波罗提说 :“大王如果作用,无不有它;如果不作用,连自己身体都难以看见。”国王说:“作用的时候,他分几处出现?”波罗提说:“分八处出现。”国王说:“给我讲讲这八处。”波罗提说:“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为见,在耳为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握拿,在足走跑。他出现在无所不包的沙界,又收摄于一颗微小的尘埃中。知道的说是佛性,不知道的说是精魂。”国王听了这段偈语,心里就开悟了,向波罗提悔过谢罪。 他经常向佛家人咨询法要,修习佛道日夜不倦,活到九十岁才死去。

当时宗胜被赶出王宫,跑到深山里,心想:“我如今一百岁了,八十岁前行事不端,二十年来方归依佛道。天性虽然愚昧,行为可没有差错。既然不能抵御佛法的灾难,活着还不如死了好!”于是跳崖自尽。立刻有一位神人用手托住了他,把他放在岩石上,身体安然无损。宗胜说:“我惭愧地跻身佛门,本该以宣扬正法为使命,却不能去除国王的偏见,所以捐躯自责。没想到神人竟然如此救助我!希望神人赐我一句话,让我保用余生。”神人便说了一偈:“师寿于百岁,八十而造非。为近至尊故,熏修而入道。虽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见诸贤等,未尝生珍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静。聪明轻慢故,而获至于此。得王不敬者,当感果如是。自今不疏怠,不久成奇智。诸圣悉存心,如来亦复尔。”宗胜听了偈语高兴起来,在岩间静静地坐禅。

这时,国王又问波罗提:“仁人聪明善辩,应当拜什么人为老师?”波罗提说:“我出家,拜婆罗寺乌沙婆三藏为受业师,出世师是大王的叔父菩提达摩。”国王听到达摩祖师的名字,惊了半天,说:“我惭愧地继承了王位,德性鄙薄,又趋向邪说,违背正道,忘了我尊敬的叔父。”立刻下令,叫近臣们专程去迎请达摩。达摩随着使臣来到王宫,帮助国王忏悔前非。国王听了劝诫,流着眼泪向达摩谢罪。又下诏书,请宗胜回国。大臣禀奏:“宗胜被贬斥之后,跳崖自杀了。”国王对达摩说:“宗胜的死,都是我的错。 您如何能大发慈悲,免去我的罪过?” 达摩祖师说:“宗胜现在正在岩石上休息,只消派使臣去召,马上就会回来。” 国王便派使臣进山,果然看见宗胜在那里端坐静思。听说国王召他回去,宗胜说:“深愧国王美意,贫道立誓居处在岩泉了。何况,王国之中,贤德如林,达摩是大王的叔父,佛家六众的导师,波罗提是佛法中的龙象,希望大王推崇二位圣人,以便给身家国业造福。”使者回头来复命,还没走到,达摩就对国王说:“你知道使者带回宗胜了吗?”国王说:“不知道。”达摩说:“第一次请不来,第二次请一定会来。”过了很久使者回来了,果然如达摩所说,没有带回宗胜。达摩于是向国王告辞说:“好好修习善德,不久你就会生病的,我走了。”七天之后,国王生病了。请御医来诊治,病却越来越严重。贵戚近臣们记起达摩大师的预言,急忙派使者去对达摩说:“国王病重,快到弥留的时候了,望王叔大慈大悲,远道来救治。”达摩便到王宫来慰问。这时,宗胜又一次承蒙国王召请,便离开了深山。波罗提也来探病,问达摩:“该怎么做才能让国王免除病苦?”达摩便叫太子代替父王赦免罪人、广施恩惠、崇奉佛、法、僧三宝,又为他忏悔,希望消止罪过。这样做了三遍,国王的病有了好转。达摩想到震旦缘熟,游历化导的释子不时走到那里去,便首先告别了先师的宝塔,然后又告别同学,再来到王宫,安慰鼓励国王说:“要勤修各种善业,护持佛家三宝。我这一去不会很久的,十九年便回来。”国王听了涕泪交流,说:“这个国家有什么不好,那方土地有什么吉祥?不过,叔父既然同它有缘,也不是我劝阻得了的。只希望不要忘记了父母之国,事情办完了,早日回来。”国王便准备了大船,装上各种珍宝,亲自率领臣属,把达摩一行送到海滩。

达摩一行远涉重洋,在海上颠簸了三年之后,终于到达了中国的南海。这时是梁武帝普通七年——丙午年九月二十一日。广州刺吏萧昂备设东道主的礼仪,欢迎他们,并且上表奏禀梁武帝。武帝看了奏章,派遣使臣奉诏到广州迎请,这时是大通元年——丁未年。十月一日达摩等到达金陵(按,即今南京)。武帝接见了达摩,问他:“朕继位以来,营造佛寺,译写经书,度人出家不知多少,有什么功德?”达摩说:“并没有功德。”武帝问:“为什么没有功德?”达摩说:“这些只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然有,却不是实有。”武帝说:“怎样才是真功德呢?”达摩说:“清净、睿智、圆妙,体自空寂。这样的功德,不是能通过俗世的事情追求的。”武帝又问:“什么是圣谛第一义?”达摩说:“空寂无圣。”武帝又问:“回答朕的问话的人是谁?”达摩说:“不知道。”武帝没有领悟。达摩知道二人的心思没有契合,于是在十月十九日,悄悄回到长江北岸。十一月二十三日,达摩到达洛阳。

在魏孝明帝孝昌三年。达摩在嵩山少林寺住下了,整天面壁而坐沉默不语。人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管他叫“壁观婆罗门”。当时有个叫神光的僧人,是个旷达之士。他长期居住在洛阳附近,博览群书,善于谈论玄妙的道理。他叹道:“孔子、老子的教,不过是礼术规矩,《庄子》、《易经》这些书,也未尽妙理。近日听说达摩大士住在少林寺,最圣达的人就离自己不远,应该去探访他那玄妙的境界。”于是来到少林寺,早晚参见大士,恭候在旁。达摩却每每对着墙壁端坐,神光听不到他的教诲和鼓励。神光心想:“过去的人求学访道,饿了,把光骨头敲开吸取里面的骨髓,从身上扎出血来暂时充饥,割下珍贵的头发掩埋在泥里,或者舍身跳崖去喂老虎。古人尚且如此,我又是什么人呢?”这年十二月九日晚上,漫天大雪,神光站在殿外,一动不动。到天亮时,积雪都没过他的膝盖了。达摩怜悯地问道:“你久久地站在雪地里,要求什么事?”神光悲苦地流下泪来说:“只希望和尚慈悲为怀,打开甘露门,普度众生。”达摩说:“诸佛有无上妙道,是天长地久勤奋精进,行难行之事,忍难忍之情而修得的。哪能凭小德小智,轻慢之心,就想得到真乘,白费辛苦。”神光听了达摩祖师的教诲激励,悄悄拿了一把快刀,砍断了自己的左臂,将残臂放在达摩面前。达摩知道他是堪承大业的法器,就说:“诸佛最初求道的时候,为了证法而忘掉了形骸.你今天在我面前砍断手臂,你所追求的也可以得到。”达摩于是给他改名叫慧可。慧可问:“诸佛的法印,可以说给我听吗?”达摩说:“诸佛的法印,不是从人那里得到的。”慧可说:“我的心还没有安宁,求大师帮助我安宁下来。”达摩说:“把你的心交给我,我帮助你安宁。”过了一会儿,慧可说:“找我的心,找不到了。”达摩说:“我帮你安心,完成了。”

过了九年,达摩要返回印度了。他召集门人说:“回国的时间到了,你们何不说说自己有什么心得?”一个叫道副的说:“在我看来,不拘于文字,不离开文字,这就是道用。” 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皮毛。”尼姑总持说:“ 据我理解,就像阿难见到如来的佛国,见了一次就见不到第二次。”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肉。”道育说:“地、水、火、风四大皆空,色、受、想、行、识五阴并非真有。而我见处,没有什么法可以得到。”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骨头。”最后,慧可礼拜了大师,依次序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开口。达摩说:“你学到了我的精髓。”他又看看慧可,告诉他:“过去如来把他的清净法眼传给迦叶大士,然后又展转嘱托,传到我手里。你要护持。我把袈裟也传给你,作为传法的信物。它们各有自己的含义,应该知道。”慧可说:“请大师指示。”达摩说:“内传法印,以便正智与真理相契合。外传袈裟,以便教派承传旨意明确。若是后代轻薄,群起怀疑,说我是西天人氏,你是东方学子,凭什么得真法,你拿什么证明?你如今接受这袈裟和佛法,以后遇上灾难,只消拿出这衣裳和我的法偈,就可以表明化导无碍。我寂灭两百年后,衣裳就不再往下传了,佛法已经遍布天下。但那时候,懂佛道的人多,行佛道的人少;说佛理的人多,通佛理的人少。私下的文字,秘密的证说成千上万。你应当宣传阐发正道,不要轻视了没有证悟佛理的人。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我的偈言:‘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达摩又说:“我有《楞伽经》共四卷,也传给你。这是如来心地要法,开示众生悟法入道的。我来到这里,已经中毒五次。 我曾经把毒物吐出来试过,放在石头上,石头都裂开了。我离开南印度来到东土的原因,是看到神州大地有大乘气象。所以才跨过大海越过荒漠,为大法寻找法器。机遇未合,便像愚人一般少言寡语,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别记》载:达摩祖师在少林寺住了九年,为二祖慧可说法。只教他外息诸缘,内心无事;心如墙壁,这样才可以入道。慧可讲说心性种种,同真理不相契合。达摩祖师只制止他的错误,不给他讲解无念心性。慧可有一天忽然说:“我已经息了诸缘。”达摩问:“莫成断灭了吗?”慧可说:“不成断灭。”达摩说:“这就是诸佛所传的心性,永远不要怀疑它。”)

说罢,和众徒们来到嵩山的千圣寺,住了三天。当时期城的太守杨炫之,很早就仰慕佛教,就问达摩大师:“大师身为西天五方印度的祖师,那么佛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达摩大师说:“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就可以成为祖师了”,太守又接着问:“除此之外呢?”,达摩大师说:“须要明彻他心,知道其中的过去未来,不厌烦有无,对于法没有取舍,不贤也不愚痴,没有迷也没有悟,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就可以称为祖师了。”,太守又说:“弟子已经皈依佛教有两年了,但是智慧依旧昏蒙,对于真理还有迷惑,听到大师说的以后更加不知所措,希望大师慈悲能够给与开示。”,大师知道他是真心求法就说偈:“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杨炫之听闻偈子以后悲喜交加,对大师说:“希望大师能够长久住世化导众生!”,大师说:“我就要走了,不会久留在这里,这里众生的根性差别巨大,在再这里会有祸患灾难的”,杨炫之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弟子我能够帮大师除去吗?”大师说:“我本来就是来传授佛陀秘密心印来利益迷途的众生,如果去伤害他们来保障自己的安全,这在佛法里是说不通的。”,杨炫之说:“大师如果不说,那么怎么知道您有通晓变化之道的观照的力量呢?”,大师不得已就留下谶语:“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杨炫之听到以后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默默的记下了,然后就礼辞大师而去,大师留下的谶语,虽然当时不知晓其中之意,但是事后都应验了。

当时,魏皇帝尊奉释家,佛门俊才如林。光统律师和流支三藏二人,便是僧中的鸾凤。他们看到达摩大师演说佛道,常比手划脚同大师辩论,是非纷起。达摩达摩祖师远振玄风,普施法雨,赢得了声望。而气量褊狭的两个僧人不堪忍受, 竟相生起害人之心,几次在大师的饮食里施放毒药。到第六次放毒时,大师教化世人的因缘已尽,法教也有了传人。便不再自救,端坐圆寂。这时是魏文帝大统二年——丙辰年十月五日。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达摩安葬于熊耳山,人们在定林寺为他起了一座塔。三年后,魏臣宋云奉命出使西域,回来经过葱岭时,同达摩祖师相遇。宋云看见他手里提着一只鞋子,翩翩远去。宋云问:“大师往哪儿去?”达摩说:“西天去!”宋云回来,把这事源源本本告诉大家。等到他的门人启开坟墓看时,只剩下一付空空的棺材,里面有一只皮鞋。满朝廷的人都为之惊叹。官员们奉皇帝命令,取了那只皮鞋,放在少林寺供养起来。到了唐朝开元十五年——丁卯年,鞋被信道的人偷到了五台山华严寺。当初,梁武帝遇到达摩师祖,因缘未合。后来武帝听到达摩到魏推行教化,打算亲自为他写一篇碑文,但是没有抽出时间。再后来听到宋云讲的故事,终于动笔把碑文写出来了。唐代宗谥达摩为“圆觉大师”。他的塔叫空观塔(年号依《纪年通谱》)。

(《通论》说:《传灯》记载,魏孝明帝钦服达摩非同寻常的事迹,三次下诏书请他下山,可是达摩到底也没离开少林寺。大师圆寂之后,宋云从西域回国,在葱岭碰上了大师。孝庄帝下令打开墓穴。这时是《南史》所说的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孝明帝在这年四月癸丑去世,达摩祖师十月到梁国。则达摩还没有到魏国时,孝明帝已经去世了。他儿子即位不久,就被尔朱荣杀死,这才立的孝庄帝。由此魏国大乱。过了三年,孝庄帝死,五年后北魏分为东魏和西魏,因而祖师在少林寺的时候,正值魏国内乱。等到宋云回来的时候,孝庄帝已经去世五六年,国家也早被分割了,哪有孝庄帝命令开启墓穴的说法?按,《唐史》说:后来魏末时,有个叫达摩的僧人航海来中国,去世之后,这年魏国使节宋云从葱岭回来,看见了他。宋云的门徒挖开他的墓穴,只有一只鞋子留在里面。这才是真实的记载。)

【原文】

初祖菩提达磨大师者,南天竺国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后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至本国受王供养,知师密迹,因试令与二兄辨所施宝珠,发明心要。既而尊者谓曰:“汝于诸法,已得通量。夫达磨者,通大之义也。宜名达磨。”因改号菩提达磨。祖乃告尊者曰:“我既得法,当往何国而作佛事?愿垂开示。”者曰:“汝虽得法,未可远游,且止南天。待吾灭后六十七载,当往震旦,设大法药,直接上根。慎勿速行,衰于日下。”祖又曰:“彼有大士,堪为法器否?禾载之下有留难否?”者曰:“汝所化之方,获菩提者不可胜数。吾灭后六十余年,彼国有难,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时,南方勿住。彼唯好有为功业,不见佛理,汝纵到彼,亦不可久留。听吾偈曰:路行跨水复逢羊,独自栖栖暗渡江。日下可怜双象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问曰:“此后更有何事?”者曰:“从是已去,一百五十年,而有小难。听吾谶曰:心中虽吉外头凶,川下僧房名不中。为遇毒龙生武子,忽逢小鼠寂无穷。””又问:“此后如何?”者曰:“却后二百二十年,林下见一人,当得道果。听吾谶曰: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金鸡解御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复演诸偈,皆预谶佛教隆替。﹝事具宝林传及圣胄集。﹞祖恭禀教义,服勤左右垂四十年,未尝废阙。迨尊者顺世,遂演化本国。

时有二师: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胜多,本与祖同学佛陀跋陀小乘禅观。佛大先既遇般若多罗尊者,舍小趣大,与祖并化,时号二甘露门矣。而佛大胜多更分徒而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无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无得宗,第六寂静宗。各封己解,别展化源,聚落峥嵘,徒众甚盛。祖喟然叹曰:“彼之一师已陷牛迹,况复支离繁盛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缠邪见。”言已,微现神力,至有相宗所,问曰:“一切诸法何名实相?”彼众中有一尊长萨婆罗答曰:“于诸相中不互诸相,是名实相。”祖曰:“一切诸相而不互者,若名实相,当何定邪?”彼曰:“于诸相中实无有定,若定诸相,何名为实?”祖曰:“诸相不定,便名实相。汝今不定,当何得之?”彼曰:“我言不定,不说诸相。当说诸相,其义亦然。”祖曰:“汝言不定,当为实相。定不定故,即非实相。”彼曰:“定既不定,即非实相。知我非故,不定不变。”祖曰:“汝今不变,何名实相?已变已往,其义亦然。”彼曰:“不变当在,在不在故,故变实相,以定其义。”祖曰:“实相不变,变即非实。于有无中,何名实相?”

萨婆罗心知圣师悬解潜达,即以手指虚空曰:“此是世间有相,亦能空故,当我此身,得似此否?”祖曰:“若解实相,即见非相。若了非相,其色亦然。当于色中,不失色体。于非相中,不碍有故。若能是解,此名实相。”彼众闻已,心意朗然,钦礼信受。

祖瞥然匿迹。至无相宗所,问曰:“汝言无相,当何证之?”彼众中有波罗提答曰:“我明无相,心不现故。”祖曰:“汝心不现,当何明之?”彼曰:“我明无相,心不取舍。当于明时,亦无当者。”祖曰:“于诸有无,心不取舍。又无当者,诸明无故。”彼曰:“入佛三昧,尚无所得,何况无相,而欲知之?”祖曰:“相既不知,谁云有无?尚无所得,何名三昧?”彼曰:“我说不证,证无所证。非三昧故,我说三昧。”祖曰:“非三昧者,何当名之?汝既不证,非证何证?”波罗提闻祖辩析,即悟本心,礼谢于祖,忏悔往谬。祖记曰:“汝当得果,不久证之。此国有魔,非久降之。”

言已,忽然不现。至定慧宗所,问曰:“汝学定慧,为一为二?”彼众中有婆兰陀者答曰:“我此定慧,非一非二。”祖曰:“既非一二,何名定慧?”彼曰:“在定非定,处慧非慧。一即非一,二亦不二。”祖曰:“当一不一,当二不二。既非定慧,约何定慧?”彼曰:“不一不二,定慧能知。非定非慧,亦复然矣。”祖曰:“慧非定故,然何知哉?不一不二,谁定谁慧?”婆兰陀闻之,疑心冰释。

至第四戒行宗所,问曰:“何者名戒?云何名行?当此戒行,为一为二?”彼众中有一贤者答曰:“一二二一,皆彼所生。依教无染,此名戒行。”祖曰:“汝言依教,即是有染。一二俱破,何言依教。此二违背,不及于行。内外非明,何名为戒?”彼曰:“我有内外,彼已知竟。既得通达,便是戒行。若说违背,俱是俱非。言及清净,即戒即行。”祖曰:“俱是俱非,何言清净?既得通故,何谈内外?”贤者闻之,即自惭伏。

至无得宗所,问曰:“汝云无得,无得何得?既无所得,亦无得得。”彼众中有宝静者答曰:“我说无得,非无得得。当说得得,无得是得。”祖曰:“得既不得。得亦非得。既云得得,得得何得?”彼曰:“见得非得。非得是得。若见不得,名为得得。”祖曰:“得既非得,得得无得。既无所得,当何得得?”宝静闻之,顿除疑网。至寂静宗所,问曰:“何名寂静,于此法中,谁静谁寂?”彼众中有尊者答曰:“此心不动,是名为寂。于法无染,名之为静。”祖曰:“本心不寂,要假寂静。本来寂故,何用寂静?”彼曰:“诸法本空,以空空故。于彼空空,故名寂静。”祖曰:“空空已空,诸法亦尔。寂静无相,何静何寂?”彼尊者闻师指诲,豁然开悟。既而六众,咸誓归依。由是化被南天,声驰五印。经六十载,度无量众。

后值异见王轻毁三宝,每云:“我之祖宗,皆信佛道,陷于邪见,寿年不永,运祚亦促。且我身是佛,何更外求?善恶报应,皆因多智之者妄构其说。至于国内耆旧,为前王所奉者,悉从废黜。”祖知已,叹彼德薄。当何救之?即念无相宗中二首领:其一波罗提者,与王有缘,将证其果。其二宗胜者,非不博辩,而无宿因。时六宗徒众,亦各念言:佛法有难,师何自安?祖遥知众意,即弹指应之。六众闻云:“此是我师达磨信响,我等宜速行,以副慈命。”即至祖所,礼拜问讯。祖曰:“一叶翳空,孰能剪拂?”宗胜曰:“我虽浅薄,敢惮其行?”祖曰:“汝虽辩慧,道力未全。”宗胜自念:“我师恐我见王大作佛事,名誉显达,映夺尊威。纵彼福慧为王,我是沙门受佛教旨,岂难敌也。”言讫潜去。至王所广说法要及世界苦乐、人天善恶等事。王与之往返徵诘,无不诣理。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胜曰:“如王治化,当合其道。王所有道,其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将除邪法。汝所有法,将伏何人?”

祖不起于座,悬知宗胜义堕,遽告波罗提曰:“宗胜不禀吾教,潜化于王,须臾理屈。汝可速救。”波罗提恭禀祖旨,云:“愿假神力。”言已,云生足下。至大王前,默然而住。时王正问宗胜,忽见波罗提乘云而至,愕然忘其问答。曰:“乘空之者,是正是邪?”提曰:“我非邪正,而来正邪。王心若正,我无邪正。”王虽惊异,而骄慢方炽,即摈宗胜令出。波罗提曰:“王既有道,何摈沙门?我虽无解,愿王致问。”,王怒而问曰:“何者是佛?”提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提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提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提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悔谢前非,咨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

时宗胜既被斥逐,退藏深山。念曰:“我今百岁,八十为非。二十年来,方归佛道。性虽愚昧,行绝瑕疵。不能御难,生何如死?”言讫,即自投崖。俄有神人以手捧承,置于岩上,安然无损。宗胜曰:“我忝沙门,当与正法为主,不能抑绝王非,是以损身自责,何神佑助,一至于斯!愿垂一语,以保余年。”于是神人乃说偈曰:“师寿于百岁,八十而造非。为近至尊故,熏修而入道。虽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见诸贤等,未尝生珍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静。聪明轻慢故,而获至于此。得王不敬者,当感果如是。自今不疏怠,不久成奇智。诸圣悉存心,如来亦复尔。”宗胜闻偈欣然,即于岩间宴坐。

时王复问波罗提曰:“仁者智辩,当师何人?”提曰:“我所出家,即娑罗寺乌沙婆三藏为受业师。其出世师者,即大王叔菩提达磨是也。”王闻祖名,惊骇久之。曰:“鄙簿忝嗣王位,而趣邪背正,忘我尊叔。”遽敕近臣,特加迎请。祖即随使而至,为王忏悔往非。王闻规诫,泣谢于祖。又诏宗胜归国。大臣奏曰:“宗胜被谪投崖,今已亡矣。”王告祖曰:“宗胜之死,皆自于吾。如何大慈,令免斯罪。”祖曰:“宗胜今在岩间宴息,但遣使召,当即至矣。”王即遣使人山,果见宗胜端居禅寂。宗胜蒙召,乃曰:“深愧王意,贫道誓处岩泉。且王国贤德如林,达磨是王之叔,六众所师,波罗提法中龙象,愿王崇仰二圣,以福皇基。”使者复命。未至,祖谓王曰:“知取得宗胜否?”王曰:“未知。”祖曰:“一请未至,再命必来。”良久使还,果如祖语。祖遂辞王曰:“当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经七日,王乃得疾。国医诊治,有加无瘳。贵戚近臣忆师前记,急发使告祖曰:“王疾殆至弥留,愿叔慈悲,违来诊救。”祖即至慰问。时宗胜再承王召,即别岩间。波罗提亦来问疾。谓祖曰:“当何施为,令王免苦?”祖即令太子为王宥罪施恩,崇奉三宝,复为忏悔,愿罪消灭。如是者三,王疾有间。师念震旦缘熟,行化时至,乃先辞祖塔,次别同学,后至王所,慰而勉之曰:“当勤修白业,护持三宝。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闻师言,涕泪交集曰:“此国何罪,彼土何祥?叔既有缘,非吾所止。惟愿不忘父母之国,事毕早回。”王即具大舟,实以众宝,躬率臣寮,送至海壖。

祖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七年丙午岁九月二十一日也。广州刺史萧昂具主礼迎接,表闻武帝。帝览奏,遣使赍诏迎请,当大通元年丁未岁也。﹝普通八年三月改元。﹞十月一日至金陵。帝问曰:“朕即位已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祖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祖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帝不领悟。祖知机不契,是月十九日。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

当魏孝明帝孝昌三年也,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群书,善谈玄理。每叹曰:“孔老之教,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玄境。”乃往彼,晨夕参承。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大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尚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群品。”祖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光闻祖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与易名曰慧可。可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曰:“将心来,与汝安。”可良久曰:“觅心了不可得。”祖曰:“我与汝安心竟。”

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告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并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祖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祖又曰:“吾有楞伽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尝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缘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象,遂踰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

﹝别记云:祖初居少林寺九年,为二祖说法,秪教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慧可种种说心性,曾未契理。祖秪遮其非,不为说无念心体。可忽曰:“我已息诸缘。”祖曰:“莫成断灭去否?”可曰:“不成断灭。”祖曰:“此是诸佛所传心体,更勿疑也。”﹞

言已,乃与徒众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炫之,早慕佛乘,问祖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又曰:“弟子归心二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尚迷真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祖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睹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炫之闻偈,悲喜交并。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群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患难。”炫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炫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祖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炫之闻语,莫究其端。默记于怀,礼辞而去。祖之所谶,虽当时不测,而后皆符验。

时魏氏奉释,禅隽如林,光统律师、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鸾凤也。睹师演道,斥相指心,每与师论义,是非蜂起。祖遐振玄风,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湛任,竞起害心,数加毒药。至第六度,以化缘已毕,传法得人,遂不复救之,端居而逝。即魏文帝大统二年丙辰十月五日也。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祖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唯空棺,一只革履存焉。举朝为之惊叹。奉诏取遗履,于少林寺供养。至唐开元十五年丁卯岁为信道者窃在五台华严寺,今不知所在。初,梁武遇祖,因缘未契。及闻化行魏邦,遂欲自撰师碑而未暇也。后闻宋云事,乃成之。代宗谥圆觉大师,塔曰空观。﹝年号依纪年通谱﹞。

﹝通论曰:传灯谓魏孝明帝钦祖异迹,三屈诏命,祖竟不下少林。及祖示寂,宋云自西域还,遇祖于葱岭,孝庄帝有旨令启圹。如南史普通八年,即大通元年也。孝明以是岁四月癸丑殂,祖以十月至梁。盖祖未至魏时,孝明已去世矣。其子即位未几,为尔朱荣所弑,乃立孝庄帝,由是魏国大乱。越三年,而孝庄殂,又五年分割为东西魏。然则吾祖在少林时,正值其乱。及宋云之还,则孝庄去世亦五六年,其国至于分割久矣,乌有孝庄令启圹之说乎?按唐史云:后魏末,有僧达磨航海而来,既卒。其年魏使宋云于葱岭回见之,门徒发其墓,但有只履而已。此乃实录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翻译来自百度百科,参考五灯会元原文内容对其做了部分修改,如果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我见是个大虫

池州的杉山智坚禅师最初与庐山归宗禅师、池州南泉普愿禅师一起行脚时,在路上遇到一只虎。三人各从虎的身旁安然走过。

南泉普愿禅师问归宗禅师:“ 刚才见到的那只虎像个什么? ”归宗说:“ 我看像只猫。 ”归宗又问杉山智坚,智坚说:“ 像只狗。 ”智坚又问普愿,普愿说:“ 我见到的就是一只虎。 ”

【原文】

池州杉山智坚禅师,初与归宗、南泉行脚时,路逢一虎,各从虎边过了。泉问归宗:“适来见虎似个什么?”宗曰:“似个猫儿。”宗却问师,师曰:“似个狗子。”又问南泉,泉曰:“我见是个大虫。”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

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得法以后行化到了南印度,那里的国王叫香至,崇奉佛法,尊重供养僧众,国王给祖布施了无价的宝珠,当时国王有三个儿子:月净多罗,功德多罗,菩提多罗,祖想试探一下他们的根器,就拿国王布施的宝珠问三个王子:“这个宝珠圆明有能够超过它的吗?”,第一王子第二王子都说:“这个宝珠是七宝中最尊贵的,所以没有能超过的,除非是像尊者这样有道力的人才能够接受它”,第三王子说:“这是世间的珍宝,并不是最高上的,在所有的宝物中,法宝是最高的,这是世间的光并不是最高上的,在所有的光中,智慧的光是最高的,这是世界的明并不是最高上的,在所有的明中,心明是最高的,这个宝珠不能够自照需要借助智光,光照到了才能够认出来知道这是一个珠,知道是珠了,就明了这是宝,明了是宝那么宝也不是宝了,辨别出来是珠,珠也不是珠了,珠不是珠是因为要借助智慧的珠来辨别世间的珠,宝不是宝是因为要借助智宝来明法宝,因为大师有道的原因,宝就自现了,众生如果有道,心宝也会自现”,祖赞叹他辩才智慧,于是又问:“在所有的物中,什么物没有相?”,说:“在所有的物中,没有生起无相”,又问:“在所有的物中,什么物最高?”,答:“在所有的物中人我最高”又问:“在所有的物中,什么物最大?”,说:“在所有的物中,法性最大”,祖知道王子是法嗣但是因为时机还没到所以就没再多说,等到香至王去世,所有的人都在痛哭流涕,只有第三子菩提多罗在灵柩前入定,七天以后才出来,于是请求出家,等到受戒以后,祖告诉他:“如来把正法眼藏交付给大迦叶尊者,如是展转交付到了我这里,我现在交付给你,听我的偈: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尊者交付完法眼以后就在座位上起立,舒展开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照耀,又跳到虚空中,七多罗树高的地方,化火自焚,空中的舍利就像下雨,众人收集起来建塔供养,当时是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丁酉年。

祖因为东印度国王邀请,祖赴斋次,国王于是问:“人们都尽转经为什么只有大师不转呢?”,祖说:“贫道出息不随众缘,入息不居蕴界,经常转这样的经百千万亿卷,而不是一卷两卷。”

【原文】

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也。既得法已,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时王有三子:曰月净多罗,曰功德多罗,曰菩提多罗。其季开士也。祖欲试其所得,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踰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王子曰:“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宝。若明其宝,宝不自宝。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祖叹其辩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祖知是法嗣,以时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厌世,众皆号绝。唯第三子菩提多罗于柩前入定。经七日而出,乃求出家。既受具戒,祖告曰:“如来以正法眼付大迦叶,如是展转,乃至于我。我今嘱汝,听吾偈曰:心地生诸种,因事复生理。果满菩提圆,华开世界起。””尊者付法已,即于座上起立,舒左右手,各放光明二十七道,五色光耀。又踊身虚空,高七多罗树,化火自焚。空中舍利如雨,收以建塔,当宋孝武帝大明元年丁酉岁。

祖因东印度国王请,祖斋次,王乃问:“诸人尽转经,唯师为甚不转?”祖曰:“贫道出息不随众缘,入息不居蕴界,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非但一卷两卷。”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南印度天德王的第二个儿子,受法得度以后就到了东印度,那里的国王叫坚固,信奉外道师长爪梵志 ,等到尊者到了,王和梵志一起看到白气横贯上下,王问:“这是什么祥瑞?”, 梵志预知到祖入境,担心国王会皈依尊者,就说:“这是魔来的征兆,哪有什么祥瑞”,就召集他的弟子们问:“不如密多将要进入都城谁能够去挫败他?”,弟子们说:“我们都有咒术可以动天地,进入水火,还担心什么?”祖到了以后,先看到宫墙上有黑色的气就说:“这只是小难罢了”,等到到了国王那里,国王问:“大师要来做什么?”,祖说:“来这里度脱众生”,国王问:“用什么法门来度脱呢?”,祖说:“根据他们的根器来度。”

梵志听说了以后就很愤怒,依靠幻术幻化了一座大山到祖的头顶上,祖用手一指,大山就到了梵志他们的头顶上, 梵志等众人感到怖畏就向祖求饶,祖怜悯他们愚惑不知,再用手一指幻化的山就消失了,于是就给国王演说佛法,使国王趣向真正的佛乘,祖对国王说:“这个国家会有圣人来继承我的衣钵”,当时有个婆罗门的儿子,年纪二十多岁,年幼的时候就没有了父母,不知道他的名字,有的人说叫璎珞,所以人们叫他璎珞童子,在街道里游行,以乞讨度日,若常不轻之类。人们问:“你为什么走这么快?”,就回答说:“你为什么走这么慢”,或者问:“你姓什么?”,回答道:“和你同姓”,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有一天国王和祖一起坐车出去,看到璎珞童子稽首在车前,祖问:“你还记得往事吗?”,童子说:“我记得在久远劫中,和师父住在一起,师父给我演说摩诃般若法,我转而修习甚深修多罗,今天的事,也是过去种下的因”,祖又对国王说:“这个童子不是别人是大势至菩萨,在这个圣人之后会出两个人,一个人行化到南印度,一个人因缘在震旦国,四十五年以后又会回到这个地方”,于是因为宿世的因缘,取名般若多罗,交付正法眼藏以后,说偈:“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祖交付完法眼以后就辞别国王说:“我的化缘已经尽了,应当归于寂灭,希望国王在最上乘的法不要忘记好好护持”,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结跏趺坐圆寂了,化火自焚,收舍利后建塔供养,当时是东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年。

【原文】

二十六祖不如密多尊者,南印度天德王之次子也。既受度得法,至东印度。彼王名坚固,奉外道师长爪梵志。暨尊者将至,王与梵志同睹白气贯于上下。王曰:“斯何瑞也?”梵志预知祖入境,恐王迁善,乃曰:“此是魔来之兆耳,何瑞之有!”即鸠诸徒众议曰:“不如密多将入都城,谁能挫之?”弟子曰:“我等各有咒术,可以动天地、入水火,何患哉?”祖至,先见宫墙有黑气,乃曰:“小难耳。”直诣王所。王曰:“师来何为?”祖曰:“将度众生。”王曰:“以何法度?”祖曰:“各以其类度之。”

时梵志闻言,不胜其怒,即以幻法,化大山于祖顶上。祖指之,忽在彼众头上。梵志等怖惧投祖,祖愍其愚惑,再指之,化山随灭。乃为王演说法要,俾趣真乘。谓王曰:“此国当有圣人而继于我。”是时有婆罗门子,年二十许,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缨络,故人谓之缨络童子。游行闾里,丐求度日,若常不轻之类。人问:“汝行何急?”即答曰:“汝行何缓?”或曰:“何姓?”乃曰:“与汝同姓。”莫知其故。后,王与尊者同车而出,见缨络童子稽首于前,祖曰:“汝忆往事否?”童曰:“我念远劫中,与师同居。师演摩诃般若,我转甚深修多罗,今日之事,盖契昔因。”祖又谓王曰:“此童子非他,即大势至菩萨是也。此圣之后,复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缘在震旦。四五年内,却返此方。”遂以昔因,故名般若多罗。付法眼藏,偈曰:“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祖付法已,即辞王曰:“吾化缘已终,当归寂灭。愿王于最上乘,无忘外护。”即还本座,跏趺而逝,化火自焚。收舍利塔而瘗之。当东晋孝武帝太元十三年戊子岁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罽宾国人,姓婆罗门,父亲是寂行,母亲是常安乐,最初,尊者的母亲梦到得到一把神剑,因此怀孕生下了尊者,尊者一出生左手就握着,遇到了师子尊者解开了宿世因缘,秘密的传授给了尊者心印,后来到了南天竺又到了中印度,那里的国王叫迦胜,设礼供养尊者,当时有外道叫无我尊,在尊者没有到之前为国王礼重,祖到了就嫉妒祖,要和祖辩论义理,想要获胜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于是在王前对祖说:“我只解沉默的论,不借靠语言”,祖说:“那么谁知道胜负呢?”,他说:“不争谁胜谁负,只取其中的义理”祖说:“你以什么为义呢?”,他说:“无心为义”,祖说:“你既然没有心又怎么得义呢?”他说:“我说的无心,是名字并不是义”,祖说:”“你说无心只是名字不是义,我说不是心指的是义不是名”,他说:“只有义没有名字,谁能够辨别义呢?”,祖说:“你说的名字不是义,那这个名字又是什么名字?”,他说:“为了辨别非义,所以名字没有名字”,祖说:“名字既然没有名字,义也不是义,辨别的人是谁呢?辨别的又是什么呢?”这样辩论了五十九次,外道才被折服。于是祖忽然面向北,合掌叹长气说:“我的师父师子尊者今天遇难了,可以走了”,就辞别了国王向南走去,到了南天,潜藏隐居在山谷中,当时的国王名字叫天德,迎请尊者供养,国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德胜,性格凶残暴虐,好色淫乱,一个叫不如密多,性格和柔哀民疾苦,祖就给国王陈述了其中的因果,国王顿释所疑。又有一个咒术师嫉妒祖的道法就偷偷的在祖的食物中放毒,祖知道了吃了食物,那个人反而遭受了灾祸,于是投奔祖出家,祖就给他受戒剃度,六十年以后德胜继承王位,信奉外道,对祖发难,不如密多因为进谏救祖被囚禁,王于是问祖:“我的国家一向拒绝妖讹之人,大师所传的是什么宗派?”,祖说:“大王的国家从古以来灭有邪法,我所得到的是佛宗”,王说:“佛陀已经灭度一千二百多念,大师从谁那里习得的邪法?”,祖说:“饮光大师亲自接受佛陀的心印,展转到了二十四祖师子尊者,我从师子尊者那里得到的”,王说:“我听说师子比丘被刑戮,怎么能传法给后人?”祖说:“我师父大难还没有来的时候就秘密的传授给我信衣法偈,来表示师承”,王问:“衣服在哪里?”,祖就从囊中取出祖衣来给国王看,国王让人焚烧衣服,衣服却依然五色相鲜,火烧完了也还是那样,国王随即忏悔礼敬。师子尊者真正的法嗣已经证明了,国王就释放了蜜多,蜜多请求随祖出家,祖问:“你想要出家说为了什么?”,蜜多说:“我出家就是为了不做其他的事情”,祖问:“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蜜多说:“不做俗事”,祖说:“为了做什么?”,蜜多说:“为了做佛事”,祖说:“等到太子的智慧达到的那天,一定会有圣迹出现”,祖就允许了蜜多出家,侍奉了祖六年以后在王宫里受戒剃度的时候大地震动,很多灵异发生,祖于是对他说:“我已经衰老了,不久于世,你应该好好护持正法眼藏利益有情众生。听我的偈:圣人说知见,当境无是非。我今悟真性,无道亦无理。”,不如密多听到偈以后就再对祖说:“法衣还要再传授下去吗?”,祖说:“这个法衣是为了避难来用作证明,你没有难就不需要了,化度十方的时候人们会自然相信你的”,不如密多听完以后作礼而退,祖就示现神变化三昧火自焚,留下的舍利有一尺那么高,德胜王建塔供养祖,当时是东晋明帝太宁三年乙酉岁。

【原文】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尊者,罽宾国人也。姓婆罗门,父寂行,母常安乐。初,母梦得神剑,因而有孕既诞,拳左手。遇师子尊者显发宿因,密授心印。后适南天,至中印度。彼国王名迦胜,设礼供养。时有外道,号无我尊。先为王礼重,嫉祖之至,欲与论义,幸而胜之,以固其事。乃于王前谓祖曰:“我解默论,不假言说。”祖曰:“孰知胜负?”彼曰:“不争胜负,但取其义。”祖曰:“汝以何为义?”彼曰:“无心为义。”祖曰:“汝既无心,岂得义乎?”彼曰:“我说无心,当名非义。”祖曰:“汝说无心,当名非义。我说非心,当义非名。”彼曰:“当义非名,谁能辨义?”祖曰:“汝名非义,此名何名?”彼曰:“为辨非义,是名无名。”祖曰:“名既非名,义亦非义,辨者是谁,当辨何物?”如是往返五十九番,外道杜口信伏。于时祖忽面北,合掌长吁曰:“我师师子尊者,今日遇难,斯可焉。”即辞王南迈,达于南天,潜隐山谷。时彼国王名天德,迎请供养。王有二子:一名德胜,凶暴而色力充盛。一名不如密多,和柔而长婴疾苦。祖乃为陈因果,王即顿释所疑。又有咒术师,忌祖之道,乃潜置毒药于饮食中,祖知而食之,彼返受祸,遂投祖出家。祖即与授具。后六十载,德胜即位,复信外道,致难于祖。不如密多以进谏被囚。王遽问祖曰:“予国素绝妖讹,师所传者当是何宗?”祖曰:“王国昔来,实无邪法。我所得者,即是佛宗。”王曰:“佛灭已千二百载,师从谁得邪?”祖曰:“饮光大士,亲受佛印,展转至二十四世师子尊者,我从彼得。”王曰:“予闻师子比丘不能免于刑戮,何能传法后人?”祖曰:“我师难未起时,密授我信衣法偈,以显师承。”王曰:“其衣何在?”祖即于囊中出衣示王。王命焚之,五色相鲜,薪尽如故。王即追悔致礼。师子真嗣既明,乃赦密多。密多遂求出家。祖问曰:“汝欲出家,当为何事?”密多曰:“我若出家,不为其事。”祖曰:“不为何事?”密多曰:“不为俗事。”祖曰:“当为何事?”密多曰:“当为佛事。”祖曰:“太子智慧天至,必诸圣降迹。”即许出家。六年侍奉,后于王宫受具。羯磨之际,大地震动,颇多灵异。祖乃命之曰:“吾已衰朽,安可久留?汝当善护正法眼藏,普济群有。听吾偈曰:圣人说知见,当境无是非。我今悟真性,无道亦无理。””不如密多闻偈,再启祖曰:“法衣宜可传授。”祖曰:“此衣为难故,假以证明;汝身无难,何假其衣?化被十方,人自信向。”不如密多闻语,作礼而退。祖现于神变,化三昧火自焚,平地舍利可高一尺。德胜王创浮图而秘之。当东晋明帝太宁三年乙酉岁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四祖师子尊者

二十四祖师子比丘尊者,中印度人,姓婆罗门,得法以后就游行四方,到了罽宾国,有一个叫波利迦的人修习禅观,所以有修禅定、知见、执相、舍相、不语的五众弟子,祖呵斥他们然后化导令入正道,四众人都默然心服,只有修习禅定的达摩达听说四众被呵责,很气愤的来了,祖问:“仁者修习禅定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么修习的是什么定呢?”,他说:“我虽然来到这里但是我的心没有散乱,定是随着人而修习的和修习的地方没有关系”,祖说:“仁者既然来到这里,修习也来了,既然没有修习的地方,那么还会有在人的修习吗?”他说:“是定修习人,不是人修习定,我来到这里,定随着人来了”祖说:“人不是修习定,定随人的,那么当定自己来的时候,定是谁在修习?”他说:“就像干净的明珠那样内外透明,定如果通达,一定是这样的”,祖说:“定如果通达了,就像明珠那样,今天见到仁者,并不是明珠之徒”,他说:“那颗明珠内外明彻,内外都是定的,我的心没有散乱就像这个珠子一样干净”,祖说:“其珠无内外,仁者何能定?秽物非动摇,此定不是净。”,达摩达听到祖的开示以后就悟了,心地朗然,祖摄服五众人以后就名闻遐迩,开始找寻自己的法嗣,遇到一个长者,带着他的孩子去问祖:“这个孩子名叫斯多,生下来的时候就握着右手,现在长大了也没有能伸开,希望尊者能够开示这其中的宿世因缘”,祖看到以后就用手接着说:“可以还给我珠子了”,童子就把手伸开了把珠子奉给了尊者,众人都感觉到惊异,祖说:“我前世是一个僧人,有一个童子叫婆舍,我曾经去西海赴斋,把这个珠子交付给他,现在还给我是理所当然的”,长者于是就让他的孩子出家,祖就给他剃度受戒。因为这样的因缘所以这个孩子就叫婆舍斯多,祖对他说:“我的师父曾经说我以后会有大难,现在把如来的正法眼藏交付给你,你应该好好护持,普润未来的众生”,说偈:“正说知见时,知见俱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于今。”,祖说完偈以后就把僧衣给了斯多尊者,让尊者去其他的国家随机教化众生,斯多受教以后就到了南天,祖说大难不可以躲避掉,独自留在了罽宾国,当时有两个外道,一个名字叫摩目多,一个叫都落遮,学习了很多幻术,想要一起谋乱,就假装成佛门弟子的样子偷盗进入到王宫中,并且说:“如果不能够成功就将罪过落到佛门弟子的身上”,妖人做坏事以后,祸患也随之而来,国王果然怒了说:“我一直皈依三宝,为什么要祸害我成这个样子”,就让下属毁坏伽蓝,祛除佛门弟子,又拿着剑到了祖那里,问:“大师得到五蕴皆空了吗?”,祖说:“已经得到了”,国王说:“脱离生死了吗?”,祖说:“已经脱离生死了”,王说:“既然已经脱离生死,可以把头布施给我吗?”,祖说:“身子本来就不是我,头还有什么可吝惜的”,国王就挥刀看下了祖的头,乳白色的血液涌了几尺高,国王的右臂当时就旋转掉落在地上,七天以后就病死了,太子光首感叹说:“我父亲为什么要给自己带来灾祸呢?”当时有象白山仙人深明因果就和光首说了这其中宿世的因缘,解开了他的疑惑,(事情具体的记载在圣胄集及宝林传中),于是就用师子尊者的身体建塔供养,当时是魏齐王二十年己卯年。

【原文】

二十四祖师子比丘者,中印度人也。姓婆罗门。得法游方,至罽宾国。有波利迦者,本习禅观,故有禅定、知见、执相、舍相、不语之五众。祖诘而化之,四众皆默然心服。唯禅定师达磨达者,闻四众被责,愤悱而来。祖曰:“仁者习定,何当来此?既至于此,胡云习定?”彼曰:“我虽来此,心亦不乱。定随人习,岂在处所?”祖曰:“仁者既来,其习亦至。既无处所,岂在人习?”彼曰:“定习人故,非人习定。我当来此,其定常习。”祖曰:“人非习定,定习人故。当自来时,其定谁习?”彼曰:“如净明珠,内外无翳。定若通达,必当如此。”祖曰:“定若通达,一似明珠。今见仁者,非珠之徒。”彼曰:“其珠明彻,内外悉定。我心不乱,犹若此净。”祖曰:“其珠无内外,仁者何能定?秽物非动摇,此定不是净。”达磨达蒙祖开悟,心地朗然。祖既摄五众,名闻遐迩。方求法嗣,遇一长者,引其子问祖曰:“此子名斯多,当生便拳左手,今既长矣,终未能舒,愿尊者示其宿因。”祖睹之,即以手接曰:“可还我珠!”童子遽开手奉珠,众皆惊异。祖曰:“吾前报为僧,有童子名婆舍,吾尝赴西海斋,受嚫珠付之,今还吾珠,理固然矣。”长者遂舍其子出家,祖即与授具。以前缘故名婆舍斯多。祖即谓之曰:“吾师密有悬记,罹难非久,如来正法眼藏今转付汝,汝应保护,普润来际。”偈曰:“正说知见时,知见俱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于今。”祖说偈已,以僧伽梨密付斯多,俾之他国,随机演化。斯多受教,直抵南天。祖谓难不可以苟免,独留罽宾。时本国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学诸幻法,欲共谋乱。乃盗为释子形象,潜入王宫。且曰:“不成即罪归佛子。”妖既自作,祸亦旋踵。王果怒曰:“吾素归心三宝,何乃构害,一至于斯!”即命破毁伽蓝,袪除释众。又自秉剑,至尊者所,问曰:“师得蕴空否?”祖曰:“已得蕴空。”王曰:“离生死否?”祖曰:“已离生死。”王曰:“既离生死,可施我头。”祖曰:“身非我有,何吝于头!”王即挥刃,断尊者首。白乳涌高数尺,王之右臂旋亦堕地,七日而终。太子光首叹曰:“我父何故自取其祸?”时有象白山仙人者,深明因果,即为光首广宣宿因,解其疑网。﹝事具圣胄集及宝林传。﹞遂以师子尊者报体而建塔焉。当魏齐王二十年己卯岁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三祖鹤勒那尊者

二十三祖鹤勒那尊者(勒那是梵语,鹤就是中文的鹤字,因为尊者经常感得群鹤恋慕的原因),月氏国人,姓婆罗门父亲是千胜,母亲是金光,因为没有孩子的原因,在七佛金幢前祈祷,就梦到须弥山顶有一个神童,拿着金环说:“我来了”,就怀孕了,等到小孩七岁的时候,在村落间游玩,看到民间祭淫祀就入庙呵斥道:“你妄兴各种福祸,幻惑人们,每年人们都杀牲口祭祀,杀生太多”,说完庙就塌了,因为乡里都说他是圣子,等到二十二就出家了,三十岁的时候遇到了摩拏罗尊者交付给尊者正法眼藏。

行化到了中印度,那里的国王叫无畏海,信奉佛道,祖为他说完正法以后,国王忽然见到两个人穿着红色的素服参拜祖,国王问:“这是什么人?”,祖说:“这是日月天子,我以前曾经给他们讲法,所以来礼拜我”,过了很长时间才消失了,只闻到奇异的香味,国王问:“日月国土总共有多少?”,祖说:“一千个释迦牟尼佛化作的世界,各个都有百亿日月国土,我如果每个都说一下都说不尽”,国王听了以后感觉很惊异。

当时祖讲演无上妙法,度脱有缘众生,因为上首弟子龙子很早就去世了,他有一个兄长师子,博闻强记,刚开始侍奉婆罗门,等到师父去世了,弟弟也去世了就皈依了尊者问:“我想要求道该怎么用心?”,祖说:“你想要求道,不需要用心”,问:“既然不用心,那么怎么做佛事?”祖说:“你如果有用就不是功德事,你如果无所作就是佛事,佛经里说:我所作功德,而无我所故。”师子听到这些话以后就契入佛慧,当时祖忽然指向东北问:“这是什么气象?”,师子说:“我看见气就像白虹,横贯在天地之间,又有五道黑气横贯在其中”,祖说:“这云预兆着什么?”师子说:“不知道了”,祖说:“我灭度五十年以后,北天竺会有国难,会对你有妨碍,我将要灭度了,现在把法眼交付给你,你要好好护持”,于是说偈:“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了了无可得,得时不说知。”,师子比丘听到偈以后欣然惬意,不知道将会有什么难,祖就秘密的示给尊者看,说完就展现十八变,回到座位上圆寂了,火化后收集舍利以后,都想分到舍利去建塔供养,祖又出现在空中说偈:“一法一切法,一切一法摄。吾身非有无,何分一切塔?”,大众听到偈以后就没有再分舍利就地建塔供养,当时是汉献帝二十年己丑年。

【原文】

二十三祖鹤勒那尊者,﹝勒那梵语,鹤即华言,以常感群鹤恋慕故名耳。﹞月氏国人也。姓婆罗门,父千胜,母金光。以无子故,祷于七佛金幢。即梦须弥山顶一神童,持金环云:“我来也。”觉而有孕。年七岁,游行聚落,睹民间淫祀,乃入庙叱之曰:“汝妄兴祸福,幻惑于人,岁费牲牢,伤害斯甚。”言讫,庙忽然而坏。由是乡党谓之圣子。年二十二出家。三十遇摩拏罗尊者,付法眼藏。

行化至中印度。彼国王名无畏海,崇信佛道。祖为说正法次,王忽见二人绯素服拜祖。王问曰:“此何人也?”祖曰:“此是日月天子,吾昔曾为说法,故来礼拜。”良久不见,唯闻异香。王曰:“日月国土,总有多少?”祖曰:“千释迦佛所化世界,各有百亿迷卢日月,我若广说,即不能尽。”王闻忻然。

时祖演无上道,度有缘众,以上足龙子早夭,有兄师子,博通强记,事婆罗门。厥师既逝,弟复云亡,乃归依尊者而问曰:“我欲求道,当何用心?”祖曰:“汝欲求道,无所用心。”曰:“既无用心,谁作佛事?”祖曰:“汝若有用,即非功德。汝若无作,即是佛事。经云:我所作功德,而无我所故。””师子闻是语已,即入佛慧。时祖忽指东北问曰:“是何气象?”师子曰:“我见气如白虹,贯乎天地。复有黑气五道,横亘其中。”祖曰:“其兆云何?”曰:“莫可知矣。”祖曰:“吾灭后五十年,北天竺国当有难起,婴在汝身。吾将灭矣,今以法眼付嘱于汝,善自护持。”乃说偈曰:“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了了无可得,得时不说知。”师子比丘闻偈欣惬,然未晓将罹何难,祖乃密示之。言讫,现十八变,面归寂。阇维毕,分舍利,各欲兴塔。祖复现空中而说偈曰:“一法一切法,一切一法摄。吾身非有无,何分一切塔?”大众闻偈,遂不复分,就驮都场而建塔焉。即后汉献帝二十年己丑岁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

西天祖师二十二祖摩拏罗尊者

二十二祖摩拏罗尊者是那提国常自在王的儿子,三十岁的时候遇到婆修祖师出家传法到了西印度,那里的国王叫得度,也就是瞿昙种族,皈依佛教,勤行精进,一天在走路的时候出现一座小塔想要取过来供养,但是众人都不能举得动,王就举行大会召集梵行、禅观、咒术等众人来,想要知道原因,当时祖也在大会中,三众都不知道缘由,祖就告诉国王塔的因缘,(塔是阿育王造的,这里不再赘述),现在出现是大王福力所致,王听到以后说:“至圣难以遇到,世间的乐趣也不是长久的”,就传位给了太子,投奔祖出家,七天证到了四果,祖对他谆谆教诲道:“你住在这个国家有能力去度脱他人,现在在别的地方有大法器我要去度化”,得度说:“师父应迹十方,动下念头就能到,还需要亲自前往吗?”祖说:“是这样的”,于是焚香,遥语对月氏国鹤勒那比丘说:“你在那个国家教导鹤众,道果将要证得,应该自己知道”,当时鹤勒那为那个国家的国王宝印说修多罗偈,忽然见到异香结成穗,王说;“这是什么祥瑞?”说:“这是西印度传佛陀心印的祖师摩拏罗将咬到来,所以降下了信香”,说:“这个祖师神力怎么样?”,说:“这个祖师很早承继佛陀的授记,会到这个地方来弘法利生”,当时鹤勒那和国王一起遥礼祖。

祖知道以后就辞别得度比丘前往月氏国接受那里的国王和鹤勒那尊者的供养,之后鹤勒那尊者问祖:“我在林间住了九年了,有一个弟子龙子,年纪很小就很聪慧,我看他的前世推了很多世都没有找到原因”,祖说:“这个孩子在第五劫的时候生在妙喜婆罗门家中,曾经把旃檀布施给佛庙来做撞钟的木槌,因为这个所以这一世很聪慧,受到众人的钦仰”,又问:“我因为什么因缘感动了鹤群呢?”,祖说:“你在第四劫的时候曾经是比丘,赴会龙宫的时候你的弟子们想要一起跟随着你去,你看到五百人中没有一个人能够胜任这次妙供,当时的弟子们说:师父常说佛法中,对待食物平等的人,对待法也是平等的,今天却不是这样,还说什么圣人法呢?你就让他们一起赴会,等到你后世转生到其他的国家,你的弟子因为福德微薄的缘故,生在了羽族,这一世感谢你的恩惠,所以成为了鹤跟随你”,鹤勒那尊者问:“该用什么方便法来使他们解脱呢?”,祖说:“我有无上法宝,你应该听受,来化度未来的众生。”,就说偈:“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复无忧。”,当时的鹤们听到偈以后鸣叫着飞走了,祖就结跏趺坐圆寂了,鹤勒那尊者和宝印王建塔供养祖,那个时候是后汉桓帝十九年乙巳年。

【原文】

二十二祖摩拏罗尊者,那提国常自在王之子也。年三十,遇婆修祖师出家传法至西印度。彼国王名得度,即瞿昙种族,归依佛乘,勤行精进。一日,于行道处,现一小塔,欲取供养,众莫能举。王即大会梵行、禅观、咒术等三众,欲问所疑。时祖亦赴此会,是三众皆莫能辨。祖即为王广说塔之所因,﹝塔,阿育王造者,此不繁录。﹞今之出现,王福力之所致也。王闻是说,乃曰:“至圣难逢,世乐非久。”即传位太子,投祖出家,七日而证四果。祖深加慰诲曰:“汝居此国,善自度人。今异域有大法器,吾当往化。”得度曰:“师应迹十方,动念当至,宁劳往邪?”祖曰:“然。”于是焚香,遥语月氏国鹤勒那比丘曰:“汝在彼国,教导鹤众,道果将证,宜自知之。”时鹤勒那为彼国王宝印说修多罗偈,忽睹异香成穗,王曰:“是何祥也?”曰:“此是西印土传佛心印祖师摩拏罗将至,先降信香耳。”曰:“此师神力何如?”曰:“此师远承佛记,当于此土广宣玄化。”时王与鹤勒那俱遥作礼。

祖知已,即辞得度比丘,往月氏国,受王与鹤勒那供养。后鹤勒那问祖曰:“我止林间,已经九白。﹝印度以一年为一白。﹞有弟子龙子者,幼而聪慧,我于三世推穷,莫知其本。”祖曰:“此子于第五劫中,生妙喜国婆罗门家,曾以旃檀施于佛宇,作槌撞钟,受报聪敏,为众钦仰。”又问:“我有何缘而感鹤众?”祖曰:“汝第四劫中,尝为比丘,当赴会龙宫。汝诸弟子咸欲随从,汝观五百众中,无有一人堪任妙供。时诸弟子曰:“师常说法,于食等者,于法亦等。今既不然,何圣之有!”汝即令赴会。自汝舍生、趣生、转化诸国,其五百弟子以福微德薄,生于羽族。今感汝之惠,故为鹤众相随。”鹤勒那问曰:“以何方便,令彼解脱?”祖曰:“我有无上法宝,汝当听受,化未来际。”而说偈曰:“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复无忧。”时鹤众闻偈,飞鸣而去。祖跏趺,寂然奄化。鹤勒那与宝印王起塔。当后汉桓帝十九年乙巳岁也。

–节选自《五灯会元》

憨山绪言

忘物者,不足以致道。夫不有物者,达物虚。物虚则不假忘,而忘矣,而云我忘物已。我忘物已,有所可忘,非真忘,故云不足以致道。

今夫致道者,在尘必曰动易体,出尘必曰静易造。以动易者,如实石火。以静易者,如可急流。石火似有,急流似停。易此者,是不达动静之原,生灭之本也。

被物动者,我之招也。不有我,孰能动哉?观夫长风鼓于天地,木折,而窍号。于太虚何有焉?故至人无我,虚之至也。以其虚,故不动。

心体原真,习染成妄,故造道之要,但治习治习之要,纯以智。尝试观夫融冰者焉,火胜则冰易消,智深则习易尽

我信人不信,非人不信,信不及也。人信我不信,非我不信,不足信也。故我信信心,人信信言。言果会心,则无不信矣。

铢两移千钧之至重,一私夺本有之大公。私也者,圆明之眚,生死之蒂也。是以得不在小,失不在大。圣人戒慎恐惧,不睹不闻之地。

劳于利,劳于名,劳于功,劳于道。其劳虽同,所以劳,则异也。是以有利不有名,有名不有功,有功不有道。有道者,道成无不备。

陆鱼不忘濡沫,笼鸟不忘理翰,以其失常思返也。人而失常,不思返,是不如鱼鸟也。悲夫!

趣利者急,趣道者缓。利有情,道无味。味无味者,缓斯急也。无味,人孰味之?味之者,谓之真人。

心本澄渊,由吸前境,浑浊其性,起诸昏扰,闷乱生恼。推原其根,其过在著。

一翳在眼,空华乱起。纤尘著体,杂念纷飞。了翳无华,销尘绝念。

至细者大,至微者著。细易轻,微易忽。众人不识,圣人兢兢。由乎兢兢,故道大功著,万世无过。

物无可欲,人欲之,故可欲,欲生于爱,爱必取,取必入,入则没,没则己小而物大,生轻而物重,人亡而物存。古之善生者,不事物,故无欲,虽万状陈前,犹西子售色于麋鹿也。

吾观夫狎虎狼者,虽狎而常畏,恐其食己也,故常畏。色欲之于人,何啻虎狼哉?人狎而且玩,食尽而心甘,恬不知畏。过矣乎,虎狼食身,色欲食性。

色欲之于人,无敌也。故曰:赖有一矣。若使二同,普天之人,无能为道者。吾意善敌欲者,最以智,助智以厌,厌则惧,惧则远,远则淡,淡则忘。忘之者,望形若偶人,视味如嚼蜡,何欲哉?

难而易,易而难。众人畏难而忽易,圣人畏易而敬难。是以道无不大,德无不弘,功无不成,名无不立。

世之皆以功名为不朽,谓可以心致,故劳心。谓可以形致,故劳形。且夫尽劳,而未必树,树而未必固。吁,去圣人孰能固哉,不固则朽,何固哉,吾谓不朽者,异夫是,知吾之不朽不朽矣。

荣名者跂名,荣位者跂位,既跂矣,辱何加焉。故曰:跂者不立,不立者无本,无本而名位之兢兢乎得失也,何荣哉?

富不大,以其蓄。有蓄则有亡,故不大。贵不至,以其高。有高则有下,故不至。是知达人无蓄,故富莫大焉。无高,故贵莫至焉。

藏迹者非隐,迹隐而心未必忘。冯名者非显,名显而道未必著。故隐非正,显非大。吾所谓隐显者,异乎是。吾所谓隐显者,隐于体而显于用也,体隐则廓尔太清,万境斯寂,用显则森然顿现,一道齐观。如斯则逆顺随宜,穷通一致矣。噫,处此者,博大真人哉。

君父之命不可逃,况大命乎。尝试观夫负小技,而不达大命者。居常为失意,当分为弃时。故踔踶之心,愤激托言,而要乎世。噫,过矣,夫达士观之,犹人酣酒夜行,而射颡于柱。抱布鼓而号救于天也,虽然,布鼓存焉,知命者不取。

以机为密,非密矣。以道为密,密也。夫吾尝观夫弄弩者,岌岌然百发而数获,此善者也,而况不善者乎。善为道者,能宥物,不发,而物无所逃,故密莫大焉,劲莫至焉。

天地循环,千变万化,死生有常,人莫之测。不测其常,狥物而忘。圣人返物,故乃昌。

人弃我取,故人之所有,我不有。我之所有,人不有。人非不有,以其不知有,故不有。设知有,我何异哉。

尘垢污指,必濯而后快。贪嗔害德,而不知祛,是视德不若一指也。指污有生,德害失性。

负重者累,多知者劳,累久则形伤,劳极则心殆。殆已,所以殆者,事外也,是以重生者。事内不事外,循己不循人,志存不志亡。

变通,难言也。人莫不以趣利避害为然,而吾实不然。亦有夫利害置前,而不可却者。变也,何通耶。众人随之,君子审之,圣人适之。适之则不有,以其不自有,故不有。

人谓之盗物者为盗,非盗也,吾谓之盗心者为盗,确已夫。夫盗,盗物未必尽,有御必不入,设入必获,获则死无容,既死矣,奚盗哉。夫盗,盗心必尽失,御急而愈入,设获且生,而多又纵之,尤有诲之者,慎之哉。

道盛柔,德盛谦,物盛折。是以柔愈强,谦愈光,折愈亡。古之不事物者,故乃长。

密于事者心疏,密于心者事达。故事愈密,心愈疏。心愈密,事愈达。心不洗者,无由密。是以圣人,贵洗心,退藏于密。

一刺在肤,侧掉而不安,众刺在心,何可安耶?刺肤肤溃,刺心心亡。

大威可畏,观夫天地肃杀者,大威也。万物虽众,靡靡然孰能当之,故夫人有威者,承天也。天威至公,人威效公,天威爱物,人威主生。

化人无功,化己有功。己果化,而人不化自化矣。征夫观德人之容,使人之意也消,信夫。

治逆易,治顺难。逆有对,顺无知。故有知者,遇逆如甘露,畏顺如鸩毒,慎之至也。以其慎,故守不失,慎也者,成德之人欤。

心体本明,情尘日厚,尘厚而心日昏矣。是以圣人用智不用情,故致道者,以智去情,情忘则智泯矣,忘情者,近道哉。

智钜事微,善达事者,莫若智,故智之器,挫锐解纷无不利。尝试观夫片雪点红炉,清霜消烈日,以其胜之也,故自胜者,孰能御之。

人以大巧,我用至拙。人巧以失,我拙以得。故善事道者,弃巧取拙,无不获。

顺我者喜,逆我者怒,喜怒迭迁,好恶竞作,日益其过。推原其由,本乎不觉,不觉,即忘返也。

恣口体,极耳目,与物钁铄,人谓之乐,何乐哉?苦莫大焉。隳形骸,泯心智,不与物伍,人谓之苦,何苦哉?乐莫至焉。是以乐苦者苦日深,苦乐者乐日化,故效道之人,去彼取此。

天地不劳而成化,圣人以劳而成功,众人因劳而遂事。事遂者逸,功成者退。故曰:功成事遂身退,天之道。多财者骄,高位者慢,多功者伐,大志者狂,胜才者傲,厚德者下,实道者随。

不了假缘,横生取舍。识风鼓扇,浩荡不停。如海波澄,因风起浪,风若不起,波浪何生?识若不生,万缘何有?故致道者,不了即生,了即无生也,善哉。

源不远,流不长,道不大,功不固。是以圣人德被群生,功流万世,以其道大也。有大道者,孰能破之?

目容天地,纤尘能失其明。心包太虚,一念能塞其广。是知一念者,生死之根,祸患之本也。故知几知微,圣人存戒。

自信者,人虽不信,亦信之矣。不自信者,人虽信,亦不信之矣。故自信敦诚,人信易欺。诚者曰精,欺者曰沦。智照识惑,惑起千差。照存独立,故致道者,以照照惑,贵智不贵识。

观夫市人莽行,失足于洼,然必惕然挥臂以自誓者,为嫌其污屦也。今夫人者,处下德而晏然,不惕不誓,是自短于市人,而土苴其道德也,悲夫!

人皆知变之为变,而为之变,而不知变有不变者存焉。苟知其不变,则变不能变之矣。苟不知其不变,虽无变何尝不变哉。请试观夫圣人,身循万有,潜历四生,纭纭并作,而无将无迎者。是处其不变而变之也,何变哉?若夫人者,形若槁木,而心若飏尘,物绝迹而犹呻吟,是无变也,何尝不变哉。

寝息坐卧,所以逸身也。止绝攀缘,所以逸心也。身逸者志堕,心逸者志精。故养道者,忘形师心道乃贞。

天地大,以能含成其大。江海深,以善纳成其深。圣人尊,以纳污含垢成其尊。是以圣人,愈容愈大,愈下愈尊。故道通百劫,福隆终古,而莫之争。

视民为吾民,善善恶恶,或不均。视民为吾心,慈善悲恶,无不真。故曰:天地同根,万物一体,此之谓同仁。

见色者盲,见见者明。闻声者聋,闻闻者聪。是以全色全见,尽声尽闻,无不融,声色俱非,见闻无住,此之谓大通。

众念纷纷不止,无以会真。若以众念止众念,则愈止愈不止矣。若以一念止众念,则不止而自止矣。吾所谓一念者,无念也。能观无念,不妨念念,而竟何念哉?虽然。实无念者,赘也,夫曾不知其为橛也。

心体元虚,妄想不有。若了妄不有,虽有而不有也,不了妄不有,虽不有犹有之也。故妄想如空花,其根在眼眚,了眚花不无,空体常寂灭。

夫平居内照似有,及涉事即无者,直以心境未融,前尘未了,而为留碍也。故造道者,不了前尘,纵心想俱停,犹为趣寂,故于至道不取。

体寂用照,用不失体。即照而寂,体不离用,即寂而照。是以体寂若太虚,用照如白日,故万变无亏,无幽不鉴。

前无始,后无终。万劫一念,六合一虚。人物齐轨,大小同状。昼夜不变,死生不迁。此之谓常。然体此者,似人而天,谁为之愆。

事小理大,事有千差,理唯一味。善理者,即事无外,隐显存亡莫之二。是以至人,愈动愈静,无不寓。

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有心求。有心执有,无心著无。是二俱非,则超然独立。所以大人无对者,以其无可当情也。

念有物有,心空法空,是以念若虚镕,逢缘自在,心如圆鉴,来去常闲。善此者,不出寻常,端居妙域矣。

大忘不忘无不忘。用意忘者,愈忘愈著。执著者,未喻道。果喻道,何不忘耶。故曰鱼相忘于水,人相忘于道。

游鱼不知海,飞鸟不知空,凡民不知道。藉若知道,岂为凡民哉。吾意善体道者,身若鱼鸟,心若海空,近之矣。

一动一静,一语一默,扬眉瞬目,或饮与啄,左之右之无时不察。察久念裂,划然自得,自得者自知,人莫之识。

天地之功,不舍一草。沧海之润,不弃一滴。圆明之体,不离一念。是知一念之要,重矣夫。

真心至大,此身至微,是以明真心者。返观此身,犹若片云浮于太清,任往任来,翛然无寄,由无寄故,处世若寄焉。

为有为,无能为。为无为,能有为。是以圣人无为而无不为也。吾所谓圣人无为者,盖即为而不有其为,非若寒灰枯木,而断然不为也。

太虚游于吾心,如一沤在海。况天地之在太虚乎,万物之在天地乎。此身之在万物乎,外物之在此身乎。嘻。[耳*少]小哉,以其小故大。

天地寂,万物一。守寂知一,万事毕。处此道者常不忒,以其不忒,故作做云为俱不失。不失者,谓之真人。

超然绝待大同也。夫不同,则物我二,物我二,则形敌生,有形敌者,侍莫甚焉,何绝哉。吾意善致道者,贵两忘,两忘则物我一,物我一,则形敌忘,形敌既忘,谁待哉。绝待故大。大故同,大同者,谓之圣人。故曰,会万物而为己者,其唯圣人乎。

山河大地,一味纯真,心若圆明,天地虚寂,故达此者,外触目无可当情,中返观了无一物,如斯则空,空绝迹,物物徒云,身寄寰中,心超象表矣。

静极则心通,言忘则体会。是以通会之人,心若悬鉴,口若结舌,形若槁木,气若霜雪。嘻,果何人斯,愿与之游也。

其形似拘拘,其中深而虚虚。眼若不见,耳若不闻,昏昏闷闷,人望之而似痴,若亡人而不知偶谁,吾请以为师。

世闲所有,杳若梦存。梦中不无,觉后何有。故不觉何以超有,不超有何以离世,吾所谓离世者,非离世,离世在即世而离世也,即世而离世者,谓之至人。

知有为始,极尽为终。策知以智,运极以权。权也者,涉有也。涉有处变,古有万变而不失其正者,根本存焉。今夫不本而夸善变者,是由自缚而解人,人见而必唾,虽孺子大笑之。

直达谓之顿,密造谓之渐。直达诣真,密造除伪。真不诣,伪不除。伪不除,真不极。由是观夫伪也者,真之蔽欤,道之害欤,德之累欤。

圆融该摄,广大交彻,全事全理,隐显莫测。一多互含,多一互入。举一通收,不妨罗列。小大不殊,凡圣不隔,常泯常照,常起常寂,心不可思,言不可议,日用寻常,曾无欠阙,常在其中,不劳途涉,此之谓至极。

大言载道,小言载名,至言忘言,载名者近,载道者远,忘言者通,是故近则易亲,远则易毁,通则莫测,以其至,故莫测,居莫测者,谓之神化。

孤掌不鸣,不虚无响,绝待无言,由是观之,言者有待而然也,虽然,言言于无言,言即无言矣,无言者,言之不及也,吾意善得无言者。在遗言,言既遗,而无言者得矣,何言哉。

聊城傅光宅曰,世之谓子书者,则老庄非其至乎,老言简而意玄,庄语奇而思远,后之谈道者归焉,荀杨而下,未足拟也,兹绪言将非老庄之伦耶,其为文俊伟明洁,而其意旨,难以名言,或老庄犹有所未及耶。疑者曰,子是过矣,老庄何可及也。余曰,老庄诚不可及也,乃所称谷神和同,与疑始玄珠之类,则似有言而未尽,又似欲言而难于言者,道信无穷极也。西方圣人,无法可说,而有说法,言之尽矣。故观老庄,而知诸子未尽也。观西方圣人,而知老庄未尽也。绪言,则旨出于西方圣人,而文似老庄者也,故曰,或老庄犹有所未及也,然是亦有言也,有言则绪也,故以绪言名,即其言,而求其所不言,是存乎人矣,不然,谓憨山今人也,绪言何奇哉,岂唯不及老庄,亦复不及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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